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集英巷,盛家,皇帝陛下赵煦,昨日已经回京,整个天子巡狩大宋的过程,极为顺利。
为收拢臣子之心,官家赵煦还特意加开武举恩科,专门给各地镇守之军的将门虎子们,打开一条新的仕途之路。
今日的大朝会,是新君登基的第一次,也是皇帝陛下赵煦回京的第一次,从今天开始,大宋的至高权力,正式移交。
集英巷,盛家二哥哥盛长柏和盛长林,早早起来上朝,他们在各自的马车前,兄弟俩相视一笑。
盛长林本不是去上朝的,他只是入宫去见太上皇赵英策,连官服都没穿,只是简简单单的道袍。
兄弟俩临出发的时候,父亲盛纮还嘱咐,有任何消息,一定差人回来报信。
因为他也看出,老儿子盛长林,这个从不爱起早的人,居然一大早入宫,定是有事。
太国舅府门前,三哥哥盛长枫,在妻子余嫣然的目光之下,进入官轿,他能以国舅身份,做上大宋的户部尚书,这在仁宗皇帝和英宗皇帝一朝,是无法想象的。
太上国舅沈从兴,昨日就交代西郊大营的将校们,他今日要入宫上朝,所以军营必须看护好,淑兰姐姐还给他带了小食点心。
郡主府门前,元迦牵马,扶着父亲元季常上马,可五姐姐盛如兰在府门前唠叨着道:“家里没有马车给你坐吗?
就显你能,还好,这匹马是小七送的,极为温顺,下朝了赶紧回来,我等着你用膳呢!”五姐夫元季常,点头微笑答应着。
澄园府门前,六姐夫顾廷烨这厮,坚持要坐马车,他如今的枢密使之位,再次坐上去才知道,今时不同往日。
大宋各州各府,日新月异,且与周边小国多有摩擦,还不是单一的,如往常打一仗就能解决的。
得多方面的思考,整个战略布局多样化,许多公文看上去简单,但真的多多思量一番。
不过还好,六姐姐盛明兰让能工巧匠,把自家马车改得如同一个小书房似的,坐着舒服,还有各种吃食,煮一壶茶喝喝,也很惬意。
皇宫,文德殿,大朝会开始了,鼓楼和钟楼的声音,传得很远。
皇帝陛下赵煦,端坐在龙椅之上,他虽年轻,但眼神深邃,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历朝历代那些书本上的典故,他理解起来很是透彻直观。
好像是自己幼年时,昔日桓王府里,那个南曲班子的娃娃戏,他们那群人在几位老学究的指点下,能将很多文史典故,民间故事,活灵活现的在自己面前演绎。
也许可能从那时候起,帝王心术就在自己心里,扎下了根吧,文治武功,看时局,家国天下,看格局。
赵煦很是感谢母亲,更感谢因母亲这层关系的,所有姻亲至亲们。
而赵煦也发觉,从小陪伴自己得那两只大老虎,幼年时,自己在老虎笼子跟前习武,风雨无阻。
起初,老虎不断发威,时不时还要冲他嘶吼几声,而随着他的成长,老虎也逐渐怕他。
最后无需展现武功,只需他一个眼神,老虎都知道,再胆敢挑衅的话,必死无疑,这也是赵煦的气度,逐渐内敛的过程。
而现如今的赵煦,他看着堂下的文武百官,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心中有了底气,从现在开始,他正式进入了皇帝这个身份。
福宁殿,太上皇赵英策和太后大娘娘盛墨兰并肩而立,一起在殿门口,望向文德殿方向,夫妻俩虽鬓角有些白发。
但二十多年来,丈夫为天子,行仁德治国,妻子作为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未参与国事,最多就是夫妻之间,讨论古今,以这种方式,来互相支持。
太上皇赵英策不知想起什么,忽然间呵呵笑,太后大娘娘盛墨兰侧目,好奇的抿嘴问道:“你笑什么?
说出来听听,可莫要诓骗,你扯谎,我可是能听出来的!”
太上皇赵英策微笑道:“我想起当年,与你初遇时,我与舅舅和顾枢密,连同耿段二位将军,去小梅园拜会小七。
当时,我在看那你的那篇《小梅园记》,而你在不远处,一身花罗裙,像只蝴蝶一般,一下子就飞到我心里来了。
我本想多看你几眼,可你身边的女使,一下子给你披上一张,大大的白狐裘斗篷。
哎呀呀,我当时那个气呀,不过我又突然想到,与锦州李天狼和陈熊二将,在北境围猎狼群的事。
那李天狼曾说,狼群中,有一种白色母狼,是狼群的首领,其智近妖,我差点把你当成白色母狼喽!哈哈哈哈…”
太后大娘娘盛墨兰皱眉,心有感触的捂嘴笑道:“是啊,我这头母狼,给你生了五头小狼呢,如今最好的那个,在文德殿呢!
