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茶就任由裴年带着她穿过长廊,又越过无数的房间,最后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房间里被子叠着整齐,一点生活过的气息都没有,裴年却轻车熟路的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姜茶见状也不客气,坐到他的对立面,顺手接过他准备入口的杯子。
裴年也不恼,含笑的看着她喝下水后才开口:“你还真有点本事的。”
懂了,指的是她能落地走路。
姜茶放下杯子冷冷一笑:“呵呵,不及哥哥把人丢下的本事大。”
语气颇有点秋后算账的意味,裴年啧了一声:“那你这是追我来了?”
这自恋的发言姜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听说云楼的花魁举世无双,我来涨涨见识。”
裴年的嘴角一下耷拉下来,面上透着不屑:“姑娘家家的,怎么有这癖好?”
姜茶突然失声勾笑,裴年被她这突然的笑整的疑惑,刚想开口,姜茶率先张嘴:
“听闻她跟曾经大名鼎鼎的迟暮有过一段缘分,我特来一瞧, 你也是杀手派的,你是不是比较清楚啊?”
姜茶说完发现,裴年面上已经有些龟裂,少年咬着牙:“呵呵~”
姜茶有些憋笑,但还是歪着脑袋看着他。
裴年手指抵住她的额头:“这种谣言你也信?是不是傻?”
姜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裴年有些不自在,猛然站起来,撂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等人走之后,姜茶才笑开来,六一有些无奈:“你吃这醋干嘛。”
姜茶翻了个白眼,谁说她吃醋了?没必要为了两个男人吃醋。
六一嘴巴张大:“你知道了?”
姜茶伸了伸腰,很难知道吗?破绽太多了,她又不傻。
六一有些失望,还想后面姜茶知道真相的时候嘲笑她一下呢!害!
另外一边,偌大的房间里,阳台的门大敞开来,深秋的风吹着帘幔,带动着屋子里的蜡烛都摇摆不定。
蜡烛照亮整个房间,媚葵卸下脸上的妆容,那张脸下男人的棱角锋利,一双眸子没有了妆容的搭配,狐狸眼略显深沉。
媚葵,哦不,恢复男子身的他坐在凳子上,心里脑里思绪翻滚。
手指不自觉用力,握紧手上的茶杯。
就这样坐到了外面的天蒙蒙亮,蜡烛就这样燃烧了一晚…
……
姜茶睡梦中,脸颊传来细麻的痒意,下意识就抬手拨去。
但没过一会又有什么东西落在她脸上,姜茶烦躁的睁开眼,就对上了裴年那那双玩味十足的眸子。
少年此时手里还拿着罪证,玉佩下的玉穗在姜茶脸上晃啊晃,就是这东西在弄她。
姜茶趁裴年不注意,一把就要夺过他手上的玉穗,少年反应极快的握紧东西:“光天化日抢东西!”
姜茶眨眨眼,刚睡醒的眸子还泛着水光,裴年视线扫过一眼她的脸,别开了头。
姜茶趁他不注意,直接把东西抢了过来:“没收。”
裴年眸子有一丝别样的情绪流露,姜茶还以为他要抢回去,但是少年只是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玉穗就往后退坐到了凳子上。
一只脚踩在他边上的板凳上,一副不拘小节的慵懒感。
姜茶翻身坐在床边,顺手把东西塞进腰封里面才开口:“大早上闯入女子闺房,你看来没少干吧!”
裴年喝水的动作一噎,瞪了姜茶一眼,顺了口气:“拜托,这是我房间!”
姜茶一脸的所以呢?裴年无语的扫了她一眼。
“带你去个地方!”
姜茶嗯了一声,有些疑惑,裴年却已经站了起来,刚想往前,但是耳朵却红了红。
“你先洗漱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说罢脚步就往外走,徒留姜茶一脸黑线,说来就来,又莫名其妙耳红个什么劲。
姜茶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才打开门出去,少年今天换了身白色的衣服,胸口处还绣了图案。
长发轻轻束起,搭在他的肩膀垂在胸前。
一只脚抵着墙,双手环抱,看见姜茶出来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姜茶微微红了脸,裴年上前看着她的脸疑惑:“你把自己煮熟了?”
一句话,让姜茶升腾起的心一下掉落下来,这直男发言真要命。
许是看出少女脸色不对,裴年也识趣的没有再说什么。
“不是说要带我去个地方?走啊!”
