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善诙谐仙官演剧 持戒律老佛谈禅
作者:浮黎君   三教同原录最新章节     
    复问:“应运为谁?”
    玄女曰:“赤帝之子,当现于斯时耳。”
    问:“吕秦气数几何?”玄女不答。
    一真笑曰:“吕,二口也,不越二世而亡。”
    风后曰:“周之王天下数十世,累仁积德。今赤帝当兴,其先果何如者乎?”
    一真未及答,对席宛丘曰:“其间有段因果。昔刘累者,尧之后也。事夏为御龙氏,曾醢道君之谪龙,我以药活之,跨回南宫,色化为赤。
    今我驾此赴会,经过丰之大泽,俯视坂上,遇妇夫二人。
    察其根由,乃知赤龙当显。
    初御龙更为豕韦氏,商衰徙于唐,周复徙杜,为唐杜氏。
    宣王诛杜伯,其子适晋,为范氏士氏。士会奔秦,后复归于晋。
    其留秦返者,更为刘氏,后随魏徙大梁,梁灭转东徙于丰。
    其人即刘氏子。母初梦赤鸟如龙,戏之而生。其媪亦母虬托生。
    我因降大泽阪与语,解左骖雄龙与之。行之洛池,又解右骖雌龙纵之,使其为偶,生将周岁矣。我故来此最早。”
    风后曰:“刘累聂赤龙为脍,何德之而反光大其门?”
    宛丘曰:“子犹未之审耶?自黄帝以来,少昊之孙有高辛,颛顼之六世孙有帝舜。
    舜后有田齐,舜之五臣。
    禹为夏,契为商,稷为周,益后为秦。
    惟皋陶用法峻严,致伤天和,子孙故不得显。
    然有六蓼之封,而尧之功德巍巍,邑子丹朱于房,式微甚矣。
    今之继周而王者火也,尧王以火德,故其后应兴也。
    刘累尝醢雌龙,后必受女主之祸,报施岂有爽乎?”
    风后曰:“弟子欲佐命真主,摄伏诸魔,少积功行可乎?”
    邻席黄石公曰:“既有此志,予当助子一行。”风后称谢。
    周穆离席告上帝曰:“臣满欲暂游人间,不识可否?”
    帝曰:“五百年必有王者出,天道之常。然亦有不能正五百年者,今元续十五劫,去此尚百余年。子当应运而往,不可太先于期,致天马放逸,难于羁绁也。”
    西王母曰:“此去恐昧本来,中年当来观子之得失。”穆拜谢。
    庄周对席微笑,有欣羡之色。
    玄女曰:“庄子且耐守星宫,待时而动。”
    盖罗天星众,俱有司守,神归则明,神游则昏。
    茅蒙乃上界星官,居木德岁星宫中,周末下降于世,今将召入须弥。
    庄周在中条,常随玄女出入天衢,寓神于星宫,如朝觐之邸舍。
    上帝以蒙未返,岁星失守,即命周暂驻其宫,为本德居摄,非陈请奉敕,弗敢离也。
    葛由谓四冶仙曰:“僻处一隅,未睹中原之盛,欲观东南王气,望相引一行,席散屈至荒山。有造成五色木羊,可乘之同往。”
    皆应曰:“可。”
    斯时满堂笑语,合座飞觞。
    有一女教师领女乐百辈,翠眉绿鬓,皓齿朱颜,身穿霓裳舞袖,绣带彩裾,手执檀板云璈,凤笙龙管,向前参拜,起立两班,顿开清喉,唱出玄歌一阕,莺声呖呖,婉约悠扬。
    歌毕余音缭绕梁间。
    黄老随命起舞,众女童皆撤去乐器,长袖搏风,轻裾飏彩,如游龙飞凤。
    观者无不怡心悦目。
    舞罢,即传杯走斝,以供使令。
    少顷,走上数对美少年,锦衣花帽,博带乌靴,跪禀曰:“南楚侏儒优孟,善体人情,揣摩形态,尝扮孙叔敖感悟楚庄。故元君召敕为大演仙官,导我等嬉戏,排遣情怀。今有新演时文,敢侑诸上真一觞。”
    时堂中微暗,黄老命掌灯。
    顷刻宝炬流光,珠灯射彩。
    诸伶结束登场,演出吴越争衡近事。
    始而夫差报越,勾践败栖会稽,范蠡侍之入吴。
    继而归国,聘处女陈音教习君子军,谋伐吴。
    夫差宠西施,信伯嚭,戮伍员。
    端木子说吴伐齐救鲁,夫差北渡,与晋争盟。
    越兵乘虚破姑苏,吴亡越霸,蠡见几遁去而终。
    有知音者击节低和,狂放者拍掌称奇。
    王倪戏谓陶朱曰:“持危定倾,大夫之劳也。当日固如是乎?”
