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看着某处静静发呆,沈棠则静静看她,见她像是丢了魂一样,伸手戳了戳她的肩膀。
关心的问道:“阿蛮,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阿蛮偏过头看她,迟疑了一秒后,最终还是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沈棠,为什么温柔的人也可以变的面目狰狞,变的那么可怕?”
沈棠看着她,猜到了她说的应该是她的哥哥,她挠了挠脑袋,沉思了一下说道:“人都是很复杂的,他们擅长伪装,喜欢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
“为什么要藏起来?”
沈棠:“因为没有人喜欢自己被别人看穿。”
“可是……”
阿蛮想问为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她没有心机,更没有坏心,所以理解不了。
她有些听不懂,还是很疑惑,又继续问道:“那怎么才能识别坏人?”
“这个不好说,有些坏人更擅长伪装,才不会让你看出来呢,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傻啊,心里想什么说什么,生怕别人不骗你。”
沈棠算是明白了,说好听点,阿蛮是太单纯,说难听点就是,阿蛮这孩子脑子不太好使。
以为别人都像她一样傻…不,是单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管是不是陌生人,都特别诚实。
这样的傻子不被人骗才怪呢。
“我不傻!”
阿蛮听她说自己傻,顿时皱眉反驳。
“好好好,你不傻,是我傻,我是大傻子!”
“你也不傻。”
“嗯我也不傻,我们都不傻,我们都很聪明,我们都是大聪明!”
沈棠说完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可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就是哪里怪怪的。
大聪明这个词不好听!
她见阿蛮依旧懵懂的模样,知道她理解不了,更不知道人心才是最复杂的东西,根本让人看不透。
好人可以变坏,坏人也可以变好。
所以根本没有具体办法来分辨一个人是好还是坏。
更何况她太过单纯,不知外面的险恶,饶是沈棠混迹江湖这么些年,都分不出人的好坏来。
但她能肯定的是,阿蛮绝对不坏,她的傻就差写在脸上了,这样的小傻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沈棠眼睛转了转,凑近阿蛮,说道:“阿蛮,像你这样的就不坏,你以后若是遇见你这样的人,肯定不是坏人。”
“我这样的?”
阿蛮疑惑的看向她,“我这样的是什么样的?”
“单纯可爱。”
当然还有傻,只不过沈棠并没有说出来,要不然阿曼该生她气了。
阿蛮似乎很在意别人说她傻,沈棠能感觉出来。
其实她也不是太傻,跟寨子里的傻子比起来,阿蛮算是很聪明的了。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后,便继续前行,她们怕这里停留的时间太久,坏人会再次追上来。
可两人对这里都不熟悉,走着走着就迷失方向了,沈棠有些沮丧的坐下来,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她的腿都快走断了,又累又渴。
“阿蛮,我好饿啊,有没有吃的?”
沈棠有气无力的问道。
闻言,阿蛮从包裹里掏出她的美食毒果子,沈棠看了,顿时两眼一黑,直接躺在了地上。
“阿蛮,还有没有别的吃的?”
沈棠有些无助,这毒果子她是真吃不下,又酸又涩,吃在嘴里像是在嚼树根,真不知道阿蛮是怎么吃下的。
阿蛮摇摇头,道:“没有了,我就看到这一种能吃的果子。”
说着,她便拿着毒果子吃了起来。
沈棠偏头看去,见她吃的还是那么香,忍不住问道:“阿蛮,你真觉得这果子好吃?!”
阿蛮眼带疑惑回头看她,“好吃啊,酸酸甜甜的。”
沈棠闻言嘴角抽了抽,酸她是尝到了,可甜却没有,涩的要命。
她都怀疑两人是不是一个味觉系统,怎么吃出来的味道相差那么大。
阿蛮又递给沈棠一个果子,沈棠赶紧摇头,“我不吃!”
