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爽淡淡一笑道:“不一定好,不一定好的不得了。”桑秋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如今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霍成君道:“好了,刘子正,你还有什么遗言交代?”刘爽道:“没有。不知霍姨娘是否有遗言交代?”霍成君哈哈笑道:“如果你侥幸脱离,就帮我告诉皇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现在的刘爽完全懂了,这是愤怒、是嫉妒、是怨恨。
刘爽没有多言,横剑在胸,左手藏在背后。
霍成君双手平身,双掌翻转,手中各自多了一个水滴,掌力一吐,分别攻向刘爽两胸。背后芦不死身子一矮,双足连踢向刘爽双腿。他本就很矮,如今这一矮身,更是矮小,寻常的招式未必能够得到他。
桑秋从怀中取出一个算盘,向刘爽左肩砸到。虞郁语飞身而起,双手持阔剑,对着刘爽当头劈下。她身形窈窕瘦高,这剑看着比她的腰还要阔,不但被她高高举起,还能跳起丈余高,功力也是十分深厚。
刘爽轩辕剑背后一挑,正挡住虞郁语的阔剑,左手银针飞出,直冲桑秋双目。银针又小又细,皎洁的月光下反而看不清楚。桑秋急忙挥动算盘,将银针砸落。
刘爽哈哈一下道:“能感知附近百里内的功力深厚,却无法感知暗器的来路,看来又是一个役于物的自负之徒。”说着长剑牵引,剑下人上,水滴从剑两侧飞过,也堪堪躲过芦不死双足。
霍成君手下不停,双手连珠弹出水滴,攻向刘爽身前要害。寻常暗器或是铜铁等金属所制,射入人体只影响伤口附近。江湖上的高手,飞花摘叶皆可伤人,虽是软物,在内力催动之下如同硬质。这水滴截然不同,本就是液体,纵是飞速而来,仍是液体,射入人体之后,不仅有伤口,还会四散炸开,更小的水滴四散进入人体内,同样的暗器伤,不但伤口更大,而且还会导致内伤。
刘爽闪转腾挪,躲避霍成君的进攻,一面用银针逼退桑秋和芦不死。
如今他的银针进可攻退可守,远可射,已经不仅仅是一种暗器。桑秋兵器古怪,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面对银针本来赢面更大,却总被刘爽三两下逼退。芦不死下盘功夫扎实,尤其身形矮小,和其他练下盘功夫的人相比,更增先天优势。身子时而弹起如肉球一般,时而稳如泰山,每一掌每一拳都有十分力道。
虞郁语身瘦剑阔,刘爽不敢以银针对之,只得以轩辕剑抵挡,每一剑之下,均觉对方力气甚大,震得手臂发麻。
交手不到五招,刘爽已经是全力格挡,丝毫没有进攻的机会,左手的银针也只能用来保命。
霍成君哈哈笑道:“刘子正,今天你死在我们天王阁四位高手的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刘爽想要还嘴,但霍成君口中虽然说着话,手上却是不停,正一掌“惊涛拍岸”,向刘爽攻到。掌风影影绰绰,掌力重重叠叠,惊涛拍岸中夹杂着风卷残云。
刘爽若是全力迎上,必为身后三人重伤。只得轩辕剑开道,且战且退。加上身法灵活,以闪转腾挪之式在足风剑影中穿梭。
霍成君喝道:“不要冒进,这小子轻功无双,别让他跳出圈子!”桑秋正要上手锁刘爽手中之剑,一听此言,稍微一顿,刘爽趁机从她腋下钻过。芦不死早就跟到身前堵住。
三人平日里各有嫌隙,更不会一起练什么阵型,但面对刘爽,竟不约而同地有了默契。
刘爽和桑秋背靠背,这一瞬敌人也成了完美的后盾,轩辕剑接连攻向芦不死。剑出如吟,宛若游龙,芦不死被逼的节节后退,剑锋擦着耳边经过。
