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门。
莫颜落扶栏下眺,但见赌徒们稀稀落落。
无论牌九、色子,都是下注极少,也没什么豪赌之客。
印象中嘈杂的场面,只剩下死气沉沉。
赌客中,有人先行抬头,立即定住,眼如铜铃。
其他人跟随移目,也各个目瞪口呆。
随之,就有赌客轻佻叫嚣:“坊主,这是哪家姑娘,让她下来陪兄弟们乐呵乐呵。”
莫颜落美眸发寒。
坊主脚下一软,仓惶扶栏站稳,厉喝:“你不要命的吗,这是县主夫人。”
“啊……”
底下大堂,从荷官、打手、伙计到赌客,集体跪成一片。
出言不逊的赌客边磕头告罪边狠狠扇自己嘴巴。
无人敢抬头再看。
莫颜言挥手:“赌坊暂停营业,都散了吧。”
赌客们一哄而散。
近卫跳落大堂,要来笔墨。
当场写下两张封条,出门就贴在大门上。
等他从侧门回来,四个压坊已垂着脑袋的排排站。
莫颜落抬脚往外走,随口询问:“坊主,你要不要一起来?”
坊主点头不迭:“还请夫人在县主面前多说好话。”
莫颜落:“我会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走,下一家赌坊。”
坊主一脸苦水。
人家这意思,是要咱攀咬其他赌坊呀。
寿安就这么大点地方,彼此对对方路数心知肚明。
坑过多少人,坑了多少钱也是大致有数的。
奶奶的,同行是冤家,干了。
思及此处,坊主满脸狰狞。
莫颜落行走在前,一蹦一跳,天真无邪。
心儿,雀跃到快飞起来。
对付恶人,就是要比他更恶。
还是咱家哥哥的套路好使。
呸呸呸!
近卫凑上去,大赞:“夫人略施手段,就叫他们服服贴贴了,好生厉害。”
“这叫智计如神。”
“嗯嗯,都快赶上先生了……”
三个近卫连声附和。
莫颜落警惕:“你们这么捧我干嘛?”
近卫涎脸:“我们听哈儿说,先生身上还有更好些的淬体丸……”
莫颜落面色乍寒:“哈儿口无遮拦,你们也是不成?”
四近卫脊背发凉。
一人慌忙申明:“哈儿与我们同生共死,情同手足,这才随口提过一嘴,夫人放心,我们知道厉害,死也不会外传。”
莫颜落这才满意点头,略事迟疑,取出瓷瓶,一人分去三颗。
四近卫躬身,伸出双手接过。
各个喜不自禁。
普通淬体丸一颗就顶十天苦修,这更好的肯定更厉害。
三颗顶一个多月呐。
再多陪夫人出来几趟,没准一年都有了,爽歪歪。
身后十步开外。
坊主和四个压坊老实站着,根本不敢动。
后者手上,还各自提溜一摞账本。
手上这些,全是自己的罪证呐。
……
另一边。
在微朦夜色中,石玄衣在都察队一行十余人护送中,骑行于坑坑洼洼的中央大街上。
突然,天空晃晃悠悠的飘下一条肚兜。
绿色为底,中间绣着白色荷花。
荷花金蕊粉边,煞是好看。
伊呀!
三楼窗台上,探出一个伸手欲捞的脑袋来。
这是一个双十出头的娘子,粉面桃花,许是刚擦拭身体,丰满身材上仅穿轻薄里衣。
欲露不露,无比撩人。
西北雨水稀少,干旱是常有之事,但连续三个多月滴雨未下,已十多年没有过。
以致,井水水位逐渐下降,有了发浊迹象。
为此,县衙特意发布告示,严禁居民使用井水沐浴及洒路降尘等铺张浪费。
城内居民,如今大多只能擦拭身体。
石玄衣抬头一看,瞬间定住目光。
眼中逐渐红起,呼吸也变得异常粗重,隔老远就能听到。
暗中,两个负责盯梢的近卫绷紧绷神经。
到了此刻,他们终于明白先生为何要派他们出来。
这娘子姿色上乘,又是良家,落在此刻兽性大发的石玄衣眼里,可不就是仙女?
要出事了。
俩近卫握紧配刀,目光灼灼,准备随时出手阻拦。
谁料,石玄衣却猛的狂吼一声,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俩近卫暗松一口气,悄悄跟上。
不久,石玄衣纵马冲开一座青楼大门。
寿安没有教司坊,只有几座青楼。
这座青楼与其他青楼类似,姑娘们早在祸乱中逃向四方,根本无法开张。
只剩几个半老徐娘的老鸨看场子。
石玄衣冲进去,猛的扑倒一个老鸨。
在她惊慌尖叫中,粗暴撕开衣裳,立即提枪上阵,勇猛冲杀。
喉咙中不时传出野兽般嘶吼。
都察队散开,守住大门,并驱赶青楼内围观者退避。
大门破碎,隔老远就能从人缝中看到里头情景。
两个近卫津津有味观赏。
其中一个啧啧有声:“先生少说划过七八道小口子,他真是不怕疼呀。”
另一个摇头:“疼死总比憋死强。”
说着,二人悄悄退走,直接打道回府。
……
县衙侧院。
主厢房内。
李琼吐气睁眼,脸上洋溢笑容。
从石玄衣身上偷来的心法回路共计十一个。
八个线路清晰。
融合得多了,李琼便稍微有了经验。
这八个新回路中,有几个瞅着就和自身心法极为契合。
于是,便从这最顺眼的开始。
此刻,仅过一个时辰,已经完成三个回路的开启。
心法回路,从一百二十五来到一百二十八。
再差两个,便能抵达一百三,成为三品心法。
当初,从四品下乘提升到上乘,尚可提升一分吸收效率。
要是跨品呢?
李琼心潮澎湃,哪还顾得上吃晚饭。
正要再接再厉,却听外堂传来脚步声。
莫颜落探入一个笑盈盈的螓首。
李琼微笑招手:“看你样子应该大有收获,说吧,抓了多少人回来?”
莫颜落伸出两根玉指。
李琼疑惑:“两个?”
莫颜落笑嘻嘻:“是两家赌坊,我把账本和压坊的带回来,坊主吓得直接跟来了。”
“公子放心,坊主为求将功赎罪,肯定会把其他赌坊的旧账全翻出来,到时一个也别想跑。”
李琼大喜过望,捧住娇嫩脸颊就是一顿亲,末了支会:“阿狸,你亲自去一趟,务求问出谁给任平塞过银子,要人证物证齐全,铁证如山。”
外堂,阿狸刚吞服过寻常的黄金淬体丸,正在默默吸收。
完整版淬体丸的药性太过霸道,以他修为,如今一天最多只能分次吞服一颗半。
剩下的,便依靠普通淬体丸辅助,尽量加快修炼速度。
当然,这所谓的普通,也正是近卫们垂涎三尺的一等品。
近卫们所服用的,只能称为二等品。
在巩州用来忽悠八极门、活杀堂他们的,确实剔除过一味主药,只能称残次品。
闻言,阿狸来到门口,惊讶:“公子绕一大圈,原来目标竟是任平?”
李琼轻轻点头:“你嫂子说,高皋的真正举荐人是昌州知州,而昌州知州不过任家的傀儡。”
阿狸点头而去,杀气腾腾。
高皋明面上的依多年吏目政绩晋升,背后举荐人始终成迷。
如今已知任平确是太后族亲,连巩州千户任勖也是。
说不得,这对低调潜伏西北多年的任氏族亲才是当年害死季札的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