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古风道场
作者:喜欢看鸟飞   炫冽传最新章节     
    “原来是庄夫子...庄老道爷!”

    听完女儿禀报,莽山王恍然大悟,派人传来三印和尚。大家一番商议,都觉得翼儿说的是真话。

    普天下能三招击退镇南王夫妇的除了庄夫子之外恐怕再无旁人。这位老神仙神龙见首不见尾,别说大和尚,就是王爷也没见过本人。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莽山?难道是铸剑消息传出去,老夫子也想来瞧瞧热闹?

    翼儿中剑倒地,救回后整整昏迷了一日一夜。三印和尚替他验过伤势,知道他元气经脉受损,若不及时医治,恐怕要成为废人。

    庄夫子排名“四阳三子”之首,江湖奉为神仙般的人物,他留下话,那就赶紧照办吧!

    “王爷,姑爷的伤是逆贼用气剑所伤,咱们确实没有办法。如果救人的是庄老夫子,那可是姑爷的造化啊!咱们可得抓紧!”

    三印和尚想明白这个道理,赶紧向莽山王进言。

    “大师说的没错。镇南贼子欺人太甚,真是气煞本王了。你去传令调蟒头营五百精兵护送姑爷。”

    莽山王话音刚落,司马流芸在一旁着急地喊道。

    “爹爹,我也要去!”

    “胡闹!从今日起,你不可擅自走动,乖乖的待在王府!云峰观最近也不要去了。镇南贼子胆敢派人偷袭,城中必定埋伏有杀手。我看啊,落花洲要掀起一场大风雨了!”

    莽山王瞪着眼睛,语气不容抗拒。前日王府遇袭,龙南阳掳走郡主,可把王爷魂都吓掉了。自己一把年纪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可不敢再有什么闪失了。

    “大师,发往朝廷的八百里加急办了没?”

    “回王爷,信使昨日就启程了。”

    “好!女儿啊,你和姑爷的事暂且先放放。先去救命要紧,你回去帮他收拾收拾,即刻出发。”

    雨竹城距离落花洲边界足有五六千里,镇南王麾下并无水军,如果大军从陆路进攻,自古只有少极长峡一条路。叛军北上要么直接拿下箭骨关,要么绕过箭骨山脉抵达长峡关口。

    龙南阳夫妇来莽山夺剑毁炉,随身护卫都是西山孤士。这些人不是军队士兵,毁容灭迹,虽有尸体作证,终究还是缺乏证据。朝廷接到奏报,中阳陛下未必肯信。当务之急是搜查残敌,挖出城中奸细,先稳住阵脚再进京面圣。

    无极城地处落花洲最北面,莽山王担心的倒不是叛军来攻,而是要等朝廷调兵军令,否则私自南下就会犯谋反之罪。

    天色微明,蟒头营五百骑兵到位。庄夫子的道场在太极城东南方向,距离莽山还有一千余里路程。翼儿受伤不能骑马颠簸,只能派大车护送。剩下不到两日的时间了,司马郡主的心里比谁都着急。

    收拾好行李,小甲小乙随车护送。司马流芸牵来自己那辆驷马大车,铺好被褥,车厢内备上水果点心,特意吩咐膳食房,在车顶绑上三坛“莽山火雷”。秦哥哥最喜欢喝酒了,伤好了怎能没酒?

    想起婚事搁浅,她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感觉鼻子酸酸的。这条命秦哥哥救了两次了,要是治不好他,自己也不想活了。若不是周围有人,她真想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

    落花有意,流水往东。她知道翼儿要去东都还剑,原本逼婚计策实施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冒出一个要造反的镇南王?秦哥哥对自己并没有意思,他这一走,黄花菜估计就要凉了。

    启程前,她站在车架旁,拉着翼儿的手迟迟不愿松开,鼓足勇气地问了一句。

    “秦哥哥,你...愿意娶我吗?”

    翼儿知道再不说实话就对不起郡主了,他缓缓抽开手,盯着郡主眼睛,斩钉截铁地答道。

    “你...你永远是我兄弟!”