桑秋感觉刘爽紧贴着后背,便要挣脱,不想背后似是装了磁铁,难以挣脱,双肘不停向后,却都扑了空,反而被刘爽带着四处游动,如同一只四足王八。
虞郁语看桑秋挡在身前,封住了自己所有的攻势,忙向旁边转,想从侧面进攻,被刘爽不停晃动身躯,一时间没有机会。
霍成君接连进攻受阻,飞身而起从头上越过,来到刘爽身前,一把抓起芦不死抛向空中,双掌凝于胸前,呈半圆状态,掌间形成一片水团,猛地平推,水团炸裂,四散着向刘爽射来。
刘爽笑道:“霍姨娘,这般下去,你没多久就会脱水而死。”霍成君一掌既出,立刻收招,面露诡异之笑。
刘爽眼看一众水滴纷纷向自己攻来,水珠已经不是晶莹剔透之色,蓝的、绿的、紫的、红的,月光下如同各种鬼怪的眼睛一般,心下一凛。
芦不死被霍成君高高抛起,已经封住自己所有的上路。虞郁语在旁边掠阵,随时准备将自己劈成两半。身通经之力顿收,身子一矮,以“闪转腾挪”之法,从桑秋胯下钻过,来到桑秋身前。
桑秋一经挣脱,立刻上前来攻。正迎上刘爽,被封住胸口的穴道。无数水滴全部砸在她后背。
刘爽丝毫不敢停留,借势向后,冯虚御风,风驰电掣,极速向前奔走。
四人都是吃了一惊,刘爽堂堂朝廷钦封的闽越王,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竟然会从女人的胯下钻过。
虞郁语大叫一声:“桑宫主!”急忙上前扶住桑秋。桑秋背后没有一处完整,若非她本身武功极高,只怕早就被打的浑身筋骨俱裂,当场死去。
芦不死落地,正要拔足追赶,却觉左右耳听到的声音不同,用手摸右耳,入手空空,却是右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了。回头看去,却见自己的右耳掉在地上,正是刚刚刘爽长剑刺落,不禁大怒,顾不上理会桑秋,双足用力,如离弦之箭弹出。
刘爽轻功天下无双,一旦跳出圈子,更是全力奔行。霍成君全力追赶,还是被越落越远,更不必说芦不死之徒如何能够追得上。
却在此时,忽见前方荧光闪闪,万箭齐发,夹杂着各种暗器,倏然而至。刘爽吃了一惊,急忙停下脚步,施个千斤坠,极速下降。霍成君道:“刘子正,你不必挣扎了,今天你必死在此处!”
刘爽心下大惊,这边是下崖的唯一道路,已经被霍成君埋伏了弓箭手和暗器手。
看霍成君已经扑来,芦不死全力奔向此处,不及细想如何脱身,手中捏着两枚银针,丢向芦不死,双足一蹬,身子跃起,贴地而走,从霍成君足下钻过。
银针在草丛中穿梭,或隐或显,如何能够抵挡,只听得芦不死闷声一哼,已经中招,身子倏地停下。刘爽大喜,桑秋就算不死,也无再战之力,如果芦不死受伤,或还有一战之力,想到此处,豪气陡起:今日便由我单枪匹马灭了天王阁,有何不可?
这般想着,单掌拍地,倏然弹起,反身一剑倒斩向霍成君。霍成君凌空转身,双手拇指中指紧扣,倏然弹出,分别攻向轩辕剑两侧。
这时背后的箭雨和暗器又一次飞到,天王阁之人藏在暗处,看不清远处的情形,就算看得清,二人剧斗之下,身法瞬息万变,也无法真正避开霍成君。
霍成君和刘爽一面躲闪,一面拨开。刘爽有剑在手,更为有利。这时,霍成君忽然从裙下摸出一物。
只见此物长三尺左右,如同短棍一般,霍成君双手一抹,陡然又长了三尺,变成六尺左右。霍成君借“长棍”荡开周围弓箭、暗器,却见此物末端越打竟然越大,最后竟呈蒲扇的模样。定睛一看,竟是皇后的倚仗扇。
霍成君绰兵器在手,瞬间扫开了周围不少暗器,反身在地上一扫,已经掉落在地的暗器、弓箭又被扫起,跟随着一轮箭雨,同时向刘爽涌来。
刘爽吃了一惊,长剑封住身前所有要害,且战且退,想暂时离开这是非之地。忽觉右腿一痛,低头一看,却是芦不死一脚踢在他小腿胫骨之上。
