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作者:想钱想得胃口都变小了   竹马管得太严怎么办最新章节     
    这个冬天尤其的漫长,不仅冷,还是湿冷,穿得再厚,凉意都能透进骨子里。
    不过还好,春天很快到了。
    尽管这是老宅,但时家雇了人定期打理。可此时,园子里除了灌木以外,其它花儿啊、草啊,都倒在地上,蔫儿巴巴的,不像长期被打理过的样子。
    但看仔细些,这些花草之所以倒在地上不是因为没人打理,而是有人故意将他们连根拔起。
    此刻,园子里的人正在除草,遇到难拔的植物,他得拔上好几次才能将根给拔出来,有些植物的根竟然比长在地上的部分还要长。
    高管家和几个叫来的人站在一旁,只看着,不动,因为白毅染不让他们动,说要自己来。
    白毅染已经开学两个月了,趁着周末不上学,他打算忙活一天一举弄完,然后重新种些花。
    种向日葵。
    看着白毅染一个人忙活得大汗淋漓,又不让人帮忙,高管家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刘茵。
    高管家:“喂,夫人。”
    刘茵:“什么事?”
    高管家:“是这样,少爷今天一早起来说要种花儿,把老宅园子里原本的花草都拔了,我找了几个人说帮他,他不让啊。我又说找用除草机来除,他也说不行。”
    刘茵沉默一瞬。她依稀记得白毅染房间好像就有一束向日葵,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时柯羽送他的。
    她苦笑道:“不都说爱种花草的人都格外热爱生活吗?他一定是很喜欢他现在的生活。你说是吧,高管家?”
    “……诶,您说得是。”高管家抬头望望园子里弓着背的人,一时间有些语塞。
    就这么顶着大太阳,白毅染一直收拾到下午,才把几大块园子和几个小三角园子里的花草给拔完。
    高管家时不时就去出去看一眼,他本以为白毅染除完草就该歇息了,但看那架势,像是要继续忙活,此时他大把大把地往土里撒着什么种子。
    高管家走过去,站在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喊道:“毅染啊,这种的是什么花儿啊?”
    “向日葵。”白毅染抬起头来应了声。
    高管家:“哎呀,这向日葵花期不长啊,还是草本植物,一年生的啊。”
    高管家难得有个人聊天,逮住机会不放。
    白毅染笑了笑:“一年生就一年生呗,把它们种在这儿,秋天它们的种子落在土里,来年种子再长成向日葵,年年都生。”
    高管家点点头,以前没跟这个外姓的少爷交流过,现在看来,还挺适合和他这个老头儿讲话的。
    ……
    自白毅染和张沉余在一起后,沈涛也就慢慢接纳张沉余了,几人经常一起约着打球。
    这天体育课刚下,几人正在回教学楼的路上。
    沈涛站到白毅染旁边,睨了睨他的头顶,又伸手在对方脑袋上比划几下,发现了一个问题,“毅染,你这,今年好像又长高了一茬儿啊?”
    又长高了?
    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呢,白毅染满眼欢喜,下意识看向张沉余。然而张沉余早就走到老前面了,于是他转头朝着沈涛笑了笑:“怎么,你羡慕?”
    沈涛嗤了一声:“我也是一米八的人,跟你比差不了哪儿去。”
    三人走到教室的时候张沉余已经坐在位子上了,白毅染走过来站到一旁,等他起来让路。
    但他却在张沉余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耐烦。张沉余也没看他一眼,只说了句:“我渴了。”
    白毅染愣怔了好久。
    “哦。”他拿起张沉余的水杯,准备去接水。
    可手还没碰上杯壁,手被摁住了。
    转头一看,沈涛脸上还流着汗,此时正恶狠狠地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张沉余。沈涛抽出白毅染手里的杯子,“砰”地一下砸在张沉余面前:“自己去接。”
    这四个字他说得清晰有力,斩钉截铁。
    白毅染想说没事,结果还没开口就被沈涛堵了回去:“你先别讲话。”
    然后对着张沉余开吼:“你他么什么态度?”