    “哇...哇哇...”

    马车扬鞭,车轮如飞,蟒头营骑兵马蹄声响成一片,司马郡主靠着岸边柳树嚎啕大哭。

    凡事都不可强求,这件事更不能。平湖堤坝上的廊桥已毁坏,破碎的少女心不知何时能修好?

    混元太极,天下第一道场。五百骑兵一路未歇,每人鞍后多牵了一匹换乘军马。王爷有令行军十万火急,全体骑兵以驿站信使规格备马,所选战马脚力甚佳,次日正午就赶到了混元山下。

    两名披发剑士快马冲在最前,高举王爷手令沿途通知官府。驿站值司早早备好餐食,除了饮马就餐,路上一点都没耽搁。

    混元山下云波书院,门前立着一块石碑,刻着“文臣武将,至此下马”几个大字。书院几名高阶弟子前来接人,抬起翼儿担架,说庄夫子正等在山上,嘱托先生派人送翼儿进山。军爷们一路辛苦,庄中已备好酒菜,把人交给他们敬请放心。

    云波庄开坛讲学千年,是人族儒宗享誉已久的书院。云隐先生更是前朝状元出身,既然有这话,蟒头营千户乐得交差,怎敢不信?

    小甲小乙留在庄中等消息,其余人马即刻返程,翼儿则是一刻未停被抬进山谷。

    山道颠簸,斜斜向上,抬担架的几名弟子显然身怀武功,一路健步如飞,发足奔跑。

    进入山谷,云蒸霞蔚,山花烂漫,景色甚好。唯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明明炎日高照,耳中却听见阵阵响雷声,不时有雷电在山顶缠绕。

    好家伙,翼儿见状心里一惊,这可是晴空霹雳啊!仙人居所,果然天象不同。

    跑了一段路程,前面谷口出现一座山门。两名道童持剑拦住去路,剑尖不时呲出闪闪电光。

    “学兄辛苦了,师尊有令,你们送到这里就好了!”

    “那就有劳二位道兄了,再会!”

    云波弟子放下担架,与道童相互施礼,说完话转身回去。翼儿正想开口感谢,那曾想这几人丢下担架,驾气如飞,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来来来,该你们干活了!”

    正诧异间,树上跳下几只猿猴,毛色金黄,体格健壮,叽叽喳喳地嬉笑着抬起担架就往山上跑。

    几只猿猴开了灵识能说人话,其中一个灵猴似乎有些不情愿,嘟囔着说。

    “大哥,二哥,我当有什么好事,原来是抬个病人上山。”

    旁边一只灵猿年纪较老,下颌垂着几缕白须,听了这话呵斥道。

    “老三,你给我闭嘴,夫子的命令你敢违抗吗?”

    “嘻嘻...不敢,不敢,我也就说着玩玩。”

    “三弟,就你话多。抬稳了,别颠着客人!”

    道童跟在后面,几只灵猿抬起担架,动作极为轻巧。前面两只灵猴吊着胳膊,后面两只灵猴则是举着胳膊。遇见道路拐弯及时调整姿势,比起刚才那几名书院弟子,更懂得照顾人。

    越往山顶走,雷声越大。“哔哩哗啦”不绝于耳。翼儿躺在担架上,心里更加奇怪,这是要往哪送啊?

    翻过这处山峰又开始下山,跨过山溪,眼前出现一座高山,孤峰独耸,半隐云间。两侧山壁有如斧斫斜斜向下,迎面山脊凿出铁链石阶,原来登顶只有一条道路。

    “噼啪”一声巨响,把人吓了一跳。电光闪过,云层出现一处漩涡,漩涡中降下一道霹雳,炸出万点金花,依稀透出一座金光大殿的殿顶。

    “大哥,这几日的霹雳声好像比前段时期更厉害了,刚才那声动静吓了我一跳。”

    “是啊,听夫子说,血元洞魔魂又开始躁动了。”

    “啊?那咱...还是小心点为好。”

    “三弟,有夫子镇山,咱不用担心。看好,雷要来了!”

