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叮叮……
擂台上,剑鸣不断。
杜宗元在抢攻失败后陷入防守,这一防守便一退再退,再无法攻出一招。
阿狸刀法大成,行如流水,虽有空隙,却足以用绝伦速度掩盖衔接。
杜宗元四品初期,对五品初期,只能用出三分力。
多半分,便是自承不如。
于是,一招大意后,便彻底陷入被动挨打局面,再难翻身。
之所以没落出擂台,全靠高出太多的修为强撑。
“小子,平时叫你多练剑就跟害你似的,现在知道自己有多不堪了吧。”
场下,顾五奇哈哈大笑。
杜宗元郁闷:“柳狸,你使的什么刀法?”
阿狸刀势不减,轻声回答:“我自创的,公子命名为百战。”
杜宗元大惊:“你练了几年刀?”
阿狸:“四年出头。”
“你个畜牲。”
杜宗元尖声大骂,子剑猛然加速架住长刀,左手母剑点刺而出。
阿狸全速收刀后退,母剑贴着咽喉掠过,差之毫厘,无比凶险。
可他却笑眯了眼,杜宗元至少突然加大两分力,这便是败了。
“不打了,不打了。”
杜宗元子母剑并行插回左腰下,骂骂咧咧:“高炯和燕南歧变态就算了,你比他们还变态。四年就能自创刀法,你这让别人怎么活。”
燕南歧师从以女弟子为主的东华派,位列名门四杰之一,据说生得风华绝代,被冠以东华仙子之名。
顾五奇微笑:“现在知道人上有人,发奋图强还不晚。”
杜宗元摇头:“我活自己的,不和变态比。”
顾五奇恨恨咬牙,正要教训,有护卫送来飞鸽密信。
密信中详细述明不久前发生在八方楼之事。
顾五奇看罢,惊异看向李琼:“老夫眼拙,真不知小友如此大才,见谅见谅。”
杜宗元小跑过来,抢走密信,眼睛逐渐瞪大。
看罢,这厮立即换上一副讨好嘴脸:“李兄恕罪,方才小弟风沙迷了眼,不识大驾,您大人大量,不要放心上。”
李琼惊讶:“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这是想让我帮什么忙吧。”
杜宗元讪笑:“李兄慧眼。”
说着,这厮把李琼拉远远的,诡异凑耳:“今夜百花阁莫颜落出阁,声称要出题斗诗,诗魁才可成为她入幕之宾……李兄,你懂我的意思吧?”
阿狸鬼兮兮凑入脑袋,好奇:“那莫颜落可是青楼花魁?”
李宗元像是受到侮辱般,气得差点没吼起来,“说教坊司花魁都是辱没她,你们初来乍到,是不知汉中有多少公子哥儿为她茶饭不思。”
阿狸眼睛大亮,狠狠咽了下口水。
李宗元惊讶:“你也好这口?”
四年自创刀法,肯定是刀不离身的苦练出来的。
仅凭七品心法,晋升五品武夫,天赋固然是一方面,却也离不开刻苦。
按道理,这该是个心中无女人的武痴呀。
阿狸轻轻点头,悄然看向自家公子。
李琼微笑:“放心,我晚上全力帮你抢下她。”
李宗元跳脚:“我先看上的,你们这是完全不讲江湖道义呀。”
李琼淡然:“你擅长作诗吗?”
李宗元耷拉下脑袋,转而亲昵拉跑阿狸,边走边涎着脸:“柳兄弟,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阿狸微愣:“怎么个商量法?”
李宗元勾肩搭背:“一人一半呀……这样……这样!”
阿狸伸手摸向腰间,发现空的,这才悻悻作罢。
李宗元嘿嘿笑过,回头大喊:“顾老头,晚上你也去吧,大老爷们,老憋着不好。”
侧耳聆听的顾五奇老脸一红,犹豫中警觉失态,勃然大怒:“滚!”
柳宗元哈哈大笑,拉着阿狸逃离剑庐大门。
李琼、顾五奇相视苦笑。
……
汉中西南四百里之外的顺庆城外,有座云雾缭绕的大山名紫霞。
蜀中唐门便座落紫霞山上。
它自前朝大魏便划归唐家,延续至今。
只要唐家尚有一名三品宗师在世,它便永远是唐家私人领地。
外人胆敢私自闯入,死了也是白死。
而唐家老爷子三品宗师唐行舟,还有另外一个显赫身份,即当朝皇帝敕封的紫霞侯。
三品宗师,除主动放弃的,朝廷必会封赏一块封地以示拉拢!
