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叫自己来,就是想告诉他,他知道了药是他下的?
白月卿收回目光,盯着自己递珠子僵在半空的空手,嘴角忽浅勾起,露了无奈苦笑来。
寒风冰凉,宽大的衣袖于半空飘得孤逸。
盯着自己的手失神了几许,深呼吸叹了口气,放下手视线又落那早已空荡的院门口。
徒自失神了半晌,回神沉深的叹了口气,方转身离开。
——如若他不是君王,任系天下,他亦……不会逼他及自己至此!
……
“王爷,太上皇唤您。”
时吟正给古瑟夹了道菜放进他碗里,筷子都未曾收回,忽一小监躬身到他面前,恭敬低禀。
时吟瞄了他眼,又瞄了眼古瑟,古瑟朝他轻点头,时吟方收回筷子放下。
“嗯。”
淡淡应了声扭头望着古瑟。
“瑟儿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等下一起出宫。”
“嗯,好。”
古瑟微笑着轻点头。
时吟望着古瑟迟疑片刻,不愿的起身,掸理了理衣衫,同小监离开。
德清殿。
太上皇正憩于贵妃椅上悠闲品茶,看到时吟来,抬手挥退了身边的人。
太上皇将今日酌情装扮了一番的时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嘴角自然若无的噙了丝笑意。
嗯,自己这儿子,果然怎样都俊逸好看,像他母妃。
只可惜……
思着他对另一半的执着,又不禁皱了皱眉头,自心底叹了口气。
他顿了思绪,抬起眉目瞧了眼时吟,然后瞟了眼旁边。
“坐吧。”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等着出宫。”
话音刚落,时吟即无感情的接了话。
太上皇:“……”
你说哪儿哪儿都好,都优秀,还长这么异常好看,就这臭脾性,简直浪费!
太上皇不忍又将时吟全身打量了一遍,鄙夷的皱了眉头,叹了口气。
“茹玉的事,你要怎么处理?那小公子,出手的可是皇亲呢,越发的放肆了。”
闻言,时吟皱了眉头,微眯起了丝眸子,神色无波动的望着他父皇。
“可有证据?”
太上皇被他果断的问话问的一懵,木讷了片刻,垂下了眉目。
“吟儿,有些东西,都是心知肚明,为何一定要放到门面上来说的明明白白?”
“茹玉那伤势,知情的人都晓,除了他,谁还能有这般能力……?”
“没有证据的事,不要在这里拿来跟我说。”
太上皇话音未落,时吟果断接了话。
若是好心跟他开个口,他或许可以不计较,伸个援手救她。
然,估计她那孤傲的母妃,做不到如此。
每每说话,都被他无情打断。
唉!
太上皇僵懵,沉默的望了许这般冷漠的儿子,须臾,沉叹了口气。
“茹玉若你不救,怕是会……”
“哼,又不真是你骨肉,你操什么心?”
时吟冷哼了声,一点也不怜惜揭他老子的短。
“……”
又被蓦然接断话,太上皇脸色黑青,一脸无语黑线。
虽不是自己骨肉,唉……但也是自己养大的啊,门面上还是他的女儿呢。
他还能昭告天下,说这是自己皇后给自己戴的绿帽子生的不成?
太上皇有种生无可恋,他仰头呆呆空洞的望了许,低头深呼吸了口气,放软语气,无力道。
“吟儿,怎么说,我也是你老子,能不能有一点点尊重?在话语上能不能让着点?”
这话说出,时吟刚欲顺口接的话,愣是忍了忍,抬起眼皮望着他,不急道。
“想被尊重,便说点有用的,你的思想决定不了你自己以外的人,既是决定左右不了,操这么多心做什么?”
“想救轩辕茹玉,让她母妃自己来开口!——这是我跟她们间的事。”
时吟丢下话,转身便走了。
他没心情跟他纠结这些,他决定不了什么,跟他说多了也无用。
没必要操的心,不需要他操心。
太上皇懵僵着,望那空荡的门口,半晌没回神。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辈新鲜一辈陈,时远境移。
自己……终被落下了。
苍海繁华依旧,岁月悠长无情。
他的时代,过去了,蹒跚的脚步,终跟不上他们的步伐了。
——
“是……古瑟古公子么?”
时吟没走多久,便有一小监躬身踱到古瑟面前,小心翼翼恭敬的问。
“……嗯。”
古瑟正单手支腮,无心望着殿中歌舞出神,望着前来招呼的小监懵然了一秒,放下手点头轻应了声。
“公子,我家娘娘有请。”
小监身形又压低了几分,恭恭敬敬道。
对面,朱阳枢视线一直落这方,看到突然近身面前的小监,下意识的微眯了几丝眸子,浅蹙了丝眉头。
……轩辕时吟刚走,就有人凑前?
他……应是与宫中之人不识几个?
“……你家娘娘?”
古瑟望着面前的小监有丝茫然。
“是的,公子,太后有请!”
小监微笑着躬身点头。
古瑟皱下眉,缓缓起身。
“好。”
她……这是知道自己对她女儿动的手了?
