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浓厚的夜色遮掩下,这片散发着血腥气息的空间,仍然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这片土地上,而正中间的那个人,格外引人注目。
他身上插着无数枝弩箭,尽管如此,这个人眼中的神色几乎是在告诉所有人,他的意志和立场。
几个胆大的士兵咽了咽唾沫,拿着长枪往前方走近戳去,直到那个人应声而倒,所有人才敢确定,这个人终于死了。
这个给他们带来无数恐惧的幽冥龙吴麟,终于,彻彻底底地死了。
只是,这个男人的双目,始终不曾闭合,坚定而冰冷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每个人的眼前。
孙安跪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疯狂地低声地喘着气,几乎是失去了所有理智一般。
眼神茫然而复杂地看着身下的泥土,孙安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额上的冷汗滴落下来,很快就已经蒸发。
仿佛,整个世界已经在他眼前崩塌,瓦解了。
“啊——”
拳头猛地砸向地面,连双手被鲜血染红了也毫不在意,孙安双目血红,几乎是在疯狂地发泄着情绪。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也完全不敢乱动,那是因为孙安刚才的行为太让他们震撼了。
而最令人难以置信的,还是之前吴麟说的那一番话。
几乎没有一个人,敢相信这件事。
带领他们立功无数,对镇东侯大人忠心耿耿的孙将军,居然是……高俅的卧底不成?
所有人都盼望着孙安能站出来否认,打破这个看起来虚伪的谣言。
无数道希望的目光,聚集在了孙安的脸庞之上,而这个人,现在几乎是一脸的茫然和深深的颓废。
至于孙安手下的五百亲兵,此刻更是恐惧不已。
他们跟随孙安转战南北,历经大小数百战,对于主将的命令,早已经铭刻在了灵魂深处。
因此,刚才听到孙安的军令,他们想都没想就行动了。
而现在,回过神之后,他们看向董双的脸,再想起最开始的命令,才感到一阵浑身发抖。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董双的脸色没有丝毫阴沉,反而是,一脸平静。
就像是,早已经猜到了这些事一般。
半天过去,孙安冷静了下来。
在这片夜色中,惨白的月光照耀之下,上万人注视着这个年轻人,他嘴角动了动,右手撑着膝盖,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
“怎么,冷静下来了?”
说完后,董双只是负手而立,一脸平静地盯着眼前的孙安。
“大……大哥,是我对不住你。”
颤颤巍巍地说着话,孙安猛地一咬牙,几乎是吼了出来:“没错,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就是高俅手下的人!”
“至于我来的目的,也是打入你们内部,给高俅提供情报,从一开始在东京跟着你开始,这就是我的任务!”
一转头看向唐斌和孙立等人,孙安死死地咬着牙,仍然是低吼着:“你们把我当兄弟,可我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获取你们的信任,再寻机打探情报!”
“大哥,你杀了我吧。”孙安面色几乎是疯狂地扭曲着,语气却出乎意料地冷静了下来。
战士们都一脸茫然地盯着孙安,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震惊不已,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孙安居然会是那种小人不成?
面无表情地取出了那炳玄天混元剑,递到了董双面前,孙安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那么一脸凝重地看着他。
“砰!”
腹部的剧痛刹那间传遍了四肢百骸,孙安干脆闭上了眼睛,一心求死。
呼啸的风声从耳旁刮过,直到狠狠地撞上了一块岩石,孙安的身子才掉了下来,坠在了地上。
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孙安咬着牙看向面前的董双问道:“为什么不杀我!”
“杀了你,就能解决问题了?”
董双冷笑一声放下了右腿,将手中玄天混元剑猛一掷出,只听铿镫一声,那剑身已经深深地嵌入了岩石里。
孙安余光能清晰感受到插在他脑袋旁的石壁里那把剑,以及所带来的强烈寒意,尽管如此,他却什么也没说,一动不动。
“违我军令在先,如今又告诉我这种事。”董双站直了身子,双手抱在胸前冷哼一声:“孙安,我问你,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锋芒,孙安只是叹了口气,一脸颓废地望着星空。
“孙安,你给我听着!”