原来芦不死刚刚确被银针射中,但一来没有射中要害,二来层层草木格挡,威势早就远不如开始。芦不死急中生智,装作中针到底。刘爽从空中落地,正好在芦不死附近,全力应对霍成君和敌人的弓箭、暗器,冷不防之下,芦不死猛地扑上,对着刘爽便是一脚。
胫骨很脆,纵是平时不小心撞到,也是剧痛无比,被芦不死全力一脚,只觉胫骨欲断,额头上瞬间冒出许多冷汗,身子不自主倒下。
芦不死一招得手,左足跟着踢出,刘爽猝不及防,右胯也中了一脚。
刘爽横躺在地上,反而躲开了密密麻麻的暗器,顾不得身上之痛,一剑刺向芦不死,剑剑刺向芦不死周身要害,这是他第一次有“一定要置人于死地”的想法。
芦不死连续两招得手,正自得意,剑光一闪,已经到了喉咙前,急忙伸右手格挡,轩辕剑闪过,手臂从中而断。
芦不死一声惨叫,刘爽正要补上一剑,忽听脑后风声,却是虞郁语,撇下桑秋,大步追赶而来,巨剑当头劈下。刘爽只得回剑来挡,“当”的一声,火光四溅,正照亮了芦不死婴儿般单纯,但沾满血腥的双颊。
刘爽冷不防打了个冷战,这时又一轮箭雨和暗器飞来,霍成君旋转着身子荡开周围的暗器,仪仗扇向刘爽扫到。
刘爽右腿一惊疼的没有知觉,左手正摸到钩强,急中生智,将手伸到头顶射出,眼看霍成君扫到,急扣动机扩,钩强也不知道钩到了什么,刘爽身子倏地向后飞去,不偏不倚又从虞郁语胯下钻过。刘爽只是片刻,已经受了两次“胯下之辱”,长剑没有完全收回,倏地划破虞郁语大腿。
霍成君又扑了个空,不禁大怒,反手一扫,扫开背后的暗器和箭雨,身子倏地上前,来追刘爽。
钩强回收,瞬间到了所钩之所,定睛一看,竟是桑秋。她虽受重伤,动弹不得,被钩强拖动,和刘爽撞了个满怀。
这时,霍成君已经追到,刘爽顾不得许多,轩辕剑递到桑秋身底,用力上挥,向霍成君丢去,左手钩强再次向后射出,也不管钩住什么,扣动扳机。
霍成君伸手接住桑秋,身子略微一滞,刘爽已经被钩强带着倒飞出去。丢下桑秋,抛给虞郁语,大步上前追来——刘爽已经重伤,她并不急着追赶。
霍成君顺着地上刘爽的痕迹,一步一步上前走来,钩强最长不过五丈,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却没有看到刘爽的影子。
霍成君微微一愣,四下看去,山崖之上,杂草丛生,到处都是可以躲避的地方,刘爽还和王逸学过“隐遁”之术,这般环境正是如鱼得水。
霍成君冷冷地道:“刘子正,今日正是你扬名立万的机会,就不要偷偷摸摸的了。”没有刘爽的反应。
霍成君屏气凝神,想感知刘爽的位子,一无所获。仪仗扇开道,四下扫过,还是没有刘爽的影子。
这时,虞郁语跑了过来,道:“天王,刘爽呢?”霍成君没好气地道:“就在附近。”郁郁一听即明,这是跟丢了的意思,心下愤愤,但看霍成君面色凝重,不敢再问,阔剑开路,四下寻找。
二人快速寻找了附近几十丈的地方,没有找到刘爽。
霍成君道:“芦不死呢?”虞郁语忙道:“芦院长断了右臂,已经晕了过去。”霍成君道:“招呼沿途拦截的属下上崖寻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刘爽!”虞郁语道:“天王,若刘爽趁机……”霍成君直接打断,道:“按我的话照做!”
虞郁语不敢多言,大声道:“所有天王阁属下,按梯次缓缓上崖,寻找刘爽的踪迹。”这话饱含内力,远远传了出去。
很快的,就听到窸窸窣窣上山的声音。天王阁在洞中的阁众毕竟少数,大量的阁众都散落在附近的村镇中,这时召集起来,竟有上百人。从这边崖边一直到另一侧崖边上,到处是人,整呈队列,步步为营,一步一步向前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