    果然此话一出,云层中又降下几道霹雳,正打在前方石阶上。几只灵猴显然熟悉道路,落雷之前同时止步。

    听见灵猴交谈,翼儿心里咯噔一下。少极城带着金面具的王爷请他到府上,所谈正是此事。

    龙山王父母和族人都被封印在血元洞,平生所想就是能与家人团聚。如果真像他所说,落花魔人早无反叛之心,庄夫子为何不放他们出来?等下见了老夫子,一定要问个明白。

    周围雷声不断,正思量间担架已进入云层。几只灵猴登上山脊,走走停停躲避闪电,动作格外小心。

    大殿逐渐映入眼帘,殿顶全部蒙着金箔,规格看起来比茗绣山庄还气派,更别提云峰观了。

    云峰观建筑是民间规格,茗绣山庄是皇家敕造,这座大殿则像是仙人所造了。难怪百姓不敢进山,如果不认得道路,只怕会被雷电劈死。

    金光夺目,黑白气漩。雷电击上大殿殿顶,在金箔上滚动炸开,呲呲发响后顺着殿柱直插山体。

    “好啦,到了,这趟差事可把哥几个累的不轻。”

    灵猿放下担架,朝道童鞠躬行礼,顺着原路返回。

    翼儿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刚才灵猴抬架,一路霹雳闪电,真害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抬眼一望,他似有所悟。这座道场与其说是道家修行道场,不如说是一座雷电监狱。老夫子聚云蓄电,以雷电自然之力封印魔族山洞。比起雄铁关醉死生改逆天象降下血雨,可要强的太多了。

    老蜥蜴施法不过维持了几天而已,庄夫子施法却是经年累月,镇守多年。

    “哦!?小友到了,可算把你等来了。”

    一道白气如虚如幻,从拂尘上注入翼儿体内。犹如百川纳海,又如阳光普照。经脉内混乱的真气突然找对了方向,重新回到了气藏丹田。

    “神仙老爷爷,晚辈给您叩头了!”

    “哈哈,小友无需多礼。”

    白气入体,重新帮他理顺了脉理,如同干瘪的气球重新充满了气。感觉气力恢复,精神大振,翼儿弹起来接连做了三个动作。

    逍遥御风,这通响头磕得极为干脆。从郡主锦被中弹出是第一个动作,空中转身是第二个动作,跪地叩头是第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庄夫子乐得哈哈大笑,拂尘搭上臂弯,伸手一捋长须。

    “哈哈!小友人冥血脉,天元赐印,阴阳二气和融共济,恰如乾坤混元。你这娃娃,循道尊礼,心有善念。老夫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赶紧把你收做关门徒儿,起来吧!”

    受完大礼,夫子拂尘再起一道白气,稳稳地托起翼儿。他一现身,刚才风雷滚滚的天象立刻安静了下来,云层中雷电嘎然止歇。

    雪白道袍,如霜鬓发,头顶黑木束髻冠,手拿混元拂尘杖,全身都罩在一圈盈盈闪光的白气中。

    灭境修行之士真气外显能够结出气场,然而维持不了多久。这位老夫子真气自流,犹如云雾自生,一身修行只怕早已超越灭境了。

    “既然来了,就好好看看吧,随我来!”

    庄夫子拂尘一指,翼儿转身回望。不远处山崖坛场,黑白炽流,缠绕旋转,太极鱼眼发出精红火光。

    等老夫子先迈腿,他才敢迈步。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座太极八卦阵。八条石板半人多高,分别刻着乾坤坎离、震巽艮兑,卦象在阵中不断变换,一眼望过去令人头晕。

    翼儿知道太极阵法是道家最高规仪,有通天入地之力,不敢再往前走,乖乖地站在庄夫子身后。

    拂尘一荡,石板卦象停止。庄夫子凑近一看,高兴的笑了起来。

    “小友真乃贵人啊!此象正是乾卦。元亨利贞,君子自强。好兆头,好,好,好!”