眼神瞬间尖锐了起来,董双昂起了头,声音变得严肃:“我让你在三年内,取下方腊和钟相田虎中一个人的首级,你能不能做到,告诉我!”
“这……”孙安楞了片刻,脑海中几乎是一片空白。
不过,一瞬间之后,他就反应了过来。
“没问题,我能做到!”
“那好。”董双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坐在地上的孙安说道:“从今天起,你继续做好你的五军指挥使,如果三年内做不到这道军令状,我就亲手杀了你。”
“听到了吗!”
一阵冰冷的夜风刮过,董双突然暴喝一声,在场的所有人不禁打了个寒战,心中更是思绪复杂不已。
“遵命,我愿意立下军令状,若有违背,末将愿以全家老小性命相抵!”孙安说完,猛地站了起来,将身后岩石中的混天剑取出放入了剑鞘中,对着董双跪下就是一拜。
“噗通!”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孙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中却是泪光闪烁。
“来人,上军令状!”随着董双的一挥手,早有副将端着纸笔书写好走上前来。
拿过那张军令状,董双将其展开在孙安眼前,当着他的面撕掉了其中一个角,眼神阴沉地说道:“我不要你家人的命,但你三年内若是完不成军令状,我绝不会留情,听到了没有!”
“……”孙安嘴角就像失去了控制一般的哆嗦着,整张脸庞都有些微微地扭曲,看着就在眼前的那张军令状,他那双手在空中缓缓抬起,却怎么也拿不到。
“大……大哥,我……我不是人啊!”孙安抱着脑袋,泪水布满了整张面颊,疯狂地嘶吼着:“你对我如此信任,我却辜负了你们所有人的信任,啊啊啊啊啊。”
任情绪无边地发泄着,孙安抬起头对着天空疯狂地嘶吼着,几乎要失去了所有理智一般。
“孙安兄弟,哭就能解决问题了吗?”一道沉闷的声音,打断了孙安的思绪。
抬起头一看,刘赟和孙立唐斌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
“你做的一切,都只是立场问题。”唐斌语气低沉地说着:“只要你心里还有正道,我们就愿意把你当兄弟,把你当家人!”
“呵呵,该说的都说了,兄弟你就赶紧签了这军令状。”孙立将孙安一把拖了起来,打了他一拳笑道:“我可是难得正经一回,赶紧养好了伤,我们可还得好好比试,分出胜负!”
“得了,你小子闭嘴吧。”刘赟笑道:“孙安兄弟哪次不是单剑让你的,要不你能撑那么久。”
“靠,你就不能别拆老子台。”孙立笑骂道,众人都是大笑起来,气氛刹那间变得融洽了起来。
心一狠下来,孙安拔出匕首割破手指,往那张军令状上狠狠一按,便要往下一跪,再拜下去。
不料,董双却扶住了他。
孙安眉头一皱,看向董双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既然签了军令状,我们就是兄弟了,可没有老弟在大哥面前跪拜的道理。”董双的语气轻松了起来,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
“大哥,你的厚恩,兄弟就是折了这条命也难以相报。”孙安擦了擦眼前的泪水,声音哽咽着说道。
紧接着,孙安从一旁抽出一支狼羽箭来,随手给折成了两段,大声吼道:“我孙安在此立誓,我日后若有违背大哥,必将死于刀箭之下,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行了,既然是条汉子,就别给老子停下来。”董双打了孙安一拳,大笑道:“孙安听令,由你带人为先锋追袭史文恭,若能擒获则为首功!”
“遵命!”孙安大吼一声,随后一转身跳上了马,拔出剑来指着远方,环视了四周一圈喝道:“听令,所有人不得懈怠,但有擅自抢夺财物者,必将军法裁处!”
看着全军转瞬间已经恢复了斗志,刘赟双手抱在胸前,望向远处中军的董双,心中也一时感慨万千。
这个人,不过二十出头,不但情商和军事能力高的可怕,而且临机应变的速度还这么快!
不但有着独步天下的枪法套路,如今对待为人处世方面,还能如此精通,真可谓,是个怪物!