    只见张沉余面无表情地扫过白毅染,淡声道:“不想接就别接了。”
    沈涛拳头都捏紧了:“什么叫不想接,是我不让他接的,还有,他凭什么帮你接?”
    平常也是张沉余在照顾他,这一点白毅染是明白的。但爱上相互的,不应该是单方面的。
    “沈涛,回去坐好。”白毅染重新拿起水杯。
    同时,余淼一把拉住沈涛,不让他动。
    这么一闹,几个人脸上都挂不住,一个个都臭着脸。
    整个下午,张沉余和白毅染也没有说一句话。就连放学的时候,两人也是一前一后地走着。白毅染总是快走几步追上他,但每每追上去,张沉余又会走得更快一些。
    白毅染很受不了这种僵持的氛围,于是快步走上去,主动开口:“今天下午出去吃吧。”
    “随便。”说话的人直视前方。
    最后,两人是坐张沉余家的车走的,找了一家西餐厅,坐在靠窗的位置。默契的是,两人都只点了一杯咖啡。
    但没坐多久,连咖啡都还没上,张沉余就说要走了。
    他也不等白毅染同意,自顾自站起来往外走。白毅染赶紧结了账,跟在张沉余后面出了餐厅。
    前面的人丝毫没有要等后面小跑的人,只是背对着他说道:“叫你家司机过来接你吧,我要早点回去,还有事儿。”
    白毅染停在原处,看着某人的背影。
    “张沉余。”他把人叫住,“可以,抱一下吗?”
    前面的人僵了僵,依然没回头,但语气明显不耐烦:“不是抱了很多次了吗?”
    抱了很多次了。
    莫名的,白毅染眼眶一湿,他不敢开口,怕声音会带着哭腔。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站着,都保持沉默。
    “别闹了。”张沉余终于回过头来,一眼注意到了白毅染湿红的眼。
    “我闹什么了?”声音还是不免有些沙哑。
    张沉余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确实没闹,他只是要个拥抱而已。
    “……好,我不闹,”白毅染点点头:“你回去吧。”
    但是让白毅染没想到的是,前面的人真的走了。白毅染一个人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他有些怕了,怕张沉余不要他。
    那他就什么都失去了。
    他想不明白很多事情为什么会朝着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但是他总觉得只要他想,他努力,事情就会慢慢好起来,朝着理想的路线靠近。
    但他也发现,有些事情,好像不是努力就可以的。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的,他和张沉余之间变了,这种变化一直持续到到来年的春季学期。
    春天是万物复苏、鸟语花香的季节。坐在窗边,白毅染隐隐约约闻到了春泥和青草的味道。这一瞬间的宁静,让他想起了园子里的向日葵。
    沈涛正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走过来,但还没到座位,杯身的倾斜导致热水外洒到他的手上。他一下没忍住烫,一松手,水杯便碎了一地,水花四溅。
    这一碎,发出不小的动静,白毅染也回过神来。
    “没烫着你吧?”白毅染拍拍张沉余,示意他让一让。
    白毅染出来后直奔教室里堆放扫除工具的角落,还不忘回头嘱咐身后的沈涛:“别用手,一会儿扎着你。”
    沈涛去拿了扫把和铲子,白毅染则是拿着拖把去了厕所,然后再回的教室。拖把上吸了水,这一路过来滴了不少水在地板上。
    从白毅染进入视野后,张沉余就紧紧盯着白毅染和他身后的地板。
    这拖把是可以手动把水挤出去的那种。
    白毅染看着他:“怎么了,看什么?”
    张沉余唇抿成一条线,有些不满:“这拖把可以把水挤干,你以前没值过日吗?”
