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余生(3)
作者:白锦上   说好的欺师灭祖呢最新章节     
    苏星河睁大迷离的眼,看到他仍旧是以前的模样,眉眼弯弯,像是一条星河闪烁其中,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他来拉他的手,伏在他耳边唤他,“苏澜,我回来了——”
    他的眼泪立刻从眼中滑落,“我在做梦是不是?”
    “不做梦,我们还是做些别的吧?”
    “做什么?”
    “你觉得呢?”
    说完,他吻上他的唇。不管是不是梦,他都不想醒了。
    是夜,白鹭洲。
    兰重火看着墙上的一幅画,眼神的神色春水般温柔。
    “你知不知道他今日成婚了?娶了一个金枝玉叶。
    “你看,你输了,他也输了,只有我赢了,我赢了,你们都输了……若是再来一次,你会不会改了主意,不选他呢?”
    说着呵呵直笑,然后喝干了一瓶胭脂泪。
    “苏星河的喜酒我一定得喝,一定得喝——”
    说着,心满意足倒在榻上。
    次日。当阳光照射进来时,有一群稚子前来唤他,“老祖,老祖,太阳该晒屁股了,起床了啦,起床啦。”
    可是,他再也起不了床,就这样长睡不醒了。
    次日,苏星河在新房中醒来。
    昨夜,恍然如梦。
    今日,他的娇妻还在沉睡,就躺在他的身侧。
    于是他明白自己昨日他将她当做了他,行了周公之礼。
    心里忐忑不安,深觉背叛的愧疚,又万念俱灰。于是连她的面孔都没看,就落荒而逃。
    寻了一处福地洞天又大醉一场,却是心不再波澜不惊,总是有什么勾着自己,于是在一日又回到红尘之中。
    已经是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这一天,正是上元节。
    花市灯如昼,一派红尘万丈的模样。
    长安的朱雀大街上一片喧闹。有一对对夫妻提着花灯在人潮中一闪而过。
    对苏星河来说,身处繁华,也心地冷清。
    可是不让自己沾染一丝红尘的烟火气,他就离神更近了,越发无欲无求,不像个人样了。
    是以,每隔几年总是来凡尘里看一看。
    他目光游移,突然看到什么东西,立刻凝滞在那里不动了。
    那是一盏白鹿花灯。
    与白归一送给自己的一模一样!
    他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于是拨开人群,朝那个提着它的女子而去。
    “你的花灯是哪里买的?”他激动难耐,话语都是颤抖的厉害。
    又问了一次,对方才明白他问的什么,于是好心道,“不是买的,是送的。你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就能看见了。”
    苏星河一路寻去,最后在路的尽头,也没有看到人。
    心里刚觉失望,突然被人抱住了大腿。他一看,原来是一个三四岁的孩童。
    那孩子生的极好,玲珑剔透的,让人一看就心情大好。可是那眼角眉梢总是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影子来,他抱着苏星河的腿,“我终于找到了。”
    苏星河看着他,没由来亲近几分,“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我爹。”那小家伙人小鬼大开口,“阿娘说在花灯会上能够找到爹。”
    “你爹呢?是和他走丢了?”
    “我爹都走丢好几年了。”
    “那你爹是什么模样?”
    “不知道,我没见过。”
    “那你怎么找到他呢?”
    “阿娘说爹长的好看。我在花灯会上转了一圈就你最好看。所以,我要你当我爹。”
    “那你娘同意吗?”
    “为什么要她同意呢?我自己愿意就好。”
    “行吧,我还是先把你送回去。这里人这么多,你娘亲也是心大,竟然让你一个人乱跑。”
    那孩子扬了扬手腕,“我手上有这个,丢不了的。”
    “踪丝?”苏星河脸色一变。
    “不是踪丝,是情丝。”
    苏星河心里一颤,两个人边说边朝一处走去。
    在一个拐角处,苏星河一抬头就看到就一个女子站在街边。她守着一个摊子,上面挂满了花灯,却只有一个款式,都是白鹿的。
    有人前来问价,她只是摇头。
    后来有夫妻来问她才给了,且分文不取,不过也不是只要夫妻都愿意给的。
    苏星河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有几分出神。
    不仅因为那些白鹿花灯,更因为女子的面孔与白归一有八分相似。尤其是轻言浅笑的模样更是如出一辙。
    “小鹿——”
    “嗯?”那个孩子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也叫小鹿?”
    “对呀。”
    “那个……可是你的娘亲?”
    “是啊,你说她好不好看?”
