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沧浪之水(1)
作者:白锦上   说好的欺师灭祖呢最新章节     
    黎刚与白归一大惊之下,立刻掩人耳目来到涂山王面前,保驾护航。
    这边已经窜出一队二十多人的马贼。
    黎刚只看了几眼就看出了门道,沉声道,“不是寻常马贼。”
    “为首的两个内力雄厚,剑法卓然。江湖中排名二十靠前。”白归一对黎纲道,“第一个给你,第二个给我。”
    这边已经大开杀戒。只是明显己方落入下风。涂山王到底是戎马半生、浴血奋战杀出来的,脸色如常。
    看到刚架在火上还没来得及烧烤的野兔一面就要烧焦,倍觉可惜,于是坐下烹烤起来,毫不把眼前一场厮杀当回事,一派悠然自得的闲散模样。
    白归一与那人交手片刻,越来越惊奇,因为那人的剑法,他竟然是熟悉的。只是一时之间,未曾想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白归一一边与那人交手,一边问,“阁下剑法不错,请教尊姓大名。”
    “峰回剑。阁下真是贵人多忘事。”
    “峰回剑……你是路回清?!”白归一立刻想起来了。
    十九年前,他被海晏河清宫两个宗师找上了麻烦,最后被赵西风一枚透骨钉入体,九死一生。那一次经历可真是铭心刻骨。
    “赵兄可也来了?”
    “当然。那位东青剑不是在缠着他么?”
    “这次你们主子真下血本,竟然派了两位宗师前来。”
    “谁让不仅有一位东青剑,还有一尊夜游神呢。你们再掩人耳目,我们第二宫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路回清道,“很快你会发现,我们为了今日一战,可是连宫主大人都出动了。你说,给不给两位长脸?”
    “苏澜?”白归一始料未及,有片刻的出神。手上剑风也缓了半分,应对的更加艰难了。
    那边随行的士兵已经阵亡过半,只剩几个犹自在负隅顽抗。黎刚江湖排名靠前,比之赵西风过犹不及,眼见赵西风落入下风,又有一个人前来,与他共同对敌。
    白归一眼风一扫,认出了那人的佩剑竟然是天籁,薛之珩。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白归一目眦欲裂,下手也狠厉几分,竟然威力大增。
    不远处的林子里停歇着几匹马。苏星河看着下面的战局,眼睛只在才会白归一身上停留。
    他的身后是两个女子。一个冷若冰霜,正是宫羽。另一个是宫蔷,艳若桃李。听到他问话,那个女子娇滴滴、笑盈盈道,“国师说了,要你或是郡马爷亲手杀了李云齐。”
    苏星河听了她的话,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以前觉得秦鱼舞难缠,没想到来了一个宫羽。刚觉得宫羽更胜一筹,上天立刻派下来一个宫蔷。
    这宫蔷一路不是卖弄风骚,就是撒娇扮痴,要么就是挑剔难伺候,就是人也愚蠢肤浅,毫无自知之明。
    认为哪个男人看她一眼就是垂涎她的美色,当面就是一顿冷嘲热讽,没人的时候又沾沾自喜,孤芳自赏起来。
    苏星河看她一眼,只想回到自己眼睛未明之时。听她一句话,就想自己能够双耳失聪。
    若说她哪里能够比得上宫羽,也就是比她年轻,不过是十八年华,比她年轻十余岁。
    这国师的眼光真是跳跃的厉害,立刻从高山之巅跌到十八层地狱。对女人的品鉴能力也从芍药、蔷薇之流,换成了猪笼草与狗尾巴花。
    苏星河朝着宫羽侧过去,再次问,“她说的可是真的?”
    宫羽冷冷道,“是。”
    宫蔷立刻不乐意了,“你不信我,还何必要问?”
    “我没问你,是你舌头太长。”苏星河毫不客气说完,又专注那边的战局,白归一与路回清缠斗正酣,不分上下。
    另一边,薛之珩与赵西风缠着黎刚,也没有彻底将他拿下。
    苏星河伸手一掷,君临就朝着前面风驰电掣而去,黎刚始料未及,闪身躲过,被凌厉的剑风扫过,一个收势不住,人就朝着一侧的斜坡滚落。
    苏星河从马上腾空而起,跃入战局。一扬手,接住君临,负手而立。
    所有人停了手,就是白归一都下意识不与路回清交手了,只是握着剑有些无所适从,心里狂跳。
    海晏河清宫的属众单膝下跪,抱剑行礼,“参见宫主大人。”
    这一刻,白归一觉得,苏星河像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帝王,在君临天下。
    苏星河一脸冷酷,“薛之珩带人去追海东青。他受了伤,跑不远。”
    薛之珩领命去了。
    苏星河上前,边走边道,“郡马爷,不曾想在这里再次相见吧?”