见她不想吃,阿蛮便收回了手,独自吃着果子。
沈棠则闭目养神,手放在肚子上揉着,以此来缓解饥饿感。
即便如此,听着阿蛮吃果子的清脆声,她是越听越饿,忍不住偷偷睁开一只眼看着阿蛮。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咽起了口气,若不是亲口尝过那果子的味道,沈棠真就觉得阿蛮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她不信邪的又要了一颗毒果子,犹豫了一下,张口咬了一口。
下一秒,眉头紧皱。
果然,还是一样的难吃。
见阿蛮盯着她看,沈棠只好硬着头皮咽下。
发誓就算饿死也不会再碰毒果子一下。
吃完毒果子后,沈棠缓了好久才缓过来,有些幽怨道:“阿蛮,你能不能不要吃的那么香。”
沈棠真的疑惑,她是怎样面不改色的吃下那些毒果子的。
“可是真的挺好吃的啊。”
阿蛮满脸真诚的看着她,她是真心觉得好吃。
沈棠不说话了。
两人原地休息了好久,才再次站起身,这次换了个方向走。
偌大的林子中,两个女孩互相搀扶着摸索着前行的道路。
阿蛮虽然不知道怎么走,但她在林中生活经验却比沈棠丰富。
途中,阿蛮又摘了几种看似毒果子的野果,她们身上都没带吃食,只能靠这些野果子充饥,补充体力。
而沈棠则被狠狠打脸了。
毒果子虽然难吃,但确实可以充饥,在她饿得走不动道时,不得不硬着头皮吃了几颗。
开始确实难吃,但吃着吃着好像也没那么难吃了,但也只是能下口的地步。
与此同时。
后山临界处,随着沈盏的到来,人群开始躁动。
“那是沈家主?他来这里干什么?”
“能干什么,抢夺地盘的呗。”
一个粗犷的青年人接话道。
“我看未必,他儿子沈砚舟不还在后山吗?那么大的火,说不定都烧成灰了,他作为父亲不应该来看看吗?!”
另一人反驳道。
“呵!你觉得他们之间有父子情吗?沈盏会冒险看一个没有感情的孩子?!我才不信呢!”
“肯定是别有所图!”
“我也觉得他肯定打着什么主意,要是他敢进后山,我们就跟紧他,说不定能有意外之喜呢。”
“……”
就在众人争论的喋喋不休时,一道凌厉的声音突然插入。
“你们都说错了!”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被素衣包裹的女子站在萧无痕身旁,正朝着这边走来。
即便样貌被遮挡住,众人也认得,那是萧霁月。
众人对视一眼,顿时不敢说话了。
萧家的那位可不好惹,他们可招惹不起。
见众人不说话,萧霁月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一群蠢货!”
萧无痕则看向沈盏的方向,两人隔空对视一眼,沈盏微笑着点点头,随后便迈开步伐,进入后山。
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举动,见他进入后山,纷纷屏气凝神,紧张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然而,无事发生。
他们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沈盏无恙的进入后山,渐渐消失在错杂的树林中。
众人像是回过神一般,纷纷涌进后山,刚才说要紧跟着沈盏的人,这会儿健步如飞,生怕晚了就跟不上了。
众人一窝蜂的涌入后山,都以为会像沈盏一样没事,却没想到,刚进去没多久,有几人就突然倒地,浑身抽搐,没过几秒就七窍流血死亡了。
众人都是一脸懵,胆小点的惊慌出了后山,胆大的则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萧无痕等人见此情景纷纷止住了脚步,萧霁月却不想等下去,错失机会。
“阿爹,我们快进去吧,晚了就被沈盏那个老东西抢先了了。”
萧霁月催促道,她早就想进去了,奈何之前谁进谁死,她才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阿月,你也看到了,后山还是有危险的……”
萧霁月仿佛看不到那些倒地不起的人,傲气道:“那是他们命不好,不还有人没死吗?再说了,那么多人进去就死了几个人而已,也算不得太危险。”
说完便松开萧无痕的衣袖,准备进去。
