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皇极殿前大广场内的千余人,朱由哲大声说着话。
你们中有的人苦读数十年,最后通过科举高中进士或者举人。
但朝廷官员数量有限,不能立即任命你们为官。
所以,你们只能候补。
你们有的人在这里已经等了一两年、甚至四五年。或许再等个四五年,这朝廷也未必能给你们提供官职。
这不能全怪朝廷,因为各地官员数量有限,而你们人又太多。
朝廷也不好给你们这些高中进士者分配一个低于七品县令的官职,因为这样不免亏待了你们。
所以,只能将你们无限期的候补下去。
在朕看来,这是朝廷的损失,也是你们个人的损失。毕竟人生几十年,不能把自己最好的时光浪费在等待中。
除了科举高中的候补官员外,剩下的你们都是太学生。
按规制,你们从国子监毕业之后,会在朝廷内担任典薄、学正,或去地方担任县丞、典史。
但朕以为,你们有的才能不逊于那些高中的进士、举人,因而朕这次决定给你们一个同等选择的机会。
你们也知道,李自成战胜孙传庭,目前正大张旗鼓的在向京师进军,形势对朝廷极其不利。
但大明是持续两百余年的大明,根基尚存,不会那么容易倒下。
朕已经下令,征调全国兵马来京,以对抗李自成,以及将来可能出现的另外的敌人。
但这需要时间,而且因为朝廷目前兵力有限,恐怕不能顾及到地方,尤其是在李自成进军到京畿的时候。
所以,朕需要你们前往地方,配合当地官员招募乡勇,护卫城池,保一地百姓平安。
朕设了一个新的官职,名叫协助守城使。
说着朱由哲拿起一块印章,展示给他们。
看到了没?
这印章上的五个大字,就是朕要你们将来要担任的官职,朕欲将你们外放为官。
这印章也是你们的印绶,你们的印信,拿着它就可以去上任。现在朕说完了,你们有什么问朕的吗?“
众人窃窃私语。
过了好一会,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站出来,“禀,禀陛下,……”
看他激动的不能言语的样子,朱由哲淡淡一笑,“不用着急,慢慢说。”
那中年“嗯”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道:“禀陛下,臣是崇祯十三年三榜进士刘中藻。”
朱由哲笑道:“天子门生啊!不错,那你之前应该见过朕。有什么话,不必避讳,直接问。”
刘中藻点了点头,“臣想问,这协助守城使是几品官啊!”
朱由哲想了想道:“那就定为从七品吧!比县令低半级,毕竟你们也不熟悉当地的情况,凡事还要依仗他们。但实际上,这个品级对你们来说并不重要。因为无论你们是几品,都是大明天子派去的,你们代表的是大明天子,地方官不会也不敢为难你们。”
刘中藻神色激动的点了点头,“那臣愿意去。”
朱由哲点了点头。有人带头,事情就好办了。“那好,刘中藻,你自己过来选一个。”
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三百颗虎头印章,刘中藻满脸疑惑,“陛下,这些都一样,还用选吗?”
朱由哲摇了摇头,“印章是一样的,但印章下面押着纸条,每个纸条下面写着一个县的名字。北直隶一百二十六个县的全部,山西七十七个县中的三十七个,河南九十六个县中的七十八个,还有山东八十九个县中的五十九个。恰好三百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看众人面带疑惑,朱由哲解释道:“山西那三十七个县都在太原以北,短时间内不会遭受战乱。河南那七十八个县,都是目前仍旧被朝廷掌控着的。而山东的五十九个县,主要分布在鲁西北,是盗贼较多的一些县。所以,你们不必担心自己还没到,那些地方就被闯贼攻陷。”
朱由哲看向刘中藻,“刘中藻,所有的都在这里的,挑到哪个算哪个,之后立即上任。”
刘中藻神色犹豫,看着那些印章,仿佛在看着自己的命运。
选好了,在京畿周边。
安全,而且一下子就变成京官了。
选差了,直接选到前线。
或许很快李自成的大军很快就杀到了那里,到时候或许只剩下两条路,投贼或者殉死。
就在刘中藻犹豫时,一个高亢的声音突然响起。“陛下,你让我们去地方招募乡勇,协助守城。请问,朝廷提供粮饷吗?有兵器吗?”
朱由哲转头看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脸色黢黑,身材粗壮,不似读书人,反而像一个田间劳动的农夫。“你是?”
那青年男子抱拳道:“臣周祚鼎,崇祯十三年举人。”
朱由哲顿时一愣,这名字好熟悉,但他一时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过。
“无粮,无饷、无兵器,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弄。本就是守卫他们自己的家,招募足够青壮应该没有问题。无粮无饷,你们可以号召士绅捐。缺少兵器,你们可以自己打造。”
周祚鼎脸色沉静,“陛下,臣还有一问。你下诏说在山西、河北、陕西等地五年免税,不知是否为真?”
朱由哲点头,“确有此诏。”
周祚鼎抬头直视朱由哲,这样的举动无疑十分无礼,但他就那么看着。“陛下,那若是地方官员违背陛下令诏,依旧收赋、收税,那身为天子派去的我们,该如何处置?或者,……”
周祚鼎顿了一下,接着道:“或者,我们这些人奉了您的命令前往地方,招募乡勇,保一地平安。但等到了地方,却以招募乡勇的名义强迫地方的乡绅捐钱、捐粮。做鱼肉百姓的事,又该如何处置?”
看朱由哲没有回答,周祚鼎继续道:“毕竟像您刚刚所说,我们这些人出去后代表的是大明天子。我们若做了恶事,百姓不仅怪罪我们,也会怪罪到您头上。你给予我们权利,但对我们却缺少限制。那放我们出外,对朝廷来说,是福还是祸?对您来说,是喜,还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