真不知道,你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刘赟心中感叹了一声,也催动坐下战马,和大军一起追袭而去。
而唐斌则带着一万人马,留守此地,顺便整顿曾头市投降的那两万五千多人。
而此时,远处的密林中。
“锵——锵——砰!”
剧烈的兵器碰撞声,响彻在这片空间中,甚至将地上的落叶都给卷起了许多层,给这空气中染上了一层金黄。
两个剑客的眼神中,只能看到一丝坚决,显然,取胜,击败对方,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目标。
每个人的力道,随着手中的刀剑,似乎都已经贯彻到了极致,高俅的打法是爆发型,因而,他每经历一段短暂的压制黑衣人后,都会进入到平缓的状态。
这个时候,他只用剑来防守,而不是主动出击,实际上,这是他为了寻找敌人破绽,而一击毙命,自创的一种既能节省自己体力,又能保持最大胜率的战术。
而此时,高俅的眉头有些皱了。
他能看出来,这个黑衣人擅长的是体力,他的剑法如今看来,就像是海浪层叠一样,在保持稳定的模式下威力逐步加强。
更恐怖的是,这个黑衣人,他的体力丝毫没有下降的迹象,高俅心中只是冷笑一声,既然要打持久战,我们不妨就来试试,谁能撑到最后。
高俅的神情变化,自然尽数落在了黑衣人的眼中,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露出了一抹优雅的笑容。
与此同时,他身形往下一滑,整个人一个翻滚,已经避开了高俅刺往他心脏的爆发一击。
“不错啊,年轻人。”
拭去了脸上的一抹血痕,又看了看高俅,黑衣人只是笑了笑:“居然能伤到我,你足以感到自豪了。”
“你也不赖。”
高俅语气淡然地回了一句,他右手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那抹血丝已经彻底消散。
没有丝毫犹豫,双方早一次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锵!”
再一次猛烈地碰撞后,双方都退出了好几步,一脸阴沉地盯着对方,手中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缓。
“怎么样,还继续打吗?”沉默了片刻后,高俅先开口了。
“呵呵,年轻人有自信是件好事。”黑衣人尽管看不清样貌,但他的声音中明显带着一丝嘲讽:“你虽然有了宵练剑在手,再加上那个东西,但我要是想取你性命,你是活不过三招的。”
“我不知道你的底气是哪来的。”高俅的声音中听不到一丝感情,他只是冷笑一声:“但我已经说过了,这个人,今天谁也别想带走!”
“那么,我不会再和你废话了。”黑衣人说完,禀例的杀气从他四周散发出来,整个人更是仿佛变了样一般。
高俅冷哼一声,腿下爆发出一股强横的力道来,向着黑衣人猛冲而去,丝毫没有把对方的变化放在眼里。
“乒——锵——锵”
在二人毫无保留,拼死相斗的生死搏杀下,气氛变得沉重了起来,仿佛下一刻,这里就要倒下一个人。
平心而论,高俅的力量要在黑衣人之上,何况宵练对人体的摧残极大,更不用说剑身的构造中就含有剧毒元素。
黑衣人似乎是清楚这一点,因此,他始终都在避免和宵练的直接接触,哪怕是擦伤。
看得出来,他的技巧和体力似乎要强于高俅,不过,对毒素的忌惮让他和高俅充其量也只能暂时不分高低,要分出胜负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呵呵,刚才的擦伤,足以让你今天去见阎王了,高俅心中再次冷笑一声,尽管如此,他也没有丝毫懈怠,手上的力道更是越发凶狠了起来。
不过,黑衣人此时的表情似乎很是轻松,就像,他对自己的伤情成竹在胸一般。
而此时,看二人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史文恭却是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烟雾火药往地下猛地一砸。
“锵!”
一阵轻微的金属磕碰声后,原本还在全力相斗的二人,瞬间就被一阵浓雾给笼罩了进去。
“不好!”高俅眼前猛地一震,往后一跳撤出了战圈,想要往远方看去时,却发现这烟雾对人眼的伤害巨大,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混账!”
