冰原和罡风,万古不化的冰雪封印的只有寂寞。
雏讽冥王桀骜地伫立在冰原上,冷冷地注视着对面的飘灵。
纯白之境,空寂无人,身为九重冥境上三境必经之路的领主,两者的斗术已进行了三天三夜。这只羽毛雪白的双头鸟,可以完美地幻化出无数分身,让飘灵感到十分难缠。
“还打吗?本王不愁力量。拖下去,死的只是你!”
不像其他几位兄弟,雏讽冥王不喜欢化身成人形。双头雪鸟的真身,羽毛锃亮,冰晶之光既显得冷酷,也很有威慑力。
雏讽冥王一只脑壳警觉地盯着飘灵和累瘫在他脚下的骨龙,另一只脑壳用尖喙故显轻松地梳理着胸前的羽毛,故作嘲讽地说道。
这只雪鸟的修行可比老蛮牛他们几个强的太多了,他守护的这片空间,只有冰雪,再无其它。本身的这份纯粹就远非前几层空间可比。
雪鸟的精神力几乎和自己不相上下,飘灵的魂魄潜术对他毫无作用,冰湖周围的冰川在争斗中被震出道道裂缝,骨龙喷出的熔岩之火融掉的冰层,不一会又重新凝冻。
没必要再比拼下去了,雪怨境充盈着太神的创始之力,所有被改变的地况,自然会恢复原貌。
飘灵稳住身形,叹了口气。依靠蛮力斗术,没有办法让这只雪鸟臣服,他只有好言相劝。
“鸟兄厉害,小弟只是想拜会冥母她老人家,并无恶意,还请行个方便!”
“哼,既然如此,请回吧。雏讽司职所在,没有母皇旨意,多说无用。”
雏讽冥王性情孤僻,万万年来,独守雪怨境,修行已臻形魂无窍。雪鸟真身一定意义上,和飘灵有些相似。
这次冒险显然出乎飘灵的意料,连续几日的争斗,对飘灵而言是消耗,对雏讽而言则像修炼。
这只雪鸟不容小觑!羽毛和肉身,已经可以用冰雪元晶替代,这或许可以为自己借鉴。
飘灵凝聚好魂体外形,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感悟到雪怨境充盈的创始之力,见识了雏讽冥王的本事,他第一次由内心感到震撼。
既然打不过,那不妨成为朋友。
魂珠现形,智慧之海重起波澜,冥界极域的无穷学识在空间里铺展开来。
雏讽冥王迅速睁大了眼睛,羽毛激动的颤抖起来。
“鸟兄世外高人,独守万年寂寞,小弟佩服!武力你我不分高下,不如静下来,论论修行之道。”
早市热闹,人群纷杂,老少二人一路闲逛,林乐遥左右扫视,每逢贩卖药材的货摊便停下来询问一番,所问都是药材价格。
自打空无大师赠他《药王圣典》,他爱不释手,日夜参习,医术已臻上境,他与药贩交谈皆是灵草名称,翼儿听在耳中,自是一概不知,只好背着药篓,静静地跟在身后。
一路走来,林爷爷买了十几味药材,独缺一种买不到,看看长街将近,眉头越皱越紧,似乎遇到了什么难心事。
辰时一过,早市收摊,人群渐渐散去,街道两旁店铺卸下门板,挂起号旗,开始了一天的营生。
驻足停步处,一间宽阔木屋,门前挑着一杆蓝底方旗,书着一个大大的药字,门侧一副对联,木色斑驳,字体古朴。
对联上书“一枚金针疏百脉禹王治水,三味灵草通心神白蛇盗芝”,正是本地最大一间药铺。
迈进屋内,掌柜和两名伙计正在抹拭药柜灰尘,开门来客,掌柜的放下抹布,抓起算盘,刷拉拉一抖算珠,仰头唱了一句:“开门迎贵客,一天好兆头”。
灵界各族论医术造诣属人族最为精深,掌柜年过半百,须发略白,一双精目,炯炯有神。黑衫在身,腰缠玉带,浑身纤尘不染,自是人族药师气质。
“开门大吉,掌柜的早,我等前来求一味特产草药,不知柜上可有存货?”林乐遥拱手作揖,持礼相问。
“客人吉祥,不知客人想买的是不是沙前子?”
那掌柜不待林乐遥说出药名,接口反问一句。
“哦,老掌柜可是懂得读心术?如何老夫还没说出药名,您就先说出来了?”
林乐遥听闻此语,心有所猜,微微一笑。
“哦哦,客官取笑了,您身后小童,真气精深,修为远远超出年龄,他所背药篓,里面有金银花、连翘、玄参、麦冬、桔梗、甘草、马勃、薄荷、牛蒡子、板蓝、生地黄、小蓟、茯苓、泽泻…这些都是清热解毒方子,独缺一味药引,可不就是沙前子?”