    陶朱笑而不答。
    在坐姑布、公孙、冶仙、剑仙,身历其事,不胜感叹。
    夜将半,赤精、水精亦出席送酒曰:“蟠桃大会,木公金母已曾作东,今又黄老开筵。惟荒山无物相邀,敢借献一樽伸敬。”
    自首席送至老君前。
    老君逊谢曰:“道君适周时,重约会期,予订以周亡再晤,今果然矣。”
    水精谢指教之德。
    奉过元始、玉晨、上帝诸真,广寿、柏皇上前代劳,各席送毕。
    皆酕醄醉意,惟西方释迦诸人不饮,爽然自惺。
    偓佺问曰:“此仙家醽醁,非人世曲蘖之比。我师何为不饮?”
    牟尼曰:“酿或不同,而名则无殊。醽醁非醉心之味,岂俗客能尝?曲蘖有乱性之权,乃众生宜断。
    五浊世中,上善稀有接引,下根防微杜渐。若非行自本身,愚蒙便生疑见。所以五百大戒,先于我始。”
    水精曰:“善哉,老佛之言。即吾儒克复之功也。”
    偓佺曰:“酒能乱性,我师戒之,又能陶情,仙家饮之。我今无酒且从佛,遇酒仍学仙,不必拘此执彼也。”
    黄盖、广寿、五龙巨灵诸人皆笑。文始曰:“但能性命归真,便与乾坤等量。假天汉作屠苏,引长河为酥酪,犹洼樽而杓饮耳。”
    老君微笑颔之。
    观音素喜清净,乃恭敬启问佛之设教云何?
    牟尼曰:“我好释,故以释为教。盖释去万缘之意也。”
    文殊、普贤亦合掌求示,牟尼从肉髫中涌出百宝光,怡然曰:“诸世尊见问,请言其概。世人皆苦空贪着,入垢执迷,我教以解脱嗔痴烦恼,断除慧业尘劳,觉彼愚蒙,拯诸沉溺,拔有漏之身,超无量之劫。以戒律为教文,以禅定为功课。仿佛乎天尊之醍醐甘露也。”
    三大士欢喜谢教。
    黄老曰:“承诸真不弃,辱降荒山,无以为敬,有新成九鼎神丹,服之者与天无极。”呼内侍取来。
    有顷推一辆小金舆至堂,垒无数丹药,满座周旋,每位一颗,恰符其数,无有余欠。
    黄老命金童以所着《正一经》九卷,陈与各席传观一遍。
    齐声赞美曰:“元君立言,无上至真玄妙旨也。”
    饮至夜阑,皆起告辞。赤精曰:“既因蟠桃作会,且待摘来上寿,以应千岁之期。”
    黄老曰:“桃核散播,杂出于众树间,典守乏人,成熟时被紫鸾、玄鹤、丹凤、黄猿采啄狼籍。已命小童去摘,未知可能遍供。”
    宛丘、浮丘、应元、镇元皆曰:“长筵广席,酒已过多,不如偕至林下,随意摘尝鲜果,何必定于桃实。”
    群仙曰:“妙哉!”出席相携同步,揖逊下堂。
    只见:“数百对碧绡灯,高挑前导,照山径崎岖;
    几千柄翠羽扇,贴近横遮,防露华沾湿。
    风清三界步虚声,月白九天沆瀣降。
    参横斗转,气朗云消。
    晓筹初唱,共瞻飘渺天关;
    旭日将升,乍见微茫烟树。
    隐现楼台宫殿,从衡匾额标题。
    金光堂、戊巳堂,绣袍仙吏纷纷;
    中央殿、广明殿,羽服道流簇簇。
    资始楼头,玉面仙姬凭碧栏;