    “她嫁人了?”
    “不然我怎么来的?”
    苏星河扪心自问,归一,是你吗?到底是不是你呢?
    他不太敢确认。
    于是迟疑很久终于敢上前,“我想买一个花灯。”
    那个女子本来坐在街边,托着下巴在出神。听到人声抬眼看他。
    这一眼,苏星河又惊了。
    眼神也是一样的。
    白归一看人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
    于是心跳突然遗漏了几个节拍。
    “不好意思,已经卖完了。”
    “不是还有一个吗?你可以随便开价。”
    “多少都不卖,那是留给我夫君的。”
    夫君?
    原来,她真的已经嫁人了!
    苏星河不答话了,心情急转直下。
    他不知道还能再次重逢,因为不敢有这个期待,可是又不能不这么幻想,因为若是没有这万分之一的期待,他的人生就如一潭死水。
    可是真的相遇了,他不知道竟然是这个结局。
    竟然是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样一个结果,是不是比不见还让人绝望?
    苏星河黯然神伤待在了一边的角落里。
    如她所言,白鹿花灯果然没有出售。不管多少人前来打探,她都一概摇头。
    直到夜色阑珊。
    她拿着花灯来到苏星河面前,看着他道,“夜深了,该回家了。”
    苏星河愕然,以为她在叫自己,然后就看到那个孩子一蹦一跳跑了过去。女子牵过他的手就往一处而去。
    苏星河也跟了过去。
    女子问他,“你不回家吗?”
    “顺路。”
    心怀鬼胎大半路,最后苏星河终于鼓起勇气问,“你夫君他人呢?”
    “跑了。新婚次日就跑了。”
    苏星河心中窃喜,“要不你再换一个?”
    “我也准备把那个混蛋休了,然后再找一个。”
    “主意不错。”
    “你也同意是吗?”女子立刻欣喜若狂,拿出一张休书递过来,“你赶紧签字画押。”
    苏星河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拿过那东西看起来。
    上面赫然写着李白露的名字。
    他终于缓过神来,意识到对方到底是谁了。
    原来她正是自己娶回家就成了下堂妻的李白露。而自己很不幸就是她口中的那个混蛋。
    此时此刻,两个人也站在了公主府的侧门前。
    他的心情忽上忽下,一会儿大悲,一会儿大喜。
    冰火两重天般,让他无所适从。
    最后,他有几分局促了,“此事也不必急于一时半刻——”
    “你不急,我很急啊。毕竟下家都找好了。”
    “你做梦。”苏星河拉着她回到了府里。
    这一夜,苏星河宿在了曾经的新房里。心里半是甜蜜,半是忧伤。
    辗转反侧半宿,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
    再次起来,已经是黄昏。
    外面的正堂里,李白露在与昨天那个孩子说话,“这么简单的符咒,你怎么都会画错?”
    “可是师祖就是这么教的。”
    “荒落这个糊涂蛋教学这么不严谨吗?真是毁我夜游神的名声。过几天再看到他,非要骂他一顿不可。”
    苏星河心里再次突突跳起来,他转过博古架,就看到李白露手里转着一只黑色的算盘。
    他认出了那是“天算”。那个能够认主的白归一的法器“天算”。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就激动的不能自已,可是想起昨天他那般戏弄自己,就怒不可遏,“白归一——”
    李白露的身影立刻僵住了,缩了缩脖子,头都不敢回,“那个——你认错了——”
    苏星河还想说什么,却泪流满面,然后人就不能自已,跌坐在了地上,哭够了又破口大骂,“你大爷的,你个小混蛋到底死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那边停了很久才出声,“我知道啊——”
    “你他娘的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不好吗?多好啊。娶了公主,当了驸马爷——”
    “那不是你吗?”
    “少来。我可不信你一早知道是我。否则五年前你跑什么?”
    苏星河不答话了。
    “苏星河,你也就是运气不好,刚想朝三暮四没想到又碰到了我。”
    “那你呢?不还是和兰重火什么话都说了,什么事都做了?”
    “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和夜扶桑也是。”
    “那个时候不是你吗?”
    “反正天下乌鸦一般黑。我没说你,你也没资格说我。”
    “不说就不说。”苏星河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心情,终于在巨大的喜悦和意外中回过神来,“什么时候记起前尘往事的?”
    “新婚之夜无意中碰到了‘千机’,就都记得了。”
    “那你昨天又演戏来骗我。”
    “见面礼,不喜欢吗?”
    苏星河抄起手边的东西丢来,“滚,有多远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