    白归一一脸木然,“的确没想到,宫主大人。”
    “放宽心,这次只是要李云齐的性命,你会无事的。”
    “苏星河!”白归一立刻回身看他,他不喜欢苏星河轻贱他人性命的态度,看他当真,心里更添凌然,无比刚烈道,“我可是贪生怕死之辈?你若要杀他,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可以当做没听到你这句话。”
    “那我就再说一次。你若要杀他,先杀了我!”
    “何必白白送死呢?你又不是我的对手。”
    “苏星河你到底要怎么样?真的要为虎作伥?”白归一看他的态度有些急了,“你怎么能如此是非不分——”
    “杀一个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如何能是是非不分?”
    “那李旭呢?他除了命生的好,从他爹那里继承了皇位,可曾做过一件造福臣民之事?如此昏君,早该千刀万剐。
    “还有你的主子,国师。对李旭来说,他不也是乱臣贼子?”
    “君有君道,臣有臣纲。既然位极人臣,就要安守本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位者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现在昏君当道,众生都要认命,安心接受屠戮与剥削,一个都不能反抗?他李旭的祖上不还是篡了别人的权,夺了别人的皇位?”
    这个时候,涂山王突然哈哈大笑,“这话倒是极好的。他李旭的祖上李兆夺了太子李宸的天下,把李宸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赶到了洛阳,囚禁至死。
    “若说谋朝篡位,这李兆可是祖师爷,我们这些后辈当然是有样学样了。”
    说完,撕了一个兔腿,大快朵颐。边吃边道,“这眼下都要死了,还是做个饱死鬼吧。只是可惜老夫戎马一生,没有死在战场,却要死在这种宵小之徒手中,委实是种遗憾。”
    “既然王爷不想死在我们手里,不如由郡马爷送您上路可好?”
    “妙极,妙极。”涂山王摇头晃脑,不知道是说这个提议,还是在称赞手中的美味。
    白归一却脸色变了,大声道,“苏星河,涂山王接手凉州边防,可是高唐台下的命令——”
    “别这么天真。这不过是国师与高唐台共同布下的一个局。郡马爷还真以为这两位会把这只老虎放回丛林,然后让他策反凉州的守军,挥师东去,威逼京城吗?”
    “那杀了他,凉州的边防呢?北狄一直蠢蠢欲动,酝酿多年的恶战就在眼前。死了一个涂山王,我高唐可还有能够带兵打仗之人?”
    “这涂山王即使活着,也廉颇老矣,不能在战场为国效力了。”
    “狡兔死,走狗烹。”涂山王道,“我涂山王府被榨干了最后一滴血,然后就要斩草除根了。”
    “一旦开战,遭殃的莫不是黎民百姓。苏星河,你当真是非不明,善恶难辨?!”
    “我一直如此,否则为何会为了护住你,与天下人为敌呢?”
    白归一有些心痛,“在你眼里,其他人的性命当真都是草芥蜉蝣?”
    “那你又可知,若是李云齐今日不死,死的又会是谁?”苏星河上前一步,带了咄咄逼人的态度,“你在乎芸芸众生,可在乎我的生死?”
    白归一的剑尖垂了下去,他心里满满都是挣扎,他不能不在乎国家大义,可也不能不在乎苏星河。
    如他所说,当两者发生冲突之时,自己又该如何?他心中满满都是挣扎,低声下气祈求道,“苏澜,我们走吧,我们不在长安卷入是非了,我们离开这里,无论去哪里都行。
    “我不做郡马爷了,你也不做海晏河清宫的宫主,我们回苍梧山……或者任何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走不了了。”
    “不,只要你想——”
    “我不想。”苏星河扭过头,“我们的同门之谊,早就尽了。”
    白归一手中的剑握紧了,他脸上带了坚毅之色。准备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既然如此,那我告诉你一件事吧。”
    “什么?”
    “其实,你杀了李云齐也无用。”
    “为何?”
    “因为想坐皇位的不是他。”
    “你……”苏星河不曾想,他竟然会如此逼迫自己,把自己挡在涂山王面前,逼自己先拿他开刀。他可不是在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想提醒他不可铤而走险。
    “回答正确。”白归一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亦或是见坡就下,“我这个老泰山都七老八十了,皇位还未曾到手,人就可能先走了。所以我们哪里会白做嫁衣呢?一早,要皇位的人就是我。”
    “你?你坐的来吗?”这话,故意在狐疑中带了轻视。
    “这不重要啊。重要的是上天注定的。”白归一问,“你可知,李旭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住口!”苏星河真想把这家伙的嘴巴给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