    庄夫子连说三个好字,转头手捻长须,欣慰地说道。

    “这处阵法叫伏羲八卦阵,是太皇伏羲所留。若没有这座道场,大好河山恐怕就要变成燃血阴间了。来,随我到观中说话。”

    门楣挂匾,蓝底金字,写着“道一观”三个大字。左右侧门则是写着“日精”、“月华”。进入殿门,中轴正对一尊神像,金衣宝座,手捧太极。翼儿知道供奉的是太皇伏羲,赶紧趴在蒲垫上叩拜。

    这是他从小在神雷石陵就养成的习惯,无论见到哪里的大神,一通叩拜肯定少不了。

    大殿坐北朝南,后门出来是一座小小道院,只有一间上房和两间厢房。混元独蜂高耸入云,山顶面积狭窄原本不大。

    除了庄夫子,整座道观看来只有山门所见的两位道童。道童奉上茶来,入口苦涩,却是十分醒神。

    道童沏茶待客,给翼儿端上茶盅,师尊面前却是什么也没摆。道家有一门辟谷之术,心猜老夫子神仙修行,已不食人间烟火。

    “小友,几百年了,除了这两个童儿,你是唯一上山的人,知道为何吗?”

    庄夫子把拂尘搭在案桌上,笑嘻嘻地盯着翼儿问。

    “回老神仙,不是您让我上来的吗?”

    听完这话,庄夫子呵呵一笑,接着又问道:“那你可知道老夫为何要让你来?”

    “这个...因为您不忍心看我死,想救我命呗!”

    翼儿犹豫了一下,他这话说的倒是没错,顿时又把庄夫子逗乐了。眼前这个宝贝怎舍得让他死?然而请他上山却远远不止这个原因。

    东海玄极城行凶的冰毒二士,原是云波庄两个马夫。二十年前,庄夫子下山与云隐先生辩经论道,那本奇书就带在身上,晚间落榻被二人寻机盗走。不仅扫了会友雅兴,更引起两位夫子的担心。

    这本书是上古异人所着,虽属道门古籍,然而功法邪毒,万不可流落民间。这些年只要听到消息,庄夫子就会亲往访查,哪想到这两个歹人一直没走远。

    东港渔村事发,镇司衙门消息传的满天飞,百姓都知道玄极城来了两个妖人。庄夫子闻讯去南川收回古书,正巧遇见翼儿使出“浩煌之气”,不禁喜出望外。

    伏羲阵下封印着魔族,血元洞中的飘渺血境更是天然与冥界相通。世人只知血元山洞,不知它还有个名字叫“悬花之门”。

    庄夫子以混元之气镇守封印,引来天雷加持法力。崖边法阵是太皇伏羲所创,千百年来“道一观”主持司守职责是朝廷绝顶机密,贯日千秋剑正是开启“悬花之门”的钥匙。

    历代人族皇帝仗着这把神剑,率领大军去冥界砍砍杀杀,成为新帝登基的朝仪。前朝西阳皇帝一直攻到雪怨境才收兵,这才留下一剑斩落十万头颅的传奇。

    见到翼儿,庄夫子如同遇到了宝贝,这孩子命理血脉最适合进入飘渺血境。恰逢伏羲封印上的太极鱼眼需要熔炉天火灌注,庄夫子跑去颛疏神炉取火。哪知赶到铸器场时,正撞见镇南王出手打伤翼儿。

    云波论道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参加的人只有云隐先生、西阳皇帝、鬼韬子和狼族首领长老等几人。龙南阳那时还未出生,庄夫子自然没见过他。

    他出手赶跑镇南王夫妇,查看翼儿伤势,知道他是元气乱了,一时半会死不了。翼儿和郡主两人都躺在地上,总不能把这孩子直接带走吧,那样做岂不成了偷偷摸摸的盗贼?

    他有心磨练翼儿,留下一句叮嘱后取走神炉天火,这几日专门在山顶等翼儿到来。法阵鱼眼每五十年才需要灌注一次,若非伏羲太皇赐下神启,怎会不早不晚恰好撞见?