被萧无痕拉住,阿月,你在这里等阿爹,阿爹先进去看看什么情况,等阿爹摸清了里面的状态你再进去也不迟。”
萧霁月看着萧无痕,犹豫了几秒后点点头,“那阿爹你快点回来。”
萧无痕又嘱咐了几句,带着其他人转身消失在林中。
萧霁月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后,嘴角微勾,手持长鞭踏进后山。
留下的那些萧家人没一个人敢阻止她,甚至有些人还盼着她赶紧进去送死。
然而,萧霁月命大,无恙的消失在林中。
她想找到沈砚舟的老巢,或是沈砚舟的尸身,沈砚舟大概是被火烧死了,如若不然,这么多人进入后山,他不可能不阻止。
不知走了多久,萧霁月疲惫的停了下来,看着周遭的一切,她从开始的兴奋期待转变为失望无趣。
这个人人畏惧却又都想独占的后山和其他山也没什么差别,少了那些毒虫的横行,后山就失了它的色彩。
当它的神秘面纱被揭开,后山从此失去了在人们心中千奇百怪的幻想,变的普通。
一路走来,萧霁月可以说是失望透顶。
这里的草很普通,花很普通,树也很普通,找不到一点特别之处,和她想象中的后山一点也不一样,她瞬间便失去了继续探索的欲望。
正准备离开之际,萧霁月隐约间似乎听到了安酒的声音。
她立足细听,发现又没了声音。
萧霁月不在意安酒,即便他一夜未归,也不知晓,更不知道他被困在了后山里,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萧霁月甩甩脑袋,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为了防止迷路,她在路上做了标记。
刚走了没几步,她又听见了安酒的声音。
这次听的很清楚,是安酒在求救。
萧霁月面露疑惑,犹豫了几秒后,朝着声音来源走。
此时,安酒正试图往上爬,爬了几次都掉了下去,腿上的伤淋了一夜雨后,变的更严重了,开始发炎流脓,又剧烈疼痛,完全使不上力气。
他整个人也开始意识涣散,有些神志不清,再出不去,他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
无奈之下,他只好大声呼救,做着最后的挣扎。
却没曾想,萧霁月会出现。
当他仰头看见萧霁月的那刻,整个人都是懵的,随后便轻轻摇了摇头,一定是他出现幻觉了,才会看到阿月的。
阿月怎么可能出现在后山呢。
可即便知道是幻觉,安酒还是瞪大了双眼看着洞口的萧霁月,能在死去多看几眼阿月也是好的。
哪怕是幻觉。
安酒轻轻抬手去碰触幻想中的萧霁月,明知够不着,还是伸长了手。
就在此时,萧霁月开口了。
“安酒哥,是你吗?”
安酒本就涣散的意识变的更涣散了,足足愣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呆滞绝望的双眸逐渐变得兴奋激动,难以置信的唤了声,“阿月!是你!真的是你!”
萧霁月有些不耐烦的道:“当然是我!”
安酒终于意识到洞口的萧霁月不是他的幻觉,而是真真实实的萧霁月,他拖着残废的半条腿朝着洞口攀爬,只是还没还没爬几步,整个人又重重摔了下来。
萧霁月见状,只是皱眉看他,神情中透露出一丝嫌弃,就连对他的称呼都变了。
“安酒,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霁月来后山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以为是阿爹让他去做别的事,也就没过问。
安酒痛的缓了会,才回道:“阿月,我本想来后山抓沈砚舟回去给你谢罪的,谁知掉进这个山洞里,本以为我会必死无疑,没想到阿月你出现了……”
安酒的语气难掩激动,丝毫没注意到萧霁月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
她冷冷的打断安酒的话,“那沈砚舟呢?”
安酒摇头,“我没找到他。”
萧霁月本来是半蹲在洞口的,闻言直起腰来,毫不避讳的骂了句,“真是没用的东西!萧家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安酒眨了眨眼睛,看向萧霁月,以为自己听错了,本能的问了句,“阿月,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