    “啊?”白毅染低头看手中的拖把,有些茫然,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苍白无力地解释:“我……以前值日都是负责扫地的,没用过这个拖把。”
    张沉余点点头:“平常没事多学点吧。”
    拿着拖把的白毅染愣在原地。他注意到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现在难看的自己。
    “你不需要会这个。”沈涛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拖把。
    这话像是对着张沉余说的。
    白毅染没有再跟沈涛争,因为他连排掉拖布上多余的水都不会,不如让给会做的人做。不过他觉得张沉余说得对,自己是该学着做生活中这些琐事了。
    “抱歉。”白毅染看向张沉余。
    回座位坐下后他捂了捂隐隐作痛的心脏,眼前有些模糊了。
    张沉余瞥了一眼,“放学我们聊聊吧。”
    白毅染下意识转头看他,一动不动,预感不好。
    他胆战心惊地上每一节课,等每一个课间过去,一直等到放学。
    路上,白毅染跟在张沉余后面,两人一路走到校门外旁边的桦树街,那里基本没什么人。
    走到一棵大树旁,张沉余赫然停下,转身靠在树干上,看着白毅染。他刚想开口,白毅染却抢先说了话。
    白毅染:“腻了?张沉余……你是不是腻了?”
    张沉余低头,轻笑一声:“你知道你哥为什么要走吗?”
    停顿几秒,他发现对面的人开始有情绪起伏后,他才继续说:“因为,你什么都不会,他厌烦了你什么都要依赖他……”
    “你他妈放狗屁。”白毅染顿时两眼通红,胸口因愤怒而起伏很大。
    张沉余靠近他:“狗屁?谁他妈欠你的,你哥凭什么要为你做那么多还不能厌烦,还不能走?我不是他,我不会为你做那么多,你明白吗?”
    “你他妈厌烦我了就直说,扯我哥干嘛,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我是厌烦你了,我他么厌烦你什么都不会,没有人会一直喜欢你!会腻,尤其是对你,会腻得更快!”
    一时间,空气中只剩下白毅染粗重的呼吸声。
    “你提吧,算你甩的我。”张沉余看向别处:“我腻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白毅染双眼猩红地扬着头,半天没回过神,也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好半天,他才缓过来,像孩子一般真诚地发问:“为什么我还没腻?”
    “本性吧,”张沉余朝前走,抬手轻轻抹掉眼角的水,“你天生比我更长情一点,忘了我吧,别缠着我。”
    ……
    后来,白毅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知道一上车,一回神,司机就告诉他“到了”。
    客厅里,高管家正在嘱咐新来的佣人打扫卫生:“刚刚跟你们说的啊,都打扫干净了,不该进的房间不要进。”
    说完,他便急着要走。然而刚一回头,门口突然出现的人把他吓了一跳。
    “……毅,毅染!”仔细一看,白毅染面部僵硬,眼睛肿得不像话,高管家走近了些,仰头看着他:“怎么了孩子?”
    见他不说话,高明松下意识从包里掏出一颗糖来,是他孙子给他的,笑道:“孩子,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白毅染低头看手里橙色的硬糖,眼泪开始大颗大颗地往下掉。高管家见了连忙把人往自己这边带,让他靠在肩上。
    肩上的人哭得浑身发颤,高管家也有些手足无措,抬起手轻轻拍他肩膀:“没事的,孩子,没事……”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肩膀传来:“我就是,就是,饿了。。”
    就这五个字,几乎每个字都颤抖得含糊不清。
    “好好,饿了,饿了爷爷亲自给你炒菜,好不好,乖,不哭了。”高明松轻轻将他从肩上挪开来,安慰道:“乖,不哭,爷爷这就去给你做饭。”
    他牵着白毅染到厨房,一边安慰,一边炒菜。
    平常他孙子怎么哭怎么闹他都不担心,但白毅染这么大个人突然就这么哭了,这着实有些猝不及防,他差点就没辙了。
    高明松很快就炒好了几道小菜,都是他最拿手的。炒好之后他就坐在白毅染对面,看着他吃。
    突然,白毅染抬起头来,还有些肿的眼皮抬起,看着高管家:“今天的事别告诉我妈行不行。我就是和同学闹别扭,心情不好。等明天就没事了。”
    高明松笑了笑:“好,不告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