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长路漫漫问几何(2)
作者:水寒之   盗国最新章节     
    刘爽正走着,忽然一想:“难不成这些人是天王阁的人假冒的?”天王阁为了自身安全,周围的农村都是他们自己人,平日里也种粮食、瓜果之类的,但只要霍成君一声令下,立刻变成天王阁无往不利的外围尖兵。
    想及此处,刘爽不禁感觉汗流浃背,他总想着这江东地区也远离王化,各种百姓有不同的习俗乃是最寻常之事,一直没有把他们和天王阁联系在一起。
    刘爽微微回头,那人和以及身后的百姓并无什么异常。眼看距离村子越来越近,那人倏地窜到刘爽身前,猛地冲到村内。口中大声呼号着什么。
    刘爽看他身法敏捷,乃是多年在田间地头行走的步伐,不像是特意练过什么武功,心绪渐渐平复:他们说不定只是普通百姓。毕竟这山体绵延,霍成君再如何也不能覆盖所有的村落和百姓。
    他虽这样说服自己,内心对这些人的绝对信任已经消失,每走一步都要仔细观察一番。眼看已经到了村口,却见村中男女老少纷纷跪倒在地,口中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刘爽看他们神色虔诚,倒不似有假,而是真的心有所想,面有所敬。
    刘爽看那首领模样的人也跪倒在地,略加思索,脚下不停,顺着小道直接走进了村子,却见这里的村落和中原的截然不同。家家户户都没有院落,哪怕是用普通的干柴围拢起来也没有,一推门不是农田便是小路,各种鸡鸭鹅狗并没有关在笼中,而是四散随意奔走,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也分不清到底哪只是谁家的。甚至连骡子和驴这样的大畜生,也没有特意约束,只是随意的拴在树上。
    刘爽快步走过去,眼神快速在村中扫过。那首领一脸错愕地看着刘爽在村中穿梭,时而消失在房屋中间,时而忽然出现,渐渐走远。不知过了多久,再也没有看到刘爽的身影,这才猛地跳起,顺着刘爽消失的地方,上前追赶,哪里还有刘爽的影子。一直冲到了村子的尽头,却见地上放着一些珍贵的首饰,各个精美无比,不似是人间产物。纷纷拜倒在地,口呼“呜咽”。
    刘爽躲在丛林中,看着远处虔诚的人群,感慨万千。他没有等很久,绕过村子,从另一边的山路下山。傍晚时分,忽然感觉凉风习习从远处吹来,感觉不似是天气转凉,迎着夕阳,抓紧脚步。
    奔行一会儿,果然到了悬崖边上,悬崖高百余丈,下面也不知是鄱阳湖还是长江边,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再高的轻功也不敢跳下。顺着悬崖向下,沿着弯曲的道路又绕到了那个村子,沿着悬崖向上,还有一个巨大的陡坡向上,坡顶后面是什么看不清楚。
    刘爽略加思索,决定还是上悬崖看看。打定了主意,大步向上,悬上风大,吹起刘爽的衣角和头发,真有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悲壮。
    山坡不高,但很长,走到山顶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天也有点黑了,不过还能看清周围的一切。刘爽吃了随身携带的干粮,正准备在此安歇——反正也是盛夏,晚上也不是很浪,以天为被地为床,倒也不是不能。
    这时,忽然看到不远处一片亮光,在蒙蒙亮的黑暗中十分显眼。刘爽心生疑窦,飞身而起,顺着光亮而去。那个地方看着很近,走起来却很远。刘爽冯虚御风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越到近处,光越发明亮,待到眼前时,这才发现竟然是六面镜子,其中三面镜子围在一起,可以从四面八方搜集月光,月光反射之上又有三面镜子朝下,光线汇集之后全部打入洞中。刘爽不禁感慨此处的鬼斧神工。