    老夫子回来后心绪难平,在太极阵前焚香起卦,一连三卦都是大吉之兆。刚才抽出乾卦,更令他喜不自胜。

    要说这不是伏羲太皇的神意,那是谁的意思?

    庄夫子侃侃而谈,大略说了事情经过,最后问翼儿道:“小友,你还记得老夫对你说的话吗?”

    “记得啊,您让我来混元道场找您。”

    庄夫子摇摇头,捋捋长须笑道:“呵呵,不是这句,是少极城南川那句。”

    翼儿被他提醒,猛地想起南川临别时,老夫子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这句话东阳先生也曾说过。

    “啊!我想起来了,您说什么修补魂魄来着。”

    翼儿吐了吐舌头,有点难为情,这么重要的话差点不记得了。这话一出,庄夫子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突然提高了声调。

    “正是此句啊,人有三魂七魄,你天生丢了一条阴魂,老夫之所以请你来混元道场,是要借伏羲大阵的法力,把你那条逃跑的魂魄给补回来。”

    晕!这句话若不是听了两次,翼儿绝不会相信。关键说这话的人,一人是东阳先生,另一人是庄夫子,以前遇到的各路大神们可都没说过。

    东海水晶宫验血的时候,东阳先生说他三魂少了一脉,听得他糊里糊涂,没往心里去。此刻听庄夫子又这么说,自然不会有假了。

    他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老夫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呵呵!小友无需慌张。这条阴魂若不补回来,你迟早会坠入魔道魂飞魄散。请你来这里,老夫自然有把握。如今的你,就像小朋友饿极了吃果果,吃饱了就能长肉肉。”

    “道一观”属于道家,庄夫子是道门中人,却喜欢以俗语自称,自是有天下学问本为一家的意思。

    “那日在南川你替天行道,说起来欠你一块糖,这块糖刚才已给你了。接下来呢,老夫要再给你一块糖,这块糖不用你还,只需你答应一件事就行。嘿嘿!”

    庄夫子言语诙谐,摇头晃脑,越说越得意。他这副模样让翼儿想起了东阳先生。两位老爷爷童心不死,说话都像个孩子。

    “好好好,吃糖吃糖。”翼儿不及多想,随口答道。

    “啊!?那你算是答应了哦,可不能反悔!来,先拉勾!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哈哈!”

    庄夫子喜出望外,伸出手掌与翼儿双指一勾。勾完手指翼儿才发现上当,赶紧喊了起来。

    “老夫子你使诈,您还没说是啥事呢!”

    “哈哈哈,是没说,刚才一高兴忘说了。”

    好吧,这里是太皇伏羲留下的道场,就冲着庄夫子孤身镇守魔境的大义之举,即便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此念一出,翼儿猛地站起身,斩钉截铁地喊道。

    “老夫子,不管你要我做什么事,您只管吩咐就是。”

    “哈哈哈!轩辕明诏就知道你这个娃娃值得信赖。”

    庄夫子激动的也站了起来,原来老夫子不姓庄,而是复姓轩辕。翼儿幼时受林爷爷教诲,轩辕姓氏那可是源于黄帝始祖!

    “嘿嘿!其实老夫还有一请,待我仙去之后由你来看守这里。”

    翼儿一听又愣住了,心想难怪你夸我半天,原来是想找我打工。云隐先生活了一千多岁,水姥姥更是活了好几千岁,等老夫子您仙去时,恐怕那时我早就挂了。就算您走在我前头,那也是几百年后的事了,我这修行哪能比的过您?有念于此,他随口答道。

    “放心吧,没问题。”

    “哈哈!如此甚妙也。童儿,叫猴儿去找饭,等客人吃好饭,精神养足了,咱就能干活了。”

    庄夫子心情大好,翼儿能练出“浩煌之气”,足以说明他有承继混元的资格。庄夫子期颐八轮,不食人间烟火,唯一担心的就是羽化登仙后没人守阵。见翼儿满口答应,如何能不高兴?

