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壶抱着孩子,把邢影叫到内室,忧戚地说:“这是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他是我的儿子。”
邢影惊得后退一步,愣愣地看着古壶怀中的孩子,又抬头看着古壶。
古壶简短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邢影。
邢影听完,泪流满面,她在纸上写道:“他也是我的儿子。”然后,从古壶怀中抱过了孩子。
“谢谢你!”古壶朝邢影拱手道,邢影直摇头,怜爱地看着怀中的孩子,脸上露出慈母的微笑。
古壶让定伯为陈志莲等五人安排了住处,分配他们在府衙中各自要干的杂活。两个车夫仍然管车马,两个女人负责花园和厨房的活,陈志莲则负责端茶倒水和“药苑”的活,与古壶接触最多,方便传达消息。
古壶让十口请文先生来书房,把自己此次被“逼任”天奴帮的帮主之事详细地讲了一遍。
文先生听完,先是惊得目瞪口呆,继而一拍大腿:“有了天奴帮助力,大人在搞定天下的大业之途上将如虎添翼,只可怜那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娘。”
古壶长叹一句:“天意如此,如之奈何?我会把他带大的。”
文先生笑着拱手道:“大人造福百姓,乃遵行天意,上天赐大人多子,多子多福,此也为天意。”
古壶笑着摆手道:“先生见笑了。”
文先生走后,古壶打开了此次带回来的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的,是天奴帮的最高机密——天奴帮各大宿主分布情况及机要情报汇总。
之前没有细看,此次仔细一看,这才发现真是不得了。
二十八个大宿主有十五个分布在大宁国内,另外在天长国有五个;安元国有五个;正洋国有三个。
每个大宿主下辖有由十二生肖命名的小宿主,算来就有三百三十六个小宿主,每个小宿主再下辖若干成员。
近百年的苦心经营之下,天奴帮全帮成员已经高达十一万八千八百五十八人,竟然跟自己统率的三军人数不相上下。
不光是人数众多,而且天奴帮组织严密,如一张巨大的暗网分布全天下。
虽然这些人的身份全都是奴婢,可他们掌握着无数达官贵人的“把柄”,而且就生活在这些达官贵人的身边,无数的达官贵人早已被网在这张暗网中而不自知。
原来,天奴帮只是利用这张暗网来敲诈或报复那些达官贵人,为受到过分欺辱的奴婢出气。
如今,天奴帮到了自己手上,能用这张网干什么呢?当然要用它来帮助自己搞定天下,实现“国泰民安”及“天下无奴”这两个宏愿。
用了三天时间,古壶才阅读完天奴帮得到的所有机密情报汇总。
看完这些情报,他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复杂,甚至改变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和对人性的认识。
这些情报全部都是豪门大户、达官贵人们的贪赃枉法的、凶恶残暴的、肮脏龌龊的、丑陋不堪的……等等等等见不得人见不得天的隐私。
看了这些情报,古壶觉得在众人所能见到的表面的这个世界之下,还有另一个人性的暗世界。
在这个暗世界里,没有阳光明媚,只有凄风苦雨;没有山清水秀,只有污水横流。
在这个暗世界里,所有那些一本正经冠冕堂皇的面孔之下,都是一付丑态百出的嘴脸。
看完这些情报,古壶的心情除了复杂,更有沉重。他甚至怀疑,自己就算搞定了这个天下,可是,能真正还这个天下以清明,让世态人心变得更温暖更干净吗?
不能!他给了自己明确的答案。
自己没有那个本事,那自己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他陷入了迷惘与彷徨之中,一时无所适从,心中升起一团挥之不去的阴影。
在那个科学时代的世界里,人们都反感人性的贪婪,感叹“人心不古”,认为好像古人都更加淳朴。
可是自己真到这个世界,看到听到这么多的事情,才发现人类虚伪和贪婪的本性都没变,变的只是虚伪和贪婪的形式而已。
他把那些情报资料重新锁进箱子里,仿佛锁住了一世界的丑恶,不让它们出来。
他饱吃一顿后,长长地睡了一觉,睡了一天一夜。
他是被脸上的抓搔弄醒的。
睁眼一看,邢影撑着孩子坐在他枕边,笑眯眯的,孩子胖乎乎的温暖的小手正在他脸上搔。
见他睁开眼,孩子兴奋地,像是故意地拍了他脸上一巴掌,好像在说“懒虫,还不起床!”