    承天宫外,金爪力士裹黄巾。
    数不尽翠阁琼楼,游不了华亭茂苑。
    无限峰峦绝壁,环回洞壑层岩。
    天成池沼,化龙金鲤潜游;
    生就桥梁,显瑞青麟闲走。
    欲眺望,有台榭登临;
    思延伫,有轩亭徙倚。
    古桧长松,夹树委蛇曲径;
    清溪远岫,周遮幽雅仙居。
    非徒仗展难穷,即使舟车莫遍。”
    行至一处,殿额上书“神龙殿”,门横金锁,户扃铜驼,外列守门神将,旁参值日功曹。
    容成喝退神将,跃上窗棂一望,果有神龙数头,热腾腾一窝盘踞,问黄老曰:“狞恶之物,豢养何为?”
    黄老曰:“此水官禹王收贡金所铸之鼎,三代以德相传。耳足俱有龙文,岁久通灵,不欲就鸾咸阳,阴来告我,命力士摄至,建此殿居之。”
    命功曹启钥引进,九鼎按方而列。
    诸真曰:“神物岂久居人世哉?”
    观叹良久,出殿曲磴道而下。
    在山腰望去,坡前金杏黄梅、赤桃紫李,垒垒满树。
    金童提筐执篚,满贮奉献。
    比方诸昆仑者,更觉红大,啖之甘美非常。
    回看树上,犹自茂密,盖地大而舒,土肥而厚也。
    群仙入林,恣意采食。
    小子章摘四颗红大者怀之,朱襄君纪后曰:“食之足矣,怀之不已甚乎?”
    章惶恐曰:“家母不尝此味久矣,况今尤胜,将以归献。”群仙皆称其孝。
    西母适闻之,转谓女娲曰:“予长女太焕,次女太英,配应元二子。三女太武,已嫁容成。幼女太真,为有黄之室。惟四女太琼未字,观小子贤孝,愿许以归之。烦神媒向太乙道意。”
    女娲承命言之,太乙应允,即令章拜谢。
    时老君与庄子临溪偶语,王母之侍女各以锦袱包裹果品。
    庄子笑曰:“口燥假以止渴。”径自解袱来取。
    母曰:“不问而取为盗,子又来偷食吾桃,独不畏青鸟耶?”
    庄子曰:“如言青鸟,正当谢教。彼时不遭其啄,焉有今日?”
    老君曰:“嗟乎!世多岁久精灵,虽经采炼,未受琢磨,仍属野仙,吾子可谓因啄而成器矣。”
    庄子曰:“弟子在中条,有张老者,自言尧时甲子生,学问渊博,好穿素袍,附居山之阴,就学于玄女。
    又一徒曰袁公,自教越归山相随学艺,极能变化,精于击剑。当此大会,玄女教其努力勤修,改易面目,许以入会。”
    老君曰:“大盈若冲,子未可自足其志。”庄子愧谢。
    王母曰:“吾子曾寓冀州,莲花山洞,有神人居焉,得传其道否?”
    庄子曰:“弟子慕其名,往候年余,不得一面。
    其女徒麻姑云:‘师藐姑,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厉疵,而年谷熟。’
    吾以是言狂而不信。
    麻姑诮我曰:‘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听。岂惟形骸有聋瞽哉?’