高俅又往前冲出了十几米,刚跑出浓雾,却发现史文恭的身影早已经彻底不见了。
意念一动,高俅调用系统的人物锁定一查,却显示此人生物信息已经损坏,无法查询。
“什么情况?!”高俅低声喝骂了一句,莫非这人断了一只手臂,这破系统就失效了?
眼神阴沉地盯着远处的密林,这里四岔八绕,要是被一个人跑了想要把他抓回来,那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小子,你今天就死在这里吧!”高俅猛地一回头,那浓雾已经渐渐消散,黑衣人的容貌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呵呵,抱歉,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可没兴趣插手你们之间的矛盾。”黑衣人大笑了几声,只听一阵异响,他的身影居然……开始凭空消失在了这虚空之中!
“别想走!”高俅怒喝着飞身跳起丈余,猛地一剑刺去,却只留下了黑衣人的一截袖袍而已。
“混账,还是让这两个人跑了。”高俅站稳了身子,咬着牙低喝一声,一剑向附近的树猛一挥去。
“轰——”那颗大树几乎是应声而倒,林中的野兽自然是吓得四处奔逃,只剩下高俅一个人的身影立于此处。
“不过,能拿到这个东西,也值了,呵呵。”
高俅看了看远处奔袭而来的扬尘,又看了看手中那个史文恭刚才遗落的烟雾火药外壳,嘴角已经带起了一丝冷笑:“董双,今天我就没空陪你玩了,咱们以后可有的是时间慢慢来,你可别先死了!”
而此时,冲在最前面的孙安早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不好,所有人敢紧上,骑兵先进林子!”
孙安几乎是吼了出来,又策马赶到中军报告道:“大哥,前方的血迹一直弥漫到了林子里,看样子史文恭还没走远!”
“好,那就赶紧上!”董双低喝一声,自己骑着马率先往林子里冲去。
“迂!”
没过片刻,董双猛地勒住了缰绳,望了望地上,他的眼神瞬间就沉了下来。
血迹……在这里断了。
莫非……史文恭用了什么止血的手法?
董双正在思索着,前方的状况却吸引了他的所有注意力。
那里,横倒着好几棵拦腰折断的大树,地面上也到处是打斗的痕迹。
看样子,这里经历过一场恶战!
刘赟等人骑马赶上后,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第一印象。
“看样子,史文恭在这里和什么人发生了冲突。”董双双手抱在胸前,语气低沉说道:“至于他是逃走了还是被那人劫走了,我还不能下结论,不过……”
“史文恭肯定还没死!”刘赟面色凝重着,几乎是脱口而出。
“哦,何以见得。”董双会心一笑。
“看这痕迹的规模,以史文恭那半个残废,是不可能闹出来的。”刘赟随意地笑了笑:“依我看,史文恭定是被什么人救走了,而那个人的身份绝非一般!”
“刘赟兄弟说的不错。”
微微地点了点头,董双心中却是有些震撼,这场面既然不可能是史文恭弄出来的,那一定是有人来救他,和要杀他的人打了一场,然后史文恭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是逃走了。
不管怎么样,这个史文恭今天肯定是没有办法抓到了,董双望了望附近,这片林子繁杂而茂密,要是贸然闯进去四处搜寻,恐怕自己都难以走出来!
只能让他再逍遥几天了。
冷笑了一声,董双拨转了马头,看向了东南方向。
接下来,始终只有那里的事,是首要任务啊。
“听我号令,后军改前军,前军改后军,全军每日务必行军一百里,目标,山东曾头市!”
三天后,曾头市外围,梁山大寨中。
“众位兄弟,我已接到主公军令,他们距此地还有不到五十里路程!”
营帐中央,卢俊义站在沙盘附近,双手背在身后,一脸从容地说道。
大帐中,聚集着数十员将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股坚毅的神色,很显然,他们对这次的行动有着绝对的信心。
帐外士兵训练比试的喊杀声震天撼地,几乎是数里可闻,而帐中此刻,却没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卢员外,现在曾头市外围已经基本失守,只有曾弄带着残军还在内部设防筑城抵抗。”武松在一旁说道:“怎么样,我们是不是先发动攻击,等主公他一起从南北两面夹击?”