你呀,这时候还没个正经,你可莫要坐上这太上皇之位,就学得跳脱了才好。
至于我的智谋嘛,能帮上你们父子一点小忙,我就知足了。
起风了,回吧,大朝会且得分说分说呢,煦儿说,今天得论叙武举恩科的事,你我夫妻俩看中的孩子,开始用他的智谋,用于朝堂喽!”
太上皇赵英策半转身,看着太后大娘娘盛墨兰,微笑道:“墨兰,如我不在了,你多帮我看护着点儿这些孩子,煦哥儿那里有人帮,我不担心。
熊儿,烈儿,他们还小,别被有心之人利用,大宋在我这一代,没有同室操戈,他们这一代也不该有。
然儿嘛,他其实不比煦儿差,如他有别样心思,朕给你留一份遗诏,把他封到海外去,就如永弟弟那般!
曦儿,呵呵,我不担心,她很好,也能更好!”
太后大娘娘盛墨兰瞪眼撇嘴道:“你休要胡说,都是些没影子的事,行了,我们安坐,喝杯茶,可好?
你也算是能轻松一点吧,我陪你批了一年多的札子,你这会儿,是不是也得心疼我一下呀?
陪着你站在这里,远望文德殿,回头小朝会,你也要我陪着?省省心吧!”
四姐姐夫妻俩,到了福宁殿内安坐,还一起说了最近汴京城的趣事,能将国事卸下,太上皇赵英策心里,一下子轻松不少。
可太后大娘娘盛墨兰心里知道,毕竟,太医令贺弘文不会对她隐瞒,自家夫君的身体,不说到了油尽灯枯,也差不多吧。
这还是多年来,一直吃盛长林配置的道家丹药,否则,早就挺不住了,一国之君,为国事操劳,总是得想在文武百官之前,还要为王朝的未来打算,劳心劳力。
可当盛长林现在福宁殿门口时,四姐姐盛墨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种情况可不多见。
盛长林走入福宁殿,四姐姐盛墨兰赶紧询问,是否要君臣奏对,可转而一想,即使奏对,也得是盛长林等着官家赵煦啊,一时间还真是不习惯呢。
太上皇赵英策与盛长林对坐,太后大娘娘盛墨兰陪着,三人一起看向福宁殿门口,
这时候,哪像是曾经的皇帝皇后和臣子啊,只像是等待自家晚辈的至亲之人。
盛长林微笑道:“四姐夫,不必担心,西北路藩军的将门虎子和燕云十六州的各地镇守将军家的子侄们,已然到了汴京,此次官家实行武举恩科,定能成就他的一番功业。
未来,我大宋将会更好,北境所有异族西迁,南方小国会在未来的十年内,不断并入大宋。
西域丝绸之路上,估计在未来十年内,最远到昔日李白的故乡碎叶城,尽归大宋。”
赵英策哈哈大笑道:“小七,你四姐夫我不担心,相信煦儿会做到的,不过,你认为,我大宋是否得迁都?
毕竟,汴京想远控西域,实在是太远了,中间隔着西北路藩军,即使有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朕…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虽我在位时,与中枢大相公们,论叙过此事,但一直没个定论,况且此事,搁置的年头太长,如若再次提及,我怕煦儿把控不好,再起争端。
仁宗皇帝时,入嗣为继在争吵,父皇时,新老朝臣在争吵,我在位时,革新守旧两派在争吵,这派系党争,我怕会成为我大宋的顽疾。
好在我大宋的版图,在这近三十多年来,不断扩张,将三冗给解决了,否则,我还真不敢轻易传位给煦儿呢。”
盛长林嘿嘿笑道:“迁都可以,但为迁都而建都的话,别说中枢大相公们不同意了,即便是,各部各司都有自己的想法,毕竟,所费繁多。
可如若不提迁都,先建城呢,新城繁荣,又可控大宋全境,四姐夫,你说到那时候,会不会连中枢大相公们,都想要迁都呢?”
赵英策思索片刻,之后呵呵笑道:“是这个道理,回头让煦儿去办吧。
新君登基,总得有几件忙起来才好,否则,他怎知这皇帝位,不是那么好坐的呢!”