    顺着月光向下,却看到一片洁白,反而看不清楚。刘爽在脑中快速过着今天的行程,估摸着这里正是他出来的洞上方,也就是霍成君卧室外面的那口枯井。
    刘爽微微一惊,估摸着天王塔大概得方向,边走边探查,果然在不远处看到散落一地的铜镜,铜镜中间还有一个巨大的石头,这石头十分诡异,下面十分平整,和地面紧紧贴合,上面却如奇峰突起,十分古怪。
    刘爽斗运内力与双掌,一手拖着底座,一手拖着上方,全力一推,只听得“轰隆隆”几声,巨石缓慢向旁边挪动,露出下面的洞。几个没有被掀翻的铜镜把月光照耀的各处,只有几缕月光照到了洞中,洞中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刘爽暗忖:“他们如此快的速度来到此处,还封住了洞口,看来入口离这里并不远。”四下看去,想找找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这时忽听到阵阵咳嗽声从洞中传来,不禁微微一愣,飞起一脚,将周围没有倒下的铜镜全部踢飞。没有一丝月光能够射入,从里面看就是漆黑一片。
    刘爽把耳朵贴近洞口,只听的里面的咳嗽声仍然不止。过了许久,才渐渐消失,便听到霍成君的声音道:“刘爽假扮成燕湘妃到了总坛,还不到几个时辰,不可能改得了烟道,这阁中肯定还有别的内奸。”距离太远,声音又远远扩散,好在刘爽内力深厚,耳聪目明,听得一清二楚。
    虞郁语道:“回禀天王,属下已经查清出来,这次混入天王阁的不是刘爽,而是和他在南蛮之地一同长大的那个丫头,叫做青缦。此女虽然不像刘爽那般狡猾多变,但也跟随王逸学过,加之她有跟公输秋华那个老不死的学了一年,若只论机关之术,还在刘爽之上。”
    霍成君道:“也就是我,刘爽可能是混入的,这个蛮女可能是通过机关,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的。”
    虞郁语没有应答,想来是点了点头。
    霍成君狠狠地道:“这么看来,苏问脑袋被驴踢碎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众人不言语,也看不到表情,不知道是如何情况。
    过了一会儿,芦不死道:“天王,这场火本身损失不大,但烟雾无法散出,只在洞中徘徊,洞中之人多被烟熏,要想将洞中烟气快速排出,只能把天王塔的门打开,让烟顺着天王塔排出,请天王……”
    霍成君摆摆手道:“不必了。本座早就想到了可能有这一天,早就给大家找到了更好的去处,大家不必担心。”
    刘爽吃了一惊,人说狡兔三窟,这霍成君难不成真的有三处巢穴?
    芦不死道:“接下来本阁当如何走下一步,还请天王示下。”霍成君道:“就依着芦院长之意,打开天王塔的门,让烟从这里排出去。虞院长让江湖各派和朝中内线四处散播消息,就说刘爽单枪匹马闯荡天王阁,把天王阁给挑了。”
    芦不死忙道:“天王,这怎么可以?”霍成君笑道:“刘爽小儿,让他好好得意吧。当今皇帝我清楚地很,彻彻底底的刻薄寡恩之徒,刘爽越耀眼,他越要防着他。”虞郁语附和道:“天王,要不要让江湖和朝廷中的人传出去,就说刘爽有觊觎太子之位之心?”
    霍成君道:“不,皇帝不是个傻子。若这般直白的说,皇帝反而不信。而应该说刘爽北和匈奴,南抚南蛮,西灭反贼英一剑,东平余孽天王阁,自汉立国以来,未有皇子有如此功劳,当为太子。不止如此,还要说当今太子软弱,既无大汉天子之威严,又无惊天动地之功劳,不过是仗着长子之身,窃夺太子之位。”
    虞郁语哈哈一笑道:“天王高见。”霍成君冷冷地道:“刘爽刘子正,姨娘这一招,不知道你该如何应对?”