“此事不妥。”卢俊义微微地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已经让马扩元帅带人埋伏在了附近的山中,而现在朱军师和杜元帅又带着主力埋伏在西边,曾弄就是插了翅膀也走不脱,只是……”
“林冲兄弟,你那边搜查的怎么样了。”卢俊义说完,将手中的指挥棍仍到了沙盘上,目光移到了不远处的林冲身上。
林冲右手托着脑袋,注意力始终停留在沙盘上,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并没有急于回答。
“苏定和曾涂两个人,自从前几日的突围中失踪以后,我至今没有接到任何线报。”
沉默了大半天,林冲才开口说道:“我怀疑,他们有什么阴谋。”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必须留下人来防范他们?”一旁的燕青眉头皱了皱说道。
“不错。”林冲环视了帐内的众人一圈,声音低沉地说道:“现在我们兵力充足,梁山有晁天王和萧公子,公孙先生他们守卫,我们这边无论如何,总得分一部兵马驻守暗处,我看就留我本部兵马如何?”
思索了片刻,卢俊义开口道:“兄弟此言在理,只是三千人马尚少,我调史进兄弟三人并三千兵马给你,有情况务必以飞鸽传书通知!”
“师兄放心。”林冲重重地点了点头,抬起手抱拳说道。
卢俊义看大局已定,便让林冲带着六千人马驻守此地,自己带着剩余人马在四周游走,以蒙蔽曾头市敌军的暗哨。
而此时,曾头市内部,曾家大寨中,情况却是和梁山大军预料的截然不同。
室内坐着的不过寥寥数人,但无疑,他们个个都是高级将官,而他们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烦躁的情绪。
“哈哈哈,父亲,那帮梁山贼寇还真是愚蠢无知!”曾升听人报道完外围的军情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笑了起来:“即使身经百战,再怎么说也是帮土匪啊。”
“小弟说的不错!”曾密在一旁也是大笑不已:“谁能知道,我大哥和苏教师是去了青州,找闻焕章和吴用请援兵去了,这一次,定能将那些梁山贼寇一网打尽!”
看头领都这么轻松,那些附近的军官也纷纷掩面笑了起来,在他们看来,这一次梁山贼寇显然是自取灭亡。
“行了,都安静点!”
猛地一拍桌子,曾弄冷哼一声道:“不管任何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现在还不知道史教师那边怎么样,如何能放松警惕!”
也是,其他人想到这里,顿时冷静了下来,上次自从那个董双把大军带走后,梁山的这些贼人居然没过多久就打了过来。
当时,曾弄只得一边派人去通知史文恭回援,一边派苏定和曾涂突围去青州和齐州求援。
不过,那个去史文恭那里求救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所有人不禁都有些担忧。
“不管怎么样,稳妥点比较好。”曾弄眉头皱了皱说道:“如今寨中只剩五千人,多数是乡兵农丁,不堪大用,当防守为上,务必坚守三日,两处人马必有一处来援。”
曾升点了点头,他也有些后悔,当天把董双给带了回来,然而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出去整顿军马,和曾密一起负责在寨中巡视,防止梁山人马渗透。
与此同时,陕西,一处密林深处。
“你怎么这么重啊。”
吃力地托着岳飞的身躯,一步步往前挪动着身子,少女似乎是在抱怨着:“亏你一个大男人,还要女孩子这么扶着,真是。”
“呵呵,给你添麻烦了啊,真是对不住了,咳,咳……”岳飞咳了咳,声音却是越来越细微了:“如果还有来生,你知道我最想干什么吗?”
“是什么?”少女随口问道。
“我要做文官,先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再在这边境打井,让大家都不会向我们这样饿肚子,渴了没水喝啊。”
这么说着,岳飞苦笑着摇了摇头又道:“你啊,从小在世家大族长大的小公主,恐怕不知道我们穷人过的日子吧。”
“什么小公主啊,可惜,我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记得了。”少女轻声叹了口气,望向远处的漆黑说道:“怎么样,你小时候,家里的条件不好吗?”