还是因为别的?
虽不懂这突然的邀请是为何,但古瑟还是起身跟着去了。
朱阳枢细细的望着他们出殿后,亦不急的起了身,跟着出了殿。
古瑟跟着小监于回廊转辗几回,于拐角处,忽然与一小监相撞,小监手里的茶盘骤然被打翻,茶水溅了古瑟一身。
跟着那袅袅的丝丝热气腾升,一股香味即蹭入了鼻间。
“怎么看的路?这可是太上皇最爱的茶!”
古瑟未曾从那缭绕的香气中回神,面前与之相撞的小监便瞪着古瑟怒斥。
“那个……”
领唤古瑟的小监欲答话,那人却瞪了他眼,愣是将要说的话给吞了下去,老老实实的低头退站到了一旁。
“今儿个看太上皇心情,看怎么收拾你!”
被撞的人一边掸抖掉自己袍子上溅的茶水,一面仗势数落。
古瑟眉梢跳了两跳,瞟着他无言。
果然是时吟父皇身边的人?这般专横跋扈?
见古瑟没反应,那人眉头紧皱了皱,动作一僵,意外的抬起头来,将古瑟细细打量了一遍,不悦蹙紧了眉头,眼神凌厉。
“你这贱民,竟敢不服不放眼里?”
愤然道着,拿着盘子的手抬起就欲甩在古瑟面上。
古瑟挑眉,下意识的欲后退躲开,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那胸口坚硬的肌肉差点将他给撞弹了回去。
须臾间,身后的人即伸手揽了他腰际,另手顺手接住了那只挥下来的盘子,一把夺过甩摔在了地上。
“他你也敢动手?”
耳侧,不急醇厚性感的嗓音传来,温热的呼吸拂在古瑟脖颈间,甚是暧昧,令他不适的一僵。
僵了那么两秒,骤然回神挣开那人的环抱,往旁躲开了去。
几人望着来人一懵,然后,两小监倏地齐齐跪伏了地上。
“将军!”
朱阳枢眉梢挑了下,懒散的掸理了理衣衫。
“古公子,可无碍?”
不搭理跪下的两小监,朱阳枢视线扫了眼古瑟被溅了一身茶水的模样一眼,问。
古瑟木木的望了许朱阳枢,客气的朝他轻点头。
“嗯,无碍,谢将军。”
虽然没怎么想谢他、需要他的解围,但人家到底是替自己做了。
朱阳枢望着古瑟点头眉眼一笑,视线落地上斥责古瑟的小监身上,打量了一遍,略敛了丝眉目。
“你知道他是谁么?……呵,摄政王的人,你也敢动手?”
地上的小监一懵,身形明显的颤抖了下,抬起眉眼忌生生的瞄了眼古瑟。
“奴、奴才该死,奴、奴才有眼不识泰山,望、望古公子大人有大量,奴才知错了……!”
懵了一懵后,使劲往地上磕头求饶。
古瑟于朱阳枢替自己说的话里未回神,便见那撞自己的小监伏了自己脚边使劲磕头了。
古瑟这才记起要抖掉自己身上的茶水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磕头。
“无碍,茶的事,劳烦跟太上皇说,下次我让王爷带来赔他。”
于这种仗势欺人的奴才,古瑟自是不喜,但到底不是自己身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懒得训导了,顺口应了句。
无表情说完,他抬起眉目望向一旁跪着领唤他的小监。
“走吧,省的太后等急了。”
“欸,是!”
那小监恭敬应着,起身,同朱阳枢躬身低头,然后又站一旁领了路。
古瑟同朱阳枢礼貌的颔首,后跟着走了。
不该惹的人,不想纠葛太多。
“古公子!”
然,他刚走出去几步,身后的朱阳枢忽唤住了他。
他脚下步伐一顿,犹豫着将后脚收了回去,站原地迟疑了片刻,缓转过了身来。
朱阳枢嘴角一勾,眸眼带笑,走了上去。
他停步在古瑟身前,站得极近。
古瑟呼吸一滞,有些莫名,诧异的望着他行为古怪。
因为身高问题,朱阳枢微垂眉目细致的瞧了几许古瑟近在咫尺好看的容颜。
须臾,忽然倾身去附在其耳侧低语。
“古公子,我……倾慕于你的美貌,但,到底是扎手的玫瑰,我们朱阳家,惹不起你这带刺的玫瑰。”
古瑟心底一惊颤,身形反应的僵抖了下,瞪大了清澈的眼睛盯着他。
未曾回神,瞟了眼他的朱阳枢忽又更凑近了他耳侧。
“太后非善茬,突然传唤你,你可要小心了。”
提醒的话说完,他亦后退开来,与古瑟拉开了距离。
他似笑非笑的模样完全入了古瑟眸眼,古瑟便那样望着他盯着自己细细的望了许,勾唇一笑,道。
“若是我比他们所有人都最先遇见你,我也会将你……护在手心里!……呵,告辞。”
朱阳枢漫不经心的说着最诚心的话,说后,轻笑了声,未等古瑟回神,转身同古瑟挥了挥手,徒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