姜茶刚想走,就被裴年一个侧身挡住:“走过去太慢。”
姜茶抿着唇,意思是要用轻功带她过去?
裴年耳朵爬上一抹粉色,随后说了句失礼就一把握住姜茶的手腕。
姜茶就被拉了出去,少年之后从楼上一跃而起,姜茶嘶了一声,下意识抱住牵着手臂。
一片柔软传开,裴年身体一僵,脚下的功夫差点出错,裴年脖子有些僵硬的低头看着抱着自己手臂的少女,抿着唇没有说话。
姜茶早就在心底骂了裴年一千遍,这货给她的感觉时而正经,说礼貌又不礼貌,有时候怪气人的。
幸好对象是她,换做别人,腿给你打断!
六一呵呵,换做裴年对别人这般,姜茶先别人一步腿给他打断!
轻功的好处就是能飞檐走壁,裴年带着一个她都不吃力,但姜茶感觉自己要掉下去了,裴年的衣服太滑了!
哎呀了一声心一横。
裴年就感觉到抱着他手臂的力量不见了,一双手臂直接环住他的腰,距离一下拉近。
裴年看着自己怀里的脑袋,脚下根本不敢停一下。
一只手把怀里的脑袋推出去:“不是,你吃我豆腐啊!”
姜茶烦躁的抬头,那张干净又俏丽可爱的脸凶巴巴的:“闭嘴!”
裴年也不知是不是被她震慑住了,没有再说话,但是紧绷着下颚。
姜茶暗暗骂了一句衣服买这么滑的料子干嘛!这句话透过风声低低传入裴年耳朵里。
一抹绯色爬上少年的脸颊。
也不知道裴年带着她去哪,一路飞到了郊外,底下一片密林。
很快远远的就能看到密林中有一个凉棚,似乎还有什么人。
姜茶刚想看清楚,裴年已经带着她突然往下坠。
姜茶一下没反应过来,原本拉着裴年的腰封一下支撑不住,在距离地面两米的时候腰封终于被姜茶扯开。
裴年眼疾手快的抱住姜茶的腰,一只手捏住他即将掉落的腰封,差点就失身了。
稳稳落在地面上后,裴年一张俊脸黑的吓人,姜茶刚被甩到地上。
嘴比脑子快直接吹了一声口哨,吹完两人都愣住了。
裴年错愕的脸率先反应过来,咬牙切齿:“流氓!”
说罢拔腿就朝着树林深处跑去,很快身影躲进一棵大树背后。
姜茶冤枉啊,她真不是故意的,不过解释再多裴年估计不会信了。
姜茶背着身等了一会,裴年才从她身后走出来,瞥了一眼姜茶,眼神明晃晃的印着几个字:流氓
姜茶眨眨眼,跟上裴年的脚步,很快他们就靠近了那凉棚。
嚯,还都是老熟人呢!
姜茶刚想往前,就被一只大手拉住手腕,裴年声音轻飘飘的:“嘘!”
说罢拉着姜茶轻松踩着树根晃荡两下跃上枝干上 。
视野开阔,还能把凉棚的景象一览无余。
姜茶扭头看向一边的裴年:“你带我来就是偷窥他们的?忘了昨晚被他们吊打了?”
凉棚下,赫然就是昨晚追着裴年的田荀跟曲玲玲,不过还有另外两个。
还有一个坐在那板凳上,似乎身体不太好,时不时捂住嘴巴咳嗽的模样。
裴年啧了一声,抬手轻轻敲打了她的脑袋:“要不然我拉你来做什么?”
姜茶眨眨眼:“你拿我当高手呢?我就是个菜鸡。”
她刚说完,裴年意味深长的眼神就看了过来。
他看过了,少女体内没有任何内力或者训练过的痕迹,但是她昨晚却仅凭一颗石子就让那田荀忌惮。
田荀可是江湖里小有名气的武侠啊,他的剑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一般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昨晚却任由她把人带走,说明什么?说明眼前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裴年能屈能伸,直接抱大腿!
姜茶刚想说话,嘴巴上却被一根食指轻轻堵住,少年嘘了一声。
姜茶咽了咽口水,一把打掉他的手,忽略裴年的眼神看向凉棚的方向。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更加熟悉的人。
那就是媚葵,不 不应该用这个名字叫他了。
此时他身穿一袭青绿色的长衫,长发只一根素钗挽起,露出那清雅俊朗的面容。
姜茶轻轻嘶了一声,女装迷倒一大片男人,换上男装也这么风度翩翩。
裴年余光扫过一眼姜茶,将她眼里的欣赏之意尽收眼底,莫名有些不爽。
面上一皱,轻轻切了一声。
媚葵缓步往凉棚的方向走去,凉棚的田荀手握剑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媚葵。
厉声开口:“你是何人,站住!”