“哈,如果有机会了,下辈子我再……告……告诉你吧……”岳飞说着,语调渐渐低了下去,到了最后,几乎是要完全听不见了。
“噗通!”
“你……”少女眼前猛地一震,几乎是手足无措,完全愣在了原地。
我没说出口的,是你这种小姑娘,不该来这种地方乱闯啊,岳飞嘴角带着一丝苦笑,倒在松软而潮湿的泥土上,渐渐失去了意识。
愿下辈子,我们还能再见面吧。
“喂,你醒醒,醒醒,你振作点,振作点啊。”少女一脸茫然地跪了下来,随后像是发了疯地一般摇着岳飞的手臂。
可惜,这个少年这一次没能和以前一样,再那么顽强地笑着站起来。
嘴角的微笑凝固在了那里,似乎,永远也不会再离开这个少年一样。
“你别死,别死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而出,少女的声音也梗塞了起来:“我们一起走过来这么久,现在马上就能出去了,你怎么……你怎么……”
“你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你是天下闻名的岳元帅,岳鹏举大人啊,你还要扬名宇内,你怎么能……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死掉啊!”
少女哭的梨花带雨,不停地扯着岳飞的手臂,希望能带来什么奇迹,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把她的衣服都打的透湿。
然而,少年终于还是没有动。
顾不得……那么多了!
少女心中暗自决断下来,一咬牙心一横,将岳飞的身躯翻了过来,一低头对准他的嘴唇吻了上去,往里面不停地吐气。
那松软而热烈的温度让少女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冰冷的夜风一吹,她几乎就要晕倒了。
咬了咬牙,她一定神,还是稳住了情绪,开始了自己印象中的流程。
同时,少女用双手有规律地按压着岳飞的胸腔,根据着记忆中的想法,这套复苏之法再怎么说也能为人延续片刻的生命。
不要错啊,沈叔叔,这可是你从小教人家的,少女一边全神贯注地做着复苏动作,心中却是七上八下。
等等……沈叔叔……从小?!
这些记忆,为什么突然从脑海里闪过?
“啊……”
突然传来的一阵剧痛,让少女抱着脑袋痛苦地站了起来,万千汇入的信息量,让她一时间几乎无法思考。
“我究竟……是谁?”
少女低声喊着,尽管是咬着牙坚持,额上的冷汗还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滴,让她痛苦不已。
对不起……救不了你的命了,少女的余光落到了地上的岳飞那张英武的面庞上,不禁在心中自责不已。
然而,稍微一分心,疼痛感仿佛就要增强十分,她只得强撑着精神,想就这么挺过去再说。
然而,上方的一道呼啸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抬起头一看,少女瞬间就愣住了。
几乎是在同时,地上那个少年的手指也微微地动了动,只是眼睛却还是紧紧地闭着。
那正上方,是一架……似曾相识的……飞行器械?
在那飞行器的旁边,还有一只信鸽,在来回盘旋着,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一般。
“啊!”
大量的记忆碎片,就像潮水一样,疯狂地冲击着少女的大脑,一波又一波,让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吸收、思考。
那种感觉……糟透了!
少女靠着附近的树,脸上的表情痛苦到了极点,那一片刻,整个人就像重生了一样。
然而,下一个瞬间,少女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在记忆中重置了一般,所有的事物,都从陌生,变得熟悉起来。
世界,恢复了,我,回来了。
“你……”
少女的目光扫向地上的岳飞的时候,她的眼神顿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嗯,那边是什么?”
“不知道啊,别多管闲事了,我们还得去给各位将军送达军情,若是晚了,那可要误了大事!”
“这……”
“敢紧走吧,还磨蹭个什么!”
“要走你走,我自己一个人去!”
青年将军冷哼一声,骑着马往前方奔腾而去。
而此时,听着耳边的一片马蹄声由远及近,少女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了。
变得,狂喜了起来。
“岳飞哥,你听见了吗?”
少女低声地诉说着,夜风吹乱了衣摆也毫不在意,似乎岳飞能不能听到都无所谓一般。
“我们……我们可以活下来了啊。”
“南宫未可是把什么都给你了,要是你再醒不过来,我可不会让父皇他饶了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