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五日,辰时。
昨日,周穆与亓亚夫相谈甚欢,将洛瑜“托付”给他的事办成了。
就他们谈论的内容,只要亓亚夫能完美“变现”,自然不用愁会快速下台。
不过这个事情与周穆没有关系了,他还有大把大把的事情要做:
云觉寺被埋伏,总得讨个说法吧?
“老死”案这一次“碰瓷”到了天仙醉,他们也要出一点力。
晏生三人自蜀川界“跟过来”,是为他来的吗?他们又藏哪去了?
还有,赵仁口中的使者,是谁?
……
周穆早已安排了人查,而他本来想这几日逐一复核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因为,他刚准备出去,就在自家门口被人“抓”住了。
是裴辙,还有准新郎官——沐缙。
“明日就走?”
周穆听到这个消息很意外,他印象中他们只需要在八月十六赶到。
八月十五,是中秋,也是团圆。
半年来,沐缙褪去了一点青涩,也将骨子里的放荡藏起来了一点……
但,只是一点点。
他端着绿琦泡好的茶碗,吹散了其上的热气:“差不多……也没剩几天了。
路途遥远,就怕遇上事……况且还有几大箱子的东西要拉过去。”
迎亲,自然不可能两手空空。
周穆反应过来了,快马两三日便可达,但他们显然是“慢马”。
“北方虽然多胜,但也战事吃紧,腾不出手……西北域,虽然不是北方的主战场,但三面环敌,绝非安全之地。
兰将军的意思,迎亲队伍到黄川界就行了……那里没有战火之虞。”
裴辙身为将门之后,他自然关注北方战事,知道不少消息。
西北域中,西北的欲川界与东北的荒川界时不时会遭到突厥残部的骚扰。
西南的金川界西边,孤月教人也不安分,他们在远西域的动作频频。
只有处在腹地的黄川界,百姓“安居乐业”,看起来一片祥和。
征西将军兰无迎便是计划在八月十六一早,派人将兰幽护送到轩都。
轩都,便是黄川界的界都。
……
翌日,愁云惨淡。
周穆向黎清说明了情况后,赶到了沐府外面,已满是喜庆的红。
但很多人明显走神了……
不是因为沐家的婚事,而是因为昨日传来的一则消息:
征东将军,屠万道,病逝于北城。
便是如沐缙这般的“纨绔”子弟,听到屠万道病逝的消息也难免有些神伤。
周穆见状没有出声,随着裴辙的到来了,众人到齐,出发!
……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下了楼。
“雪使,他们走了。”说话是洪珏,他看着周穆的背影,目光中透露出了杀气,“要不要半路截杀他?”
雪使摇了摇头,他眼中深邃:“不……一个残灯而已……随他去。”
他们在此,是为另一件事。
……
郡主府,香雾缭绕。
自屠万道“北伐”的消息传来时,云歌郡主便被圣人禁了足。
没有任何理由,但云歌郡主不在乎。
她“拒绝”了和亲,屠万道也顺势摘除一个心头大患,足矣。
至于往后如何,云歌郡主早已有了准备——屠万道将他的病情告诉了她。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
虽是如此,但云歌郡主听到屠万道病逝的消息后还是没忍住,潸然泪下。
她一个“弱”女子,做到受上万人尊敬是不容易的,少不了一些长辈的支持。
比如,她那从不敢明说,只是让她做自己的父亲,母亲。
又比如,城西刀阁,那个白发皑皑,目光慈祥的老爷子,中原刀圣柳自在。
再比如,不曾谋面,只有过谋约的征东将军屠万道,算是忘年之交。
现在,屠万道没了。
云歌郡主内心悲戚,自然被幕后一人看在眼中,他叹了叹气:“郡主,屠将军现在‘病逝’了,也未尝不是好事……”
他将“病逝”两个字咬得很重。
“屠将军擅自用兵,事后是肯定会被朝廷追责的,且一定是重责。
圣人是绝不会允许再有人超出他的掌控,哪怕用武……
所以,屠将军在功成名就之后病逝,便可让圣人安心,免去一切的诋毁。
毕竟,屠将军无后,圣人也不会自讨苦吃,白白背上一个恶名。”
云歌郡主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他们不在现场,但对很多信息如数家珍。
要知道,圣使言必去死了。
种种“坏”情况叠加之下,屠万道早晚要死,不如死在现在,有金身。
他们是这样认为的,其他人也是——但他们都没想到的是……
屠万道并不是为了他所谓的金身,而是误打误撞,无心之举。
他的出发点是推狐松上位,保东北一方太平——只不过,蔺浮生等人顺势而为,为他镀上了金身。
“不出意外的话,朝廷会国葬屠将军……届时,郡主便能在圣都见屠将军最后一面了……”
幕后男子轻声说道,内心更是添了一句:也是第一面。
云歌郡主臻首轻点,她缓了一口气,又看向左右侍女,吩咐下去:“命人在府中悬挂素缟,祭屠将军……
待将军回到圣都,全赠去。”
……
城南,某个简约的房屋内。
哒哒哒——
一个女子对镜痴痴发呆,她的身后,有一个人从一处暗室走了出来。
是一个长相妖媚的女子,薛杳杳。
“血娘,月华庭似乎认为稚老人与蛊有关,他们在着手调查了。”
对镜女子便是血娘,她没有转过头,语气冰冷:“你暴露了?”
薛杳杳闻言吓得跪伏在地上,连忙否认:“不是,不是……
是大理寺的黎状,可能因为傀儡火案,他多查了一些蛊,便有了这个推测。
月华庭没有方向,便将之列为一种可能,正在排查……”
“傀儡火案,还不是因为你……咯咯咯……”血娘脸上的寒冰化去,她咯咯娇笑,身子轻颤。
薛杳杳闻言内心忐忑,不敢说话。
“下去吧……最近先不要出手了。”
血娘说完便不管薛杳杳了,她缓缓拿起镜妆台上的一个琉璃盏。
其内有“水”,暗红,浓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