    天色渐暗,庄夫子袍袖一挥自去后房打坐。翼儿跟着道童来到客房,见锦被已在床上铺好,玉箫摆在枕头前,冷不丁想起一件事。

    “坏了,两把贯日千秋剑还在云波庄里呢!”

    离开王府时,郡主帮他收拾行李,其它东西都在车上,唯独两把神兵小甲和小乙各背了一把。他二人此刻还在庄里等消息,庄夫子说贯日千秋剑是开启伏羲封印的钥匙,没剑怎么还魂?

    走出房门,庄夫子屋里静悄悄的,黑着灯,两名道童也不见踪影。本想呼叫童子,又怕惊扰老夫子打坐。心想刚才谈话老夫子知道神剑不在他身上,也没提起这事,或许他早有安排。

    闲等吃饭,有些无聊,他走到伏羲大阵前闭目冥想。心应之术发动,耳听石板呼呼转动,卦象扑朔迷离。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慌,冥冥之中,似乎听到了命运的召唤。

    半个时辰后,前时抬担架的几个灵猴扛着果枝跑了上来。两名道童跟在灵猴身后,一人肩上扛着酒坛,另一人肩上扛着一条烤好的羊腿。

    道童身后又有两只灵猴,翼儿一见就乐了,原来这两只灵猴扛着的正是贯日千秋剑。

    “咦!这人来的时候病歪歪的,怎么这么快病就好了?”

    “那是,老夫子可是这座山里的大神仙。老三,往后咱可得跟着先生多学些本事才好。昨日练剑,你又偷懒了不是?”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想学猴棍吗?”

    灵猴放下东西,围着翼儿蹦来蹦去,嘴里说个不停。道童听的不耐烦,走过来呵斥。

    “好啦,好啦!忙好了就不要在这里聒噪了,明早卯时,溪前练剑,谁来晚了打板子。”

    说着抬起手掌作势要打人,几只灵猴见状龇出门牙,赶紧扭身逃跑。道童喝走灵猴,用手指着羊腿和酒坛,满脸不屑地对翼儿说道。

    “都是你这个怪人要喝酒吃肉,我俩随师尊练气,除了林间瓜果,从来不沾这些荤腥。”

    “嘿嘿,那是你们年纪还小没喝过酒,这酒可是元极城最有名的莽山火雷。”

    翼儿本想逗逗道童,哪知道童听了这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道。

    “你个小娃娃在这里信口雌黄,道爷进山二百多年了。那时候,恐怕你爹妈还没出生吧?!”

    一句话令翼儿彻底呆住了,道家有一门锁龄之术,敢情这两个道童不是小孩,而是两位道爷啊!

    不明就里,说话又得罪人了,翼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让你俩长得像童子,这可不能怪我眼拙。

    两位道爷气呼呼地回殿复命,翼儿讨了没趣,灰溜溜地扛起酒菜自回屋里进餐。一边啃着烤羊腿,一边喝着烈酒,自我解嘲道。

    “修行之道,万途同归。不吃饭的有比吃饭的厉害的,吃饭的也有比不吃饭的厉害的;不吃饭的和吃饭的谁厉害谁不厉害?其实和吃饭不吃饭没关系。管他吃饭和不吃饭,反正我最喜欢干饭!”

    自言自语像绕口令一般,最后把自己都绕晕了。司马郡主,你可真是位好兄弟,简直太懂我了!先不说身体好了喝酒有多痛快,单单这个酒名就太契合这座道场的味道了。

    正在自饮自乐间,房门被人一把推开。庄夫子探进头,眼珠瞪的滴溜溜圆,狠狠地闻了几下后问道。

    “啊呀!小友,这是莽山火雷吧?颛疏天火,啜饮天雷,老夫戒食多年,然而闻见这酒香,便没有不破戒的道理了。来来来,你我共饮几杯。”

    翼儿闻声心里偷乐,赶紧站了起来请庄夫子落座,给他斟满一碗。

    “老夫子请!”

    “小友请!”

    世间佳酿最抚人心,一老一少畅快地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