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鱼。”靳北赫刚吃了顾喻之做的海鲜面,甚得他心。
顾喻之冷冷答道:“没有鱼。”。
因为顾褚弋不爱吃鱼,所以她没有买。
她把菜盛到碟子上的时候,这次靳北赫很懂事地接过来端了出去。
回到厨房靳北赫看见顾喻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解地问道:“你还要做什么?”
顾喻之心想,他们五个人呢?四个大男人的食量,光做这点根本不够,所以她打算再煮个速冻水饺。
“你得答应我,会照顾好一一。”顾喻之一脸正经认真地看着靳北赫。
她虽然不是很了解靳北赫,也不是很欣赏他这个人的性格,但是他们四个人总是像一支小团队一样玩耍,她相信大家的眼光,靳北赫待他们是真心的。
就好比今天,她猜到靳北赫一定是为了顾褚弋的事情特地从粤城过来的。
“我看起来像是个会照顾人的人?”靳北赫挑着眉,眼神里充满质疑。
还是个男人!
“一一去曼都,爷爷一定会出面阻止,他会给我施压,到时候我恐怕分不开心去照顾他了。有了爷爷的干涉,他在曼都的生活就没那么容易。既然是你说服他去的,你也得负责任照顾好他,至少让他能够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顾喻之知道既然靳北赫敢说服顾褚弋去曼都,一定是有对策的。
“人肯定是不会半道被掳走,这个我可以答应你。”靳北赫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如果他不能保证顾褚弋的安全,他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谢谢。”顾喻之对靳北赫不像和其他人那般不客气。
毕竟周旗睿是她弟弟,宁朗兮是她未婚夫,只有这个靳北赫算是个外人。
“他要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你想做的事情呢?你为了这个弟弟,可以牺牲自己的人生吗?”靳北赫直视顾喻之的眼神,没有意外的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凉。
他接着说:“虽然成为商界才女也是一种风光,但是走自己不喜欢的路,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很辛苦吧?”
顾喻之蹙眉盯着靳北赫那双好看的眼睛,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她声音透着疏离,冷淡地开口:“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靳北赫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补充道:“我说的是你想学医……”
“你胡说什么!”顾喻之打断靳北赫的话,心想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
靳北赫瞧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就觉得好笑,他嘲讽道:“紧张什么?除了我,没有别人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调查我?”顾喻之生气了,但是她压制着情绪,免得惊动外面的人。
学医的确是她的梦想,但是顾家不允许出现任何关于医学的东西,所以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她在英都上学的时候,一边修双学位,一边研读医学的知识,甚至抽时间听了很多医学讲座,观摩了很多临床实验。
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连顾褚弋都不知道,靳北赫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你在英都上学那几年,我有事也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碰巧看见你参加了一个医学教授的巡回讲座。”靳北赫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所以呢?”顾喻之觉得总不会就因为听了一次讲座,他就这么确定吧?
靳北赫勾着嘴角,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亚伦·卡特和我有几分交情。”
闻言,顾喻之露出震惊的神色,因为靳北赫所说的那位朋友正是她在英都上学时,经常去的一家书城的老板。
那个地方离她的学校很远,所以她才保证身边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去,一个人坐在最隐蔽的位置,点一壶水果茶,一坐就是一下午。
书城老板总是很亲切地招呼她,说他在帝都粤城有一位交情很好的朋友,还说有机会介绍给她认识。
只是顾喻之打死也想不到亚伦·卡特的这个朋友居然是靳北赫。
“这么说,你看见我好几次了?”顾喻之从来没有在英都见过靳北赫,他却这么肯定的下判断,甚至留意到她学习医学知识的事情了,肯定不是偶然。
“嗯。”靳北赫也没有否认。
出于礼貌来说,他确实应该去跟她打个招呼的,可惜他一向不是一个很讲礼貌的人,所以他没有,一次都没有。
顾喻之顿时陷入恐慌的情绪中,她害怕这件事情被大家发现,更害怕被顾江发现。
她心虚地看着靳北赫,但是他眼神很平静,好像并没有要将事情捅破的意思。
想来他都知道了这么久也没有和其他人提起过,现在应该也不会多事吧!