霸道无比的话语,姜茶听到耳朵里忍不住白了一眼。
媚葵站立于前,那双眸子却死死落在坐在凳子上男子身上。
从姜茶的角度看过去,那男人一副病殃殃的样子,脸色苍白又情绪不明的同样看着媚葵。
思绪在空中交汇,媚葵没有说话,反而是边上的曲玲玲按耐不住:“公子,你也是路过休息的吗?”
媚葵扯过一抹笑,眼里尽显悲伤:“我来见人。”
曲玲玲疑惑的看了看凉棚,除了田荀,还有一个师弟,再有就是坐在凳子上的青年了。
“你找谁啊?”
媚葵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凳子上的青年。
田荀都察觉出来不对,上前挡住媚葵的视线,声音淡然:“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媚葵声音嘶哑,少年声音郎朗入耳:“我只想问一件事情,得到答案我就走。”
坐到凳子上的青年缓缓低下头,手指轻轻蜷缩。
媚葵上前一步,寒光一闪,手持剑的田荀挡住去路,声音却也缓和下来:“公子请回吧。”
媚葵没有说话,只是眸里带着一丝倔强,完全不管前面的剑是不是抵着他的脖子。
往前跨了两步,田荀眉头紧皱。
剑尖眼看着就要插入媚葵的肩,下一秒,飞来的石子咻的一声 径直打到田荀的虎口处。
剑柄闻声落地,田荀闷哼一声扭头戒备的看着那茂密的树林。
裴年扭头无奈的看着姜茶,姜茶对着他撇撇嘴:“抱歉,一时没忍住。”
裴年一把握住姜茶瘦弱的肩膀,轻松一跃就到了地面。
看着从树林里走来的两人,田荀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其他人的目光也落在他们身上,裴年无奈的开口:“抱歉,打扰了。”
曲玲玲眉眼弯弯:“公子,你怎么在这?”
这傻子的言论一出,瞬间收获了姜茶的一记白眼。
很快就走到凉棚前,姜茶看了眼坐在凳子上的青年,一副病殃殃的模样。
随后扭头看向田荀:“人家就想说句话,你非得做那个恶人。”
田荀我了一句,坐在凳子上的青年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
瘦的手掌的青筋暴起,按住田荀的肩膀:“无碍。”
田荀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自始至终,媚葵眼神都不曾离开他一步。
……
姜茶蹲在路边,无聊的掂起石子抛在空中又看着它落下。
裴年靠在树下,曲玲玲不知是不是看上他了,一直围在裴年身边问这问那的,搞的裴年有些烦躁。
田荀目光落在蹲着的姜茶身上,视线移到凉棚方向,媚葵正在跟那个青年交谈着。
“敢问姑娘师承何派?”
田荀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姜茶侧头看过一眼:“无师无门,不收徒,勿扰。 ”
田荀:“……”
刚才打在他虎口上的位置还隐隐作痛,上面没有什么痕迹,可见她的下手的掌控力有多恐怖。
田荀没有说话,但也是蹲下身子,默默蹲在姜茶旁边。
姜茶瞥了他一眼,爱蹲就蹲吧!
视线移到凉棚下的两人,心下默默叹了口气。
媚葵是当今皇帝的亲兄弟,原叫周承瑾。
说来也可悲,皇帝亲封的王爷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他其实是个断袖。
皇帝当年赐婚,可王爷洞房当晚竟然逃了,皇帝大怒,派人将他抓了回来。
皇帝不敢相信自己的胞弟竟有龙阳之好,更不敢相信他居然为了一个江湖男人而选择了逃婚。
不把皇室的脸面放在心上。
与他成婚的是将军府的嫡女,身份尊贵,他这样做,完全是给皇帝哥哥制造了困难。
于是,王爷被抓回去的当晚,第二天皇宫就传来王爷自知犯下大罪,竟然当场自刎。
王爷已死,皇帝悲痛不已,将军那边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皇帝为了安抚替他征战沙场的将军,把嫡女封为郡主,身份尊贵。
皇宫里少了一个王爷,靖安城出现了媚葵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