“你小子,敢打刺史古大人杰定将军?”古壶笑着抱过孩子,双手撑在孩子双腋下让他站在自己胸口上。
孩子笑着,兴奋地双脚跳着,双手挥舞着。
就在这一瞬间,古壶豁然开朗,之前看那些情报时产生的心理阴霾一扫而光。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无论是在哪个世界,无论是在哪个朝代,只要有人,就有伴随着人性的阴暗与丑恶,这些是永远消灭不了的。
自己应该做的,是让阳光多一点,让这个世界更加明亮一些,更加温暖一些。至少为了孩子,为了未来的希望也应该如此,否则,自己来这个世界一遭,自己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和价值呢?
如此一想,心里舒畅了许多,他把孩子递给邢影,说:“给我弄些吃的吧,睡饿了。”
邢影接过孩子,递给他一张纸条:“饭已经做好了。”
古壶很快起了床,在邢影美丽的脸庞和孩子柔嫩的脸蛋上各亲了一下。
吃完饭,古壶把陈志莲叫到自己书房,他吩咐道:“向二十八个宿主传下令去,以后不仅要收集普通的隐私情报,还要注意收集各国的军事情报和重要官员的权谋争斗方面的消息。”
“帮主,你想要一统天下?”陈志莲问。
古壶:“我想要实现的,是‘天下无奴’,而不只是定长州无奴,大宁国无奴,去执行吧。”
“遵命!”陈志莲说,“有帮主,是天下奴婢之福也。”说罢转身出去了。
“舒服!”古壶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自言自语道。
他也不知道是说刚才吃下的饭让他舒服,还是刚才陈志莲最后这句话听了让他舒服。
……
有事时忙着公务,无事时读书研医逗妻儿,一转眼,夏秋过去初冬来到。
这天,古壶正在读各郡县送来的呈报,全定长州粮食丰收,尤其是原来属于天长的长辽州境内第一次种植土豆获得丰收,百姓再无温饱之虞。
各地民团训练也卓有成效,已经向三军输送大量人马和物资,三军人数达到预计的二十万人。
通过天奴帮传来的消息,以及黄安通过他之前在天长朝廷里培养的卧底传来的消息,天长国在高强一部被消灭之后,朝野上下人心不稳,朝廷多数官员沉迷麻将,懒问正事,
天长军中将士士气低落,对大宁,尤其是对古壶统率的军队心生畏惧,谈之色变。
古壶打算按照原来的谋略,争取在最近两年之内吞并天长,只要搞定了这个最大最强的邻国与宿敌,再要搞定安元国和正洋国便不在话下了。
古壶正在对这一战略作长远谋划时,他收到了两封家信。
一封是身在宁都城的小妹古莉的来信,信中说她的女科医馆一切顺利,她收了八个女弟子,有男女伙计三十人,已经成了宁都城最大的医馆。
古壶看完,心里为小妹高兴,接着又打开从坐尿坝家里,兄长古能的来信。
信中说,坐尿坝家中,土地丰收,铁厂兴旺,家人安康,这些都让古壶欣慰。
可是,信中说到的另一件事,引起了他的特别注意和怀疑。
信中说,在今年春末夏初,景王爷带着大队车马,亲自到了坐尿坝,由卢庄主陪着,察看了矿山和铁厂,在铁厂住了一夜。
第二天,景王爷离开时,把原来铸来放在坐尿坝上的,吸引了很多人去看的铁狗铁羊铁虎铁豹等铁铸动物拉走了一大半,只剩下几个太大太重的铁牛铁马。
王爷离开的第二天,又来的一大队,约有两百个兵,替换下了罗三棒的护山护厂的庄丁。
这些兵的头领的说法是铁厂矿山太重要,为防止歹人做坏,由他们来护山护厂,罗三棒的人只负责坝上村庄的治安。
古能来信,主要目的也就是告知古壶这件事,问古壶这是不是景王爷和他商量过的。
古壶想起,去年在宁都参加朝议时,为了争取景王爷的支持,他答应把铁厂的控制权让给景王爷,股利也由原来的五五分成变成二八分成,景王爷占八他占二。
出铁销售的事由景王爷说了算,但为了各自都心中有数,古壶有权查看铁厂的生产和销售账目。
既然控制权让给了景王爷,他派兵前去守护也无可厚非,可是,有两点引起古壶的疑心。
其一,当地的官民都知道铁厂和矿山是景王爷和他合伙开办的,这些年来,无论是官府或民间都无人敢去找过麻烦。
只有个别小偷去偷过小块的铁,也都被罗三棒查处过,为何现在突然要去二百个士兵守护,是否有点小题大做?
其二,景王爷为何要把那些铁制动物拉走呢?拉去干什么?难道拉到另一个地方去当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