    夫知亦有之,谢问其师之归期,更问曾与高真接洽否?
    麻姑曰:‘吾师穷游八荒,归期无准。其性傲忽而淡远,不喜与物接,故凡都会之所,未尝往与。’”
    王母曰:“此乾坤至精之气所钟。予识之久矣。”
    闲谈之际,有一人跛步拄拐过玉兰桥。
    老君呼之曰:“李铁拐劳碌,到何处去?且来少憩,有事托汝。”
    凝阳稽首曰:“何事见谕。”
    老君曰:“吾子尝至中条,知张老之根由,为我寄语,教图向上事。时至成真,寻常莫及也。”
    凝阳曰:“足见慈悲方寸,归即传示,使其自励。”
    忽闻玉磬琤琤连响,老君曰:“客将行矣。”
    见桥南青龙驾辇,白鹤随轩。
    天上高真先回,黄老送至云衢而返。
    山前高张翠盖,整饬旌幢,五岳君相因政务倥偬,皆欲辞去。
    涓子虽居潜山为大处真人,见须弥景致,沉吟注想。
    黄老喻意,为众宣言曰:“此山形如莲花,其下根柢极小,渐上而渐大,大处为四洲南极入地三十六度,北极出地三十六度,南北去极各九十一度,半东西之极,各当天地之中。
    度四海之水,在须弥山顶盘旋而下,注于大海。
    日月星宿环行其津,迭为明暝也。”
    涓子曰:“周礼土圭测日至之影,尺有五寸为天中,谓颍川阳城是。
    又验得衡山无影,过衡山则景在南,故交广之右为日南。
    阳城去夏至黄道十二度,天上一度,仅值地二百五十里也。
    周天三百六十五度,约算围三径一,得一百二十二度,该三万五百里。若依旧说,地径二十四度,岂止六千里乎?”
    黄老曰:“有谓东西南北皆九十万里者,又不详四海内外,自是不足论。
    然海内不过二三万里为实;而海外又有如四洲者亦非虚也。
    圣人以阳城为地中,盖惟声教所及,则以人合天之道,但取九洲之中为中足矣。
    不欲远骛为奇也。
    夫天地之大,果止禹贡耶?
    要之阳城,乃大地之辰位,天顶正圆,圆处尚高,辰间低。
    以勾股法算之,故寸景仅得二百五十里。
    衡山无影,非正午之无影,专稽于晷度,有高下远近之变耳。”
    涓子复拜问释迦曰:“西域诸国,偏在瞿耶尼,其理与数亦相符乎?”
    佛言:“普天下有五大洲,一曰亚细亚,别有利未亚、欧罗巴、亚墨利伽、墨瓦腊尼伽四洲在其外,此则大地之垠堮,略可观矣。
    天竺直阿耨山之正南,山顶有阿耨大池,水分流为四,入中国为黄河,注东海。其三面各注南、西、北海。
    中国实在东南,为瞻部洲,相通七十余国,如朝鲜、日本、流球、交趾、暹罗、天方、大秦、安息、波斯、条友、回鹘诸国,皆在其内。
    东北大洲曰胜神,西北曰俱芦,西南曰牛贺,四洲统名娑婆世界。
    土形正圆,故所生人物亦象其形,盖天地之中气。
    其他世界环处娑婆之外,形皆偏侧尖缺,故所生人物,亦多不正云。”
    涓子复问:“诸天亦有名乎?”
    黄老曰:“周有三十三天,各有帝宰。高上曰须焰摩天,次曰兜率陀天、四大王天、?利天、乐变化天、他化自在天、梵众天、梵辅天、大梵天、少光天、无量光天、光音天、少净天、无量净天、遍净天、福生天、福受天、广果天、无想天、无烦天、无热天、善见天、善现天、色究竟天、无边动处天、无边识处天、无所有处天、非想非非想处天、四象天、常憍天、持鬘天、坚守天。当须弥山顶,为帝释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