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出乎现场所有人预料。
那些羌兵更是一时间没回过神来,毕竟这本是一场香扑扑的盛宴,怎么就突然血流满地呢?
武人压力骤减,顿又焕发出武者的优势来,刀劈如风,又砍死砍伤三人。
“在下何一刀,敢问壮士大名。”这名武人约四五十岁上下,还真有几分本事,没回头就察觉到身后来了血性之士。
“元泰!”燕云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名姓,一旦羌人发现他在这儿,以双方结下的深仇大恨,羌人本来只打算用三分力的也会用上十分。大概是他潜意识里觉得元泰的虎人形貌很合自己胃口,便随口报了这个名字。
燕云心中清楚,要通过这段路,唯有一个快字。所以,他在答话的同时,脚步不停,竹竿一阵横扫,从前方羌兵中打开一条通道。
可竹竿终究不如长枪好使,舞动起来很不趁手,固然将人扫倒了,但并不致命,且竿子在他大力振臂之下,很快就破裂了。
好在有何一刀这名武人在,跟切菜一般,直往倒地羌兵要害处捅,专门补刀。
“把刀捡起来,跟着我!”燕云喝。
在燕云和何一刀之间还有一人,正是那位年轻少妇,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六神无主时随手一抓,竟然薅到了一个猛人。当她发现这个男人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时,哪怕鲜血飞溅时吓得心肝儿乱颤,也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当燕云这一喊传来,她如心有灵犀,麻着胆子从躺在地上的羌兵尸体旁捡起了一柄弯刀。
“走!”燕云在这一声喊,犹如沙场军令,不怒自威。
无论是何一刀还是后方的四男两女,皆抓紧汇拢而来,只是后方的这六人终究慢了一步,被羌兵阻塞了路线,一时之间难以趋近。
燕云舞动破碎的竹竿,噼里啪啦对着羌兵一顿敲打,所向披靡,触之者无不嚎叫连连,吃痛中慌忙避开。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围拢来的羌兵携带的都是弯刀,而竹竿的长度远远胜之,这破碎的竹竿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开叉的篾片上布满毛刺,如同荆棘,燕云又只管往人面孔上招呼,将人抽得鼻青脸肿,目不视物。
“有大鹰!”冲在前方的羌人伍长淫邪之心尽去,失心疯般狂叫。
所谓大鹰,是羌人在草原上的术语,意思是体型硕大的老鹰猎取豢养的羊,需要小心应对之意,同时也指明燕云很具威胁,不能等闲视之。
这一喊,也让这名伍长倒了血霉,面部被抽了一竹荆棘,他便捂着带血的面孔,翻倒在乱石之中。
这突然的变故自然引起了百夫长的注意,他弯弓搭箭,首先向着后方的四男射去,顿时射翻一人。
“爹爹!”后方的二女魂不守舍,惊呼出声。
这武人何一刀竟然是二女的父亲。
“老子和你们拼了!”何一刀怒喊,不顾自身安危,向着阻塞二女的羌兵狂砍而去。
如此一来,燕云的压力就大了,可他不慌不忙,以右臂夹着长竹竿,同时左手一伸,道:“刀给我!”
年轻少妇就像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随从,双手捧着弯刀往燕云身前送,可她毕竟心慌,一脚踩踏不稳,整个人往前一倒,从身后抱住燕云的腰部才稳住身形。
“贱人!你还要脸么?”何一刀已经和身后的三男二女汇合,正要朝前冲杀,猛然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出口训斥。
何一刀这一骂未免不讲缘由,颇有不分青红皂白的意味,这生死关头,保命才是第一要务,任谁也不可能在这个档口存有风花雪月的心思。
“公子,妾身不是有意的……”年轻少妇慌不迭和燕云拉开距离。
由此可见,这支逃难的队伍都和何一刀存在某种牵连,只是不知这名少妇和何一刀究竟是什么关系。
“听着,一有机会就去找船,割断缆绳先走!”燕云无暇顾及何一刀家族纷纷扰扰的家事,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协助,以逃出重围。
咻——
突然,一支箭矢插着燕云面颊而过,好在他偏头得快,可仍在面部留下了一道血痕。
燕云从攒动的人头中终于捕捉到了这名百夫长,他知道,要想挫敌锐气,非得将此人灭了方可。
“找死!”燕云大怒,旋转身体,以披风之势向百夫长方向洒泄而出。
年轻妇人总算记着燕云的嘱咐,见眼前有了空档,默不出声地向泊系船舶的水边跑去。
她一个女人,闲散时羌人的目光自然全盯着她,这会正处于肉搏之时,羌人也就注意不到她了。
燕云这一冲,犹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但见竹竿所及之处,一众羌兵被纷纷击飞出去。
百夫长大惊失色,赶紧将弓箭一扔,就要以腰间的弯刀做短兵相接的准备,可他的手才刚刚触及刀柄,竹竿前的篾片已然从下往上急速抽来。
啪的一响。
就在竹竿头和百夫长下颌接触的刹那,篾片纷纷折断,竹竿中部亦懒腰而折,却是彻底无用了。
这一击,燕云毫无保留,就是要一举废掉这名百夫长,令羌人失去指挥。
百夫长穿着盔甲的身体也难抵这一击之力,整个人被抽得离地而起,头部向后,甩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筋斗,这才轰然落地。
这一击果然达到了燕云预想的效果,周围羌兵见头领一个照面就被撂倒,顿时慌了,赶紧后撤。
燕云无心恋战,左手从背上取下木盾,右手提着弯刀向年轻少妇所在方向急速狂奔。
此时,年轻少妇已经抵达水边,她大概是不识水性,望着排列在一起随波荡漾的舟船有些犹豫。
“下水!”燕云大喊。
年轻少妇吃了一惊,终于壮着胆子扑进黄水河中。
夜来水冷,她冻得直哆嗦,好在水不深,趟水而行固然不易,她仍支撑着走到了最外沿的一艘小船旁。
正当她想爬上舟时,燕云的厉喝再度传来!
“割断缆绳,不要上船!”
这时,那名百夫长也从头昏脑涨中清醒过来,他吃了这么大的亏,颜面扫地,再也顾不得什么娘们了。
“放箭!放箭!全部射杀,一个不留!”百夫长牙龈渗血、面容可怖,如疯了一般狂叫。
那名武夫和身侧的男女哪堪乱箭侵袭,身体插满箭矢,犹如刺猬,顿时血流如注。
“再放!”百夫长歇斯底里狂吼。
于是,一众羌人弓箭手方向一变,直往燕云和年轻少妇处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