掌柜微闭双眼,鼻翼张了几张,颇显得意。翼儿站在林爷爷身后,药篓背在身后,距离柜台尚有十步之遥。那掌柜只凭嗅觉,便辨出十几味草药,名称一味不错,就算林乐遥也不由打心眼里佩服。
“掌柜精熟药理,不愧杏林高手!小老儿佩服了!”
林乐遥再抱一拳,出言赞道。
“先生谬赞了,文济川自幼随家父习医,这些草药都是自小混熟了的,先生过奖了。”
那掌柜听人夸赞,心里高兴报出姓名,自然是以诚待客的道理。
“哦,原来是文先生,失礼失礼,林鉴之这番有礼了!”。
“哦,原来是林老先生,久仰久仰!”
掌柜随口客套几句,“种花散人”在江湖中声名远播,这掌柜全然不知,自然不是江湖中人。林乐遥这番举动,原也有试探的意思。
二人又客套了几句,翼儿站在后面恍然大悟,难怪爷爷吩咐客栈掌柜代购磨制草药的工具,原来是要配药啊!
“不瞒先生,沙前子早在几日前,便被一名女子一股脑全买走了,不光柜上存货,本地几间铺子的货全让她扫光了。”
文掌柜摇摇头,说完这话,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
“哦,先生说的可是一个身穿莎丽,头戴斗笠,蒙着面,带着一众护卫的女子?”林乐遥接过话问道。
“先生所言不假,那女子面蒙黑纱,行事霸气,出手就是百两黄金,这价钱,买下我这小店都绰绰有余了。哎…”
掌柜的叹口气,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简直是糟蹋东西啊,买完货,她竟然吩咐当街点了把火,将这些草药全都烧成了灰,真是造孽呀!”
掌柜连连摇头,满眼惋惜之色。
“嘶…”
听到这里,林乐遥和翼儿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女子销毁全城药引,必是有什么阴谋!
林乐遥内心隐隐有种不祥之感,可怜百姓恐怕不久就要遭殃了。昨晚在酒馆听到驿马商人谈话,得知上古血煞即将冲破封印,已猜到一些端倪。
原本打算按照《药王圣典》所载,配制解药以备所需,不想药方里最重要的这味药引已无处可寻,让人抢了先手。
血煞破印,腐毒横生!
那味车前子是凝沙洲地界特产,生长在沙漠深处,原本产量稀少。岚地沼泽城,靠近南部边界,集市的车前子都被一把火销毁了。那女子一路行进到这里,恐怕其它地方的存货也被扫荡干净了!
“叨扰了,告辞。”
林乐遥面色凝重,再不多语,带着翼儿走出了药铺。
回到客栈,掌柜早早将制药杵钵刀碾等物备齐,看见客人回来,赶紧差小二送进客房。
回到房间,翼儿见林爷爷眉头紧皱,不禁出口问道。
“爷爷,灵隐山不是盛产灵草么?咱们赶紧传回消息,请羽城主多备些不就是了?”
林乐遥听到这话,摇头苦笑。
“呵呵,孩子,你有所不知啊。那群人抢先销毁药引,恐怕就是要看百姓遭遇劫难,可谓用心歹毒啊!”
“啊,为什么呢?”翼儿揪心起来。
“孩子,咱们刚刚踏进凝沙洲,有些事情你尚不清楚,你听我说。”
当下,林乐遥便将凝沙妖族用封印锁住嗜血妖王的故事给他讲述了一遍。
昨晚在酒馆,商旅走夫传言妖王出世,看来事出有因。不曾想天绝宫和荣耀殿的人也搅了进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听到最后,翼儿深深吸了口凉气,疑惑担忧之余又有一丝欣喜。最起码从话中,他知道了红纱披风主人的身份!
“爷爷,天绝宫远吗?”
一想起披风主人,他不由心跳加速,忍不住问了起来。
“孩子,天绝宫是天界禁地,无望河相传是天族族脉发祥之地。灵界中人鲜有人往,我也没去过。”
听完这话,翼儿心中火焰顿时泼上了一盆凉水,林爷爷都没去过,那自己干脆更没戏了。好在早上,他见到了红纱披风的主人,不知她还在不在岚地城?
林乐遥见他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出言劝慰。
“孩子,修为无涯,只要坚持不懈,凡事皆有可能!”
“嗯,我明白。”翼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叫来饭菜,在客房中吃过午饭,林乐遥叮嘱他安静呆在屋里,只说自己要出去办点事。翼儿不便多问,点头应允。
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合不上眼睛,脑中奇思乱想,骚扰不绝。
自己这次跟林爷爷来,原先是想长长见识,好奇竹林七散的蛇岭之约。虽说羽霞圣母赐印,化解了入髓蝠毒,增益了百年功力。然而逍遥真法的修习,却好像遭遇了瓶颈,半个多月竟没有丝毫进步。
难道是自己心意还不够坚定,抑或是对红纱披风主人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