“这件事,就当你不知道,你什么都没看见,以后也不记得。”顾喻之板着脸,她将煮好的水饺匆匆捞起来,然后转身就离开厨房了。
靳北赫见自己被丢下,也没有说什么,看着依旧冒着热气的锅,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随后也跟着走出了厨房。
“姐姐,你辛苦啦!”周旗睿看见顾喻之端上来的水饺两眼发光,他正好想吃饺子了,没想到心想事成,太幸福了!
宁朗兮坐在一边,贴心的给顾喻之盛汤夹菜,知道她从公司回来已经很累了,又在厨房忙活这么久,现在肯定是又累又饿。
可惜他不会做饭,也帮不上什么忙。
大家都坐下来的时候,氛围显得格外舒适自然,就像一家人一样。
周旗睿性格热情又是个话痨,有他在的饭局总是特别热闹。
吃完以后,周旗睿和宁朗兮帮着收拾东西,顾褚弋因为喝了太多酒难受,就先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睡觉。
周旗睿不想打扰顾喻之休息,清理好厨房就要走了。他挥手告别,“姐姐,你早点休息,我和朗兮哥哥先回去了。”
“好,你们回去路上小心些。”顾喻之也不想留他们太晚,这两天时间她都空出来陪顾褚弋了,明天之后还有时间再聚。
宁朗兮见靳北赫还跟个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便出言提醒:“走吧,靳阎王。”
靳北赫看着宁朗兮,又看看用眼神催促他动作快点的周旗睿,再看看一脸发懵的顾喻之,他不情愿地开口说:“我在曼都应付那些老头子熬了两个通宵,你们一通电话我就马不停蹄飞回来,我已经很累了,我想睡觉!”
顾喻之惊了一下,本以为他是从粤城过来的,没想到是从曼都回来的。
“走啊,现在就带你去睡!”宁朗兮看靳北赫一副要死赖在这的模样,瞄了顾喻之一眼,明显发现她脸色更差了。
靳北赫往沙发上一倒,“我睡客房,我不想动。”
“不行,你赶紧走!”顾喻之厉声催促道。
靳北赫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她不想留他在这里过夜。
“你有求于我,还敢赶我走?”靳北赫纹丝不动,一副“谁也奈何不了我”的架势。
宁朗兮看着顾喻之,想着是不是他们在厨房里说了些什么,这会也不好插口。
顾喻之确实需要靳北赫以后在曼都照顾顾褚弋,也需要他为她在英都的“秘密行动”守口如瓶。
可是,也不能让他住在她家啊!
“这也不是你留在我家过夜的理由,你往车上一坐,睡到目的地就好了。”顾喻之还是坚持要将人赶走。
靳北赫站起身来,不过不是往门口走去,而是往客房方向走去了。
“看这样子,他是不会走了。”宁朗兮哭笑不得,见顾喻之生气又补充道:“他确实是接到我的电话就从曼都飞回来了,一刻都没休息过,看在他这么有兄弟情义的份上,你就先忍耐他一个晚上吧!”
“是啊是啊,姐姐,你就别管他了,早点睡吧!他确实很累的了,没有力气折腾的,你明天再把他轰出去吧!”周旗睿附和道,毕竟他也没有办法管得了这位靳阎王。
他们都知道顾喻之不是很喜欢靳北赫,面对这样不讲道理,性格和脾气都很古怪的人,她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顾喻之现在觉得头痛得要炸了,她挥挥手,示意他们俩先回家。
关上门,回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客房,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回到自己房间。
她先是洗了个澡,然后又审批了几个文案,刚打算关灯睡觉就听见有人敲门。
顾喻之还以为是顾褚弋睡不着来找她谈谈心事呢,打开门发现一个穿着浴袍,头发滴着水,脸色苍白,一身狂野气息的男人倚在门框冷冷地看着她。
“你、你干什么?”顾喻之心里一紧,实在搞不清楚这个男人要做什么。
靳北赫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然后将浴袍脱下来,露出了半个后背。
“天哪!”顾喻之被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满背的淤青,还有一道长达七公分的细长伤口,从肩胛处斜向脊椎,表皮外翻,因为碰了水,伤口边缘的皮肉已经泛白,浴袍上也沾染了血迹。
“你这是怎么了?”顾喻之第一反应是靳北赫被人欺负了。
“有药吗?帮我擦一下。”靳北赫回过头,语气十分平淡,似乎感受不到后背的疼痛一样。
“有。”顾喻之赶紧拉着靳北赫到客厅的沙发坐下,从杂物间里拿出医药箱来。
从小到大,他们这群人玩耍受了伤,大半都是她给包扎上药的。
“你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外伤?谁欺负你了?还有你受了这么重的外伤是不能洗澡的!你不知道这会让伤口感染的吗?”顾喻之取出棉花将血水先清理掉,然后用碘伏消毒后上了创伤药。
靳北赫不说话,只是乖乖地配合着上药。
“我带你去医院处理一下吧!”顾喻之看着靳北赫满背的淤青,这一身的伤万一伤及筋骨了可不是小事。
“没事,小伤。”靳北赫语气很平淡,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但是额头上因为忍痛而微微渗出薄汗已经说明了一切。
顾喻之小心翼翼地将纱布剪好,叠成方型,用胶布将比较严重的伤口贴起来,“你在曼都就受的伤吗?为什么不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呢?万一细菌感染伤口发炎,可能会造成皮肤组织腐坏,到时候会很严重的!”