紫霞山上,唐门依山而建,外筑高墙以隔绝外人窥探,形如堡垒。
此刻,唐门主楼中。
一个老人手持蟠龙棍,正在追打唐衍,嘴里骂骂咧咧:“你个败家子,居然不声不响的把家传心法尽数传给外人,你是生怕我这把老骨头能活到进棺材呐。”
此老童颜鹤发,精神矍铄,正是即将八旬大寿的唐行舟。
唐衍深怕给老父亲一棍打死,只能飞窜上屋顶,对着下头求饶:“爹,你且容我把话说完。”
“说个屁,看打!”
唐老爷子是个火爆脾气,正要追去,爱孙唐婉儿却是及时出现了。
她双十芳龄,眉似新月,相貌甜美,极为可爱。
“爷爷。”
唐婉儿捏着嗓门,一个嗲呼立即叫唐老爷子身子发颤,杀气生生消了三分。
她再趁机拉住大袖,甜声劝说:“爷爷,柳狸仅修七品心法,如今不满十八已经五品,天赋自然冠绝新生代。”
“而且,他基础刀法已然隐隐流露一丝宗师境的意境来,这便是吃得了苦中苦,日夜不辍的结果。”
“爹爹于此时毫无保留的传他心法,虽略显鲁莽,却也正是时候,您说呢?”
唐行舟也是当世豪杰,略一思量,心头火气再下三分,朝屋上瞪眼:“不知禀性,终究还是鲁莽了。”
唐婉儿微笑摇头:“我刚收到汉中传来的消息,柳狸之主李琼在八方楼作下三个对子便豪赚六千两银子,爷爷,您且听上一听。”
唐行舟惊讶,活人三个对子能赚如此之多,闻所未闻呐。
唐婉儿:“第一副对子‘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唐老爷子瞪圆双眼。
唐婉儿:“第二幅对子‘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憾;大江东去,波涛洗尽万古愁’。”
唐老爷子更惊。
唐婉儿:“第三幅对子‘身比闲云,月影溪光堪证性’……”
唐老爷子忍不住追问:“下句呢?”
唐婉儿:“心同流水,松声竹色共忘机。”
唐老爷子击掌大赞:“妙,妙极!”
唐婉儿双眼笑成大月牙:“爷爷现在如何说?”
“别当我猜不出你们父女俩合伙诓我,哼。”
唐老爷子扭头就走,大步流星,再无怒气。
唐衍跳下屋顶,轻声询问:“你哥延陵呢?”
他倒是不好色,只娶了一房妻室,膝下就一儿一女。
“今夜汉中百花阁莫颜落出阁,他早在那守着了。”
唐婉儿丢下一句,扭头往外跑。
四个剑侍紧随身后,其中一个长得异常高大威猛,肩头背着巨大包袱。
另一个提着大箱子。
箱子里头叮叮当当,也不知备下多少银两。
唐衍小步跟到门口,远远送别,并未阻止。
等人走远,一回头,才发现老夫亲站在身后。
唐行舟:“你就这么放心让她去?”
唐衍轻叹:“婉儿今年已满二十,好不容易终于出现个能让她动心的,我哪敢阻止。”
唐行舟冷哼:“一箭双雕,你这算盘倒是打得挺响,只是我很好奇,你似乎早就看出这个李琼不简单?”
唐衍点头:“当日在潘松卫,他大言不惭的表示送五品以上功法才可让柳狸做记名弟子,并且要外传,我愤而离去,回头一想却是不对。”
唐行舟追问:“哪里不对?”
唐衍:“一个能多年靠誊抄经文为生的静心之人,不可能只有一怒血杀千里之勇,于是当回去听到青玄子喊破柳狸只是修的七品心法时,我便猜到他要谋五品心法。”
“他步步为营,伪装得无懈可击,便连青玄子和沐淳风也未当场识破……如此谋世之才,我何不顺水推舟,成全了他。”
“只是,我确未料到,此子大才若此,倒也算意外之喜。”
唐行舟眉头微皱:“他修为仅九品初期。”
唐衍耸肩:“女大不由父,看婉儿自己的选择吧。”
“也就你们夫妻宠坏的,搁我,婉儿早当娘了。”
唐行舟翻起白眼,哼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