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七月十六日,闯军主力大军近二十万抵达广宁门下。
同一日,多铎率大军抵达宣府。下书黑云龙,让其献城投降。
黑云龙斩其使者,以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多铎大怒,下令进攻。
清军靠着优势兵力围困宣化城,然后逐一扫荡宣化周边垒堡。黑云龙将小股精锐夜缒下城,袭扰清军,但效果有限。
三日之间,宣化周边垒堡全数被多铎攻陷。堡内守卒或死或降,宣化彻底沦为孤城。
多铎以新降明军为前锋,以准其入旗为诱,让其率先攻城。并从攻陷各处调来火炮八尊,猛轰北门。
黑云龙打退清军数次进攻,但守城军民损失颇大,人心涣散,只得从各门调来援兵增援北门。
多铎却趁机投入清军主力,四面强攻。
天黑时分,西门首先失陷,无数清军呐喊着冲入城中。
明军溃散,黑云龙从北城败退下来,一边巷战,一边向南撤退。
在路上,他遇到从东门撤下来的副将宁龙,得知宣府巡抚朱之冯已经在镇朔楼自焚殉国。
两人合兵一处,尚有数百兵卒,决意向南撤离,从南门突围。但没走多远,便遇到了从南门杀过来的清军。
宁龙中箭,当即身死。
黑云龙的战马也被射中,将他掀翻在地,被亲卫救进旁边的院子。
清军看到他所穿铠甲不凡,四面围住小院,拼命强攻。明军死命抵抗,但奈何人少,一个接着一个被清军杀死。
黑云龙退进房内,身边只剩下四个亲卫。他满脸是血,身上数处受伤,颓然坐在椅子上。
清军没有再进攻,在外面大声喊着让他投降。
黑云龙知道自己逃无可逃,伸手拢了拢自己满头的白发,跪在地上,向南磕了一个头,用嘶哑的声音道:“皇上,老臣尽力了。”
说完,黑云龙站起身,举刀放在自己脖颈上,用力一划,鲜血顿时喷射而出,他魁梧的身体缓缓歪了下去。
四个亲卫面色哀戚,没有阻止。看黑云龙自杀身亡,接着亦举刀自杀,追随黑云龙而去。
天津。
朱由哲把黑云龙战死的消息告知了黑明孝和黑明廉。
两人放声大哭,悲痛无比。
高文彩还是去迟了,在他到达宣府之前,宣化便失陷了,根本没机会传出崇祯皇帝让之撤回昌平的命令。
除了黑云龙,宣府巡抚朱之冯,通判朱敏泰、总兵董用文,副将刘九卿、宁龙,知县申一孝皆殉国。
多铎在宣化城内进行了大屠杀,三日不封刀,被杀军民在十万上下。
借着胜兵之势,多铎一路杀戮,直指居庸关。
宣府败兵涌入居庸关,新建伯王先通不忍他们被清军所杀,打开城门,将他们放了进去。
但这些败兵中,就有已经投靠清军的明军。
半夜,火起。
居庸关内大乱。
清军趁势攻关,王先通不能控制士卒,遂弃关而逃。半路被清骑追上,士卒死伤殆尽,而他本人也被清军所俘。
多铎亲自劝降。
王先通严词拒绝,并大骂清军,遂被多铎斩杀于居庸关下。
孟大春走进房内,看里面黑黢黢的,于是点燃了蜡烛。却突然看到崇祯皇帝呆坐在椅子上,被吓了一跳,“陛下,您还没睡啊!”
朱由哲微微点头,“现在什么时刻了?”
孟大春回道:“已经亥时了。”
朱由哲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低着头,皱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大春上前给朱由哲倒了一杯茶,“陛下,方光琛已经坐船回山海关了。宁远伯、高杰、马科他们也南撤了。”
朱由哲“嗯”了一声,依旧没有多言。
孟大春有些尴尬,“陛下,那没事,我便出去了。”
朱由哲点了点头。
孟大春走出院子,正遇到赶来的张家玉和王屏藩。
“孟侍卫,陛下人呢!”王屏藩出声询问。
孟大春指了指房间方向,“在屋内。王副将,陛下似乎有点不对。”
王屏藩愣道:“怎么了?”
孟大春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准。自从陛下看了高佥事传来的战报后便一直沉默不语。若没有什么要紧事,就先不要去打扰陛下了。”
王屏藩看向张家玉。
张家玉紧皱眉头,想了一会,说道:“孟侍卫,事情重要,还是麻烦您通报一下陛下。”
孟大春看张家玉坚持,只得又回去,敲响了房门。
张家玉带来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恭顺侯吴惟英之弟吴惟华并没有和其他勋贵子弟一起南撤,而是以病为由滞留天津。
然后趁人不备突然北上,很大可能是前去投靠东虏了。
第二个消息是多尔衮以阿济格为将,满达海和博洛为副,率八旗兵两万,投降明军近四万,从卢龙城南下,目前已至开平。
朱由哲听完,轻轻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张家玉眉头紧皱,“陛下,那吴惟华?”
朱由哲沉默了一会,说道:“不用管他。东虏入关,目前表现抢眼,总有些不要脸的主动前去投靠。吴惟华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管不过来,那就不用管了。”
张家玉听崇祯皇帝说的轻松,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陛下,吴惟华怎么也是勋贵?有其领头,难免各处兵将效仿。”
朱由哲冷声笑道:“德王几年前就被东虏带去辽东了,秦王、晋王现在在李自成那里。带头,他吴惟华也配?”
朱由哲看向张家玉,“元子,放弃京城,独自南逃,现在的大明和朕已经是世人眼中的笑话了。面子,尊严,还有其他各种虚套在目前都是无关紧要的,最重要事情的是要取胜,要实打实的战果。只要能胜,其他的都是小事。”
张家玉紧皱眉头,沉默了一会道:“陛下,臣明白了。那现在如何应付阿济格?从开平到天津,也就五日路程。而骑兵会更快,或许在一两天内便可抵到天津城下。”
朱由哲摇了摇头,冷笑道:“天津是水城,海河环绕,骑兵到了又能如何?只能干巴巴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