赵英策沉吟片刻,看看身边的妻子盛墨兰,他眯眼小声问道:“小七,我…”
盛长林坦然的说道:“煦哥儿的嫡子,快出生了吧?四姐夫可得跟四姐姐一起,商量个好名字出来呀,弟弟我告辞了。
再寻弟弟我,别去小梅园,我想去玉清观住上一住,这么多年的香火钱,弟弟我可得整理一番呢!”说着,盛长林起身告退。
赵英策和盛墨兰微笑的看着盛长林远去,赵英策半转头的问道:“墨兰,与我困守在这皇家孤城内,你心里可曾有过埋怨?未能尽享普通百姓乐趣的时候?哪怕是那一瞬间?”
盛墨兰将头靠在赵英策的肩头,眼泪含在眼圈儿里,微笑道:“你都独宠我这唯一后宫啦,我哪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就是皇室的命,为天下,为苍生。我,盛家四女墨兰,此生无悔嫁策郎!”
三个月后,官家赵煦的嫡子出生,起名赵楷,太上皇赵英策亲自起的名字,说希望这孩子将来,可以成为皇室的楷模!
临近新年,太上皇赵英策身体不适,不过从儿子赵煦的施政方面来看,他很是欣慰。
新年,太上皇赵英策病重,几经昏迷,太后大娘娘盛墨兰,想请盛长林回来,给夫君医治。
但赵英策不答应,还说,等开春的时候,他就好了,到时候,他还要与妻子盛墨兰一起,上山看花呢。
节气小满,太上皇赵英策将下了朝的儿子赵煦,叫来福宁殿,他嘱咐儿子说,自己这一生,神乎其神,如有仙人相助一般,有贤妻,有孝子,有爱女,有忠臣良将,他给自己定了谥号,神宗!
当夜,太上皇赵英策病故,皇帝陛下赵煦定国丧三个月,好像从仁宗皇帝开始,这个国丧期,已成惯例,尽显皇室仁德。
汴京街头,今日是太上皇赵英策国丧期已满,同时也是武举恩科放榜之日,各州各府的武将家的将门虎子们,都来看榜。
郡主府的马车,途径东华门时,五姐姐盛如兰的家幼女元缇,掀开马车的窗帘,也想观望一二。
可就是她这个举动,让赶去看榜的一位年轻公子看到了,这公子虽是一身文人打扮,但却有些一股英武之气,他驻足看了看马车窗口的姑娘,明显一愣神。
而这位公子的同伴却喊道:“种师道,快来看榜啊!说不定你能成为武状元呢,不枉我们一路,去北境书院读书的辛苦!
你看什么呢?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呀?这就把你的魂儿勾走了?”
种师道皱眉说道:“李夔兄,你娶了大娘子,弟弟我还没着落呢!
你家纲哥儿才刚会说话,就说他叔父我,得给他娶个好婶婶回来,还得能给他买那甘之如饴糖果的才好呢。
怎么?年少而慕少艾,还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我就是看上那家小娘子了,反正我想娶盛家的姑娘不成,还不能看看别家的吗?”
李夔嘿嘿笑道:“方才那个呀,也与盛家也有关系,没看那是郡主府的马车嘛,按我估算,那定是镇远郡公与泰成县主的幼女。
她家大姐姐嫁去海尚书家,她家二哥哥娶的可是柳尚书家的嫡幼孙女,她还能嫁给你个西北路藩军小将不成?
你是没只看着盛家姑娘,可这位呀,更不是能轻易能娶回家的,她母亲就是盛家的,是太后大娘娘的妹妹呢!”
种师道严肃的说道:“我这就去看榜,如进了武举头甲,我就去她家提亲!”
说着种师道直奔放榜之处而去!
汴京,集英巷,盛家,中堂正厅内,盛家人欢聚一堂,盛家三个房支,五位姑娘的婚事,提上日程。
二哥哥盛长柏的嫡女盛锍,三哥哥盛长枫的嫡女盛钘,还有盛长林三位女儿,盛浅,盛洛,盛淳,都定了顶好的亲事呢。
一年以后,盛长林看儿女婚事都挺好的,于是乎,他又起了回终南山的念头,盛家人都想留他,可他说,每年过年时,还会回来的,他领着一妻一妾,连同幼子盛锵,出了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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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马枪:
许多年以后,亲王赵然远洋海外,坐船一路向东,到了一片广袤得土地,建立起自己的王朝,后世称那片土地为美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