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早就到了,只是枭城不是处在很北方的位置,也难得下几次雪,一年最低温度也就零下五六摄氏度。
第一场雪下过后枭城才真正地开始冷,一转眼,就要过年了。
刘茵又收到了时柯羽发来的消息。
时柯羽:[阿姨,最近还好吗?最近你们那边入冬了,毅染有没有出现流鼻涕的状况?]
刘茵和时隆林最近没有回去过,刘茵对白毅染这种细微的状况不得而知,可她似乎有些怕时柯羽知道白毅染有一点过得不好。
她回过去:[这个冬天毅染都没有感冒,放心吧,一切都好。]
回完消息她才反应过来那句“阿姨,您最近好吗?”,她下意识地认为时柯羽只会问起白毅染。
她又赶紧补了句:[阿姨也挺好的,不用担心。]
过年的那天,一家人没有再回老宅,不是谁的决定,而是每个人都默认不去,好像谁都有些怕去那个地方。
这天,一家人依旧热热闹闹地准备着年夜饭,年夜饭很丰盛,二十多个菜。
今年刘茵特意将张梅和张伦母子都留了下来,说让他们待在这儿一起过年,但其实刘茵是怕今天不够热闹。
年夜饭摆好后,大家纷纷落座,虽说是年夜饭,可现在才是下午。
大家坐好后,气氛高开低走。
一开始是时隆林和白毅染不说话,刘茵看他俩不说话也没说了,最后所有人就都不说话了。
刚拿起筷子,白毅染就放下了,说去上个厕所。他没有去一楼的洗手间,而是去了楼上。
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
白毅染冲大家笑了笑,随后坐下,却发现时隆林不见了。
“妈,时叔呢?”他抬眼看刘茵。
刘茵明显看到白毅染的眼睛有些红,她低头笑:“去洗手间了。”
白毅染点点头没说话,顿时眼睛又红了,他立刻起来转身过去:“妈你们先吃。”
这么长的一句话,白毅染都是背着大家说的,一次头都没有回。
刘茵偏过头,眼眶立马红了,她见不得这种场景,可还是立马擦干脸,转头苦笑:“我们先吃吧,他俩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们先吃,不管他们。”
张梅和张伦连声应“好”,但两人都不敢去看刘茵。此时的气氛冷到了极点,三个人吃得安安静静。
最后时隆林和白毅染出来后都各自吃了点,但都吃得不多。
吃完饭白毅染就回房间了,而时隆林去外面的花室修剪盆栽去了,刘茵也没有打扰他,只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偶然看看窗外飘动的云。
看见白毅染打开房间门出来的那一瞬间,刘茵几乎是两眼放光。
白毅染:“妈,我找我同学出去玩会儿。”
其实他没有叫同学,他只是不希望刘茵觉得他是一个人,他得是看起来很好的样子,那么大个人了,他不应该让刘茵担心。
刘茵站起来笑了笑,去拿来伞,递给他:“去吧,注意安全。”
白毅染点点头,接过了伞。
他没有打车,而是一路走到了最近的公交车站。
车站没有几个人,他拿着伞笔直地站在站牌的椅子前面,看着对面过来的车辆。
10路公交车到了。
这是他来车站后到的第一辆公交车。
公交车一停,他就上去了,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天有些暗了,路灯已经亮起。
渐渐地,天下起了朦胧的小雨。
……
后来,天又暗了一些,路灯发出的黄光将车窗上的雨珠照得透亮,一闪一闪的。
再后来,公交车里的人都下完了。
……
“小伙子,你去哪儿啊,这儿已经是终点站了。”司机扭头喊白毅染,等他下车。
白毅染这才将目光从窗外移到司机身上,“哦,好。”
他拿起伞下了车。
一条条街道都被照得通黄,风有些大,把他的大衣吹得飘了起来,虽然打着伞,但雨水难免会绕过伞沿洒到人身上。
他今天穿了一双黑靴,街道上的人少的可怜,一路上,只有他的靴子发出的踏地声和雨声,他走过天桥去了对面。
铃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响的,反正已经响了很久他才接的电话。
刚一接起,就传来张沉余的声音:“喂,新年快乐宝贝儿。”
白毅染笑了笑:“你也是,新年快乐。”
他的声线显得清冷,可能是受了凉的原因。
听出他周围的环境不对劲儿,张沉余走到门口穿鞋,拿上伞:“白毅染你在哪儿?”
对面的人竟然很淡定地说了句:“不知道。”
“不知道?”张沉余觉得他可能要被气死了,竟然有人能那么淡定地说出这句话,“你看看周围有什么建筑?”
白毅染答非所问:“我从家坐10路公交车过来的,到了终点站,原路坐回去就行了,不用管我。”
张沉余问:“你去了哪儿都不知道?那你去那儿干嘛?”
那头沉默了很久,以至于张沉余以为电话被挂断了。
他正要去查看,那头突然出了声。
“散心。”
张沉余觉得不对劲儿,急忙道:“你别上车,你站在原地别动,我过来找你。”
白毅染觉得有些累了,他也不想动了。
一路上张沉余都没有挂电话,电话里断断续续地传出那边的下雨声。
到的时候一眼他就看见了对面的人,那人撑伞站在路灯前面,一动不动,他站的位置和旁边的两盏路灯之间的连线形成锐角,伞下是有同一起点的两个影子,都是白毅染的。
张沉余撑伞跑到对面。
近距离看到伞下的人是白毅染的时候,他才缓了口气,他将自己的那把伞收好,拿过白毅染手里的,两人就撑着同一把伞。
他的声音泛着心疼:“怎么了?”
白毅染垂眸,嘴角拉出一个勉强的弧度,没有掩饰什么,转头看他,直言:“心情不太好。”
“为什么?”
“今天的年夜饭吃得太少了,有点儿饿,所以心情不太好。”
前因后果,描述得清清楚楚。
可张沉余还是能听出异常,但他没再问什么,只是牵过他的手:“我带你去吃东西。”
刚要走,张沉余下意识低头,手被人拽住了,蒙着层水雾的眸子看向他,有些落寞地说了句:“可以抱我吗?”
张沉余愣住,不知道怎么的,他觉得今天的白毅染好难过,好孤独。
“好。”张沉余温声回他。
就在白毅染被抱住的那一刻,他眼中的水雾才凝结成水滴,顺着脸颊往下滑。
张沉余贴近他的颈窝:“天那么冷,我带你去吃火锅好不好?”
白毅染吸了吸鼻子,摇头:“我不喜欢吃火锅。”
张沉余又提议:“那我们去吃海鲜。”
见白毅染点头,张沉余才松了口气。
餐桌上,看着白毅染一动不动的腮帮子,张沉余就知道他根本不饿。
送白毅染回家的时候,白毅染说了老宅的地址。
“你家不是在市中心吗?怎么去郊区那边了?”
白毅染偏头过来,“那是老宅。”
“哦哦。”张沉余没有多问。
要不是心疼,他今天真的想把人办了。在他面前,明晃晃地因为另外一个人难过,当他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