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又深一刻。
因为皇宫内的宵禁很严格,所以太子等人早早回去了,只剩周穆一人。
他摸着已经凉了的酒樽,走神了。
哒哒哒——
“谁!”
暗室外本来空无一人,先是脚步声骤起,又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除了一个快步走近的人,其余人藏在暗处看着一切,没有露面。
外面必须要留人防止偷窥或偷听。
暗处的人见到来人的长相后,也不再出声阻拦,任由他靠近。
来人推门而入,是一个身材健硕,头戴灰色抹额,眼上有伤的男子。
风(疯)狗,娄风。
“发生什么事了?”
周穆见他行色匆匆,且是直接来暗室寻他,猜测多半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娄风回答道:“家主……城东,花间醉,‘老死’案再发!”
“什么?!”
周穆猛地起身,问道:“是酒?这次用的是谁家的酒?”
娄风闻言叹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是我们自家的酒……天仙醉!”
“老死”案,上一次是银河三千,青山不见,这一次轮到了他们的酒……
“死者是什么人?”
“一个普普通通的酒客。”娄风早已调查了死者身份,“他不是武者。”
“不是武者……”周穆喃喃地重复了一句,“也就是说,没有发现毒?”
“没有毒……”
周穆陷入了思考。
上一个死者,耶律修一,他的死与毒有关,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发现了毒。
不过这个毒,只是用来将他的真气散尽,并无杀人之效。
“老死”成因不得而知,众说纷纭。
由于这个案子过于离奇,月华庭的人后来重新梳理,将之分为两部分:
“毙”与“引”。
“引”,便是毒,一种混合毒,作用于武者,让他们在醉酒时不自觉散功。
“毙”,推测只会对没有真气的人生效,汲取他们的生机。
城东花间醉的案子,便没有毒,只涉及了“毙”。
“老死”案离奇且难缠,周穆沾上这种事情不免有些担忧。
娄风见状补充道:“月华庭第一时间赶到了,他们封锁了现场……
已排除我们酒楼的问题。”
“嗯。”
周穆没有多说什么,他向娄风多问了一些细节,也走了。
案子交给月华庭,他?
回家,睡觉。
……
翌日,城北。
亓家在城北算是权贵了,他们有一个大宅子,很容易辨认出来。
当然,不是因为大宅子很显眼,而是因为宅子附近的人很多。
这里早先是门可罗雀,现在是门庭若市——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他们来这,自然是有目的的。
亓亚夫也明白,他下令让门口的护宅将所有“送礼”的人拦在了外面。
周穆出门没有带上亓鸿给他的玉佩,自然也成为门外众人之一。
“少爷,这也太夸张了吧。”紫藤一路走来已发现了很多守株待兔的人。
他们进不去也不罢休,就在这里等着,等着亓亚夫“自投罗网”。
他们想要投其所好,但又摸不清亓亚夫到底喜欢什么,所以各显神通。
有人抬着精美的木雕,有人带上了昂贵的字画,还有人拿些一些“俗物”。
反观周穆,他就“寒碜”多了——手上拎了几壶美酒,还有一根老山参。
人进不去,他便只能下次再来。
正是这时他的“门票”——不,亓鸿回来了,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他与葛生并肩同行,没有留意到附近的人,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葛生的精神好很多,他老远便看见了周穆,招呼道:“周老弟!”
周穆见状一笑,有门了。
稍稍招呼,周穆也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这么“早”回来,还看起来萎靡不振。
昨夜花间醉的“老死”案,正是二人负责侦办,他们前后忙碌了一整晚。
亓鸿将二人请进了门,说道:“我记得不是给过周老弟一个信物吗?”
“这不你回来了……我就没有随身携带。”周穆苦笑地摇了摇头。
他低估了众人的“热情”——这将亓亚夫都吓得不敢见人了。
……
亓家宅子内有一棵大树,大树底下有一个石桌,石桌上一尘不染。
“亓老爷子,他今日在家里吗?”
周穆只知道亓亚夫今日是在休沐,但不知道他有没有出门。
亓鸿走在前面,找了几个下人一问三不知,只能猜测:“多半没有在吧……他在的话,一般喜欢坐在树下喝茶。”
周穆等人入内就座,果然,等了一会还不见亓亚夫的影子。
只有等……
午时,门外马车响,又是一阵纷乱。
一个精神抖擞的老者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亦步亦趋的老仆。
再后面,是吵吵嚷嚷的人群。
“老头子回来了!”
亓鸿虽是士族,但他在月华庭待久了,言语间也染上了草莽之气。
亓亚夫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小声骂道:“粗鄙,亏你还是读书人!”
亓鸿耸耸肩,他不以为意。
别看外面的人现在如此追捧亓亚夫,等浪潮退去,什么也留不下来。
时势造“尚书”……
他们亓家不是什么大族,倒不如舍了繁文缛节,多些恣意风流……
亓亚夫的目光略过亓鸿,看向了葛生,周穆,还有紫藤。
葛生他是认识的,来者是客,他自然和和气气,笑脸以对。
至于周穆,他不认识,但猜到了他是谁——毕竟,亓鸿的好友拢共也就这几个。
“下官大理寺少卿,周穆,见过亓大人!”
周穆与葛生一同站起来迎接,都是官场之人,他们自然要谨慎对待。
亓亚夫也笑着回礼,态度和蔼,他对二人,尤其是这位大才子也是久仰大名。
“周少卿找本官,所欲何事?”亓亚夫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原地发问。
末了,他还不忘“玩笑”一句:“应该不是当了谁的说客……
或者是为了讨官来的吧。”
后面一句话,可以说是堵死了“别有用心”之人的话。
周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分清道明,很好——他来此,是献策。
“自然。”周穆不卑不亢,笑着道,“我来此是与吏部有关……”
“哦?”
亓亚夫眯起眼睛,他摸了摸胡子,静静等待周穆的下文。
周穆没有卖关子,他在亓亚夫面前小声嘀咕了几句,其他人听不懂。
但亓亚夫是眼前一亮,他微微动容,看着周穆很是惜才:“周少卿,我们入内详谈……
逆子,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