    刘爽只听得一身冷汗,若说对太子之位完全没有想法,倒也不是,只不过想起年末时太子操劳国事,并不比皇帝轻松,而且对上要敬,对下要孤,着实不易,更多时候庆幸自己不必在宫中,而是常在宫外。若霍成君所言成真,到时候可就真的百口莫辩,欲哭无泪了。
    桑秋道:“天王,此事不宜久拖,此地不宜久留,当快速行动。”
    霍成君道:“这是自然。桑宫主,你带着我的那些人前往新的总坛,虞院长先安排属下散播流言。芦院长仔细检查这边属下,有没有疑似刘爽的卧底,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三人齐声道:“是,天王。”
    霍成君道:“芦院长,你要辛苦些多盘查几次,那个蛮女虽然易容之术不如刘爽,但一来眼生,二来学了公输秋华的本事,也不好处置。”芦不死惶恐道:“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霍成君道:“这几日大家风餐露宿,也着实不易,桑宫主,虞院长可与本座到下面休息。芦院长这里,我会让他们安排好。明日一早,即可行动。”三人齐声道:“是!”
    刘爽听四人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按照霍成君的意思去办了。
    刚刚霍成君的话还在刘爽耳边徘徊,越是细思,越觉恐惧,想直接下去,又担心孤身一人,对付不了四人,不知如何是好,暗忖:“青缦他们不可能远离,明天芦不死要一一查过阁中之人,一定能发现青缦他们,不如先跟着他。”打定了主意,刘爽口中喃喃自语,催动虫兵探路。约莫半个时辰,返回的虫兵在眼前形成周围数十里的大概地形,刘爽结合对天王阁地形的了解,很快就对应上了。这时才恍然大悟,这里的构造和襄阳天王阁几乎一模一样,不过那里更为端方大气,此处依山而造,浑然天成,实乃天赐之地。
    刘爽辨明了道路,便靠在山坡上休息。
    睡至半夜,忽听的周围人声攒动,登时醒来,正要抬头,忽听得脑后风声,刚刚抬起的头急忙低下,那股劲风贴着头发吹过。定睛一看,竟是三个水滴。
    刘爽吃了一惊,听到前方风声,一时难以辨别是何人什么功夫,匆忙间绰轩辕剑在手,横扫出去。翻身左手捏了一把银针,不便方位,只向前撒去。
    只见眼前金光四射,一个人影已经映入眼帘,正是霍成君,背后三人被他用剑逼退一步,各站一方,呈品字分开,堵住他所有退路,正是桑秋,虞郁语和芦不死。
    霍成君咯咯笑道:“我的好子正,姨娘都以为你早就走了,没想到你还这么挂念着姨娘。”只见她已经换了一身劲装,虽然已经年过三旬,但在这洞中如同宫中,看着比江湖上的女子年轻的多。
    芦不死恨的咬牙切齿,明明是一张婴儿脸,却露出阴森森的白牙,月光之下,十分恐怖。看着这对白牙,刘爽也瞬间明白自己如何暴露了——夜半时分,名曰当空,照入洞中,惊醒了芦不死。他立刻意识到上面的石头被人搬走了,联想到回来时没有看到刘爽的身影,立刻想到了,推开石头的不是刘爽,就是刘爽的同伙。这才悄无声息地告知了霍成君,一同上来围堵。
    虞郁语道:“刘爽,今天你跑不了了。”桑秋默然无语,只是死死盯着刘爽。
    刘爽淡淡一笑道:“虞院长,这话可就错了,我既然躺在此处,也就没想过要走,这‘跑’从何说起?”
    虞郁语咯咯直笑道:“嘴硬的小鬼。就算你能赢得了英一剑,你如何能赢得了我们四个?”刘爽道:“英一剑不是我一个人打败的,是我和青缦一起打败了英一剑和英桨,还有英桨的儿子英明。所以你们也不是我一个人打败的。”
    桑秋眉头微蹙,低沉的声音道:“没有别人。”虞郁语道:“小鬼,你可知桑宫主是何出身?你这虚张声势的本事不行。”
    刘爽道:“武帝的钱袋子桑弘羊之后,乃是天下第一的理财高手。”
    虞郁语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所学的‘静谧神功’,感知方圆百里之内人的内力深浅,无往不中。”刘爽道:“原来如此。”一面说着,一面心下一沉:青缦不在方圆百里之内?口中却道:“不知道和我的数万虫兵相比,如何?”
    桑秋阴恻恻地道:“小鬼不必指桑骂槐,谁马上变成虫豸,还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