靳北赫见顾喻之包好了,也就把浴袍重新披上了,但是他没有系好,因此露出胸膛大片美好光景。
他淡淡地回答道:“没时间。”
顾喻之看着靳北赫,见他神色淡定得很,想了一下,说:“这伤看起来像是刚弄的,这应该是你在曼都就受的伤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靳北赫神色漠然,抱着手往沙发上靠去,还没碰到椅背就被顾喻之拽住了,并警告道:“别压着伤口!”
靳北赫又把身体坐直,口吻平静地说:“学医吧!”
顾喻之脸色有些微妙,低头将东西一一放回医药箱里,语带悲凉地说:“顾家人不能从医。”
对此,靳北赫嗤笑一声,满口不屑,“牺牲自己的人生,过自己不喜欢的生活,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比起顾江,你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更长,为了讨好他,值得吗?连强制包办婚姻这事都落在你头上了,就这样认命?”
顾喻之不作答。
“你这么喜欢学医,甚至愿意挤着时间坐三个多小时的车去一个离学校这么远的书城看医学书,把所有课余时间都拿去听讲座,去实验室观摩。你有着救死扶伤的梦想,就甘愿在商场上与人周旋算计?”靳北赫言语间颇有一番“训诫”的意味。
他知道她没有学医肯定是因为顾家,加上她现在是顾氏一把手,要她现在抛下公司业务也是不太现实的事情。
“你干嘛这么在乎我学不学,跟你有什么关系?”顾喻之有把柄在靳北赫手里,自然不敢太嚣张,但是她也不想听他说这些话。
靳北赫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看着顾喻之,灰蓝色的眼睛里不喜不悲,他面无表情地缓缓说道:“现在不做出选择,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就算你现在能自找理由说服自己,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后悔的。”
顾喻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明明自己和靳北赫没有多大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样注视着,她觉得好紧张,像一个犯错被抓到的小孩。
见顾喻之不说话,靳北赫继续说道:“离开英都之后,你还是会时常怀念那段偷偷滋养梦想的日子吧?不难受吗?”
被不那么熟悉的同辈以长辈的姿态训诫,顾喻之感到非常不舒适。
她忍不住吐槽:“你不是讨厌别人麻烦你吗?你干嘛要插手管我的事情,对你有什么好处?”
靳北赫突然伸手抓住顾喻之的手臂,他一发力,顾喻之便整个人惊呼着栽进他怀里。
顾喻之被他双手控制着无法抽身,眼看着那张俊朗帅气的脸庞向她逼近,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噙着犀利的神色注视着她。
那一刻,她仿佛失去了呼吸的本能。
这是她第一次和异性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在这样的环境和情景下,都让她感受到巨大的不安和恐慌。
靳北赫一字一句带着质问的语气问道:“顾喻之,你在害怕什么?”
回过神来的顾喻之赶紧深深吸了一口气,才不至于缺氧晕倒。
她被靳北赫突如其来的冒犯举动惹得不爽,她尝试挣脱他的束缚,可他力气很大,她根本挣不开,所以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冷声回道:“我们之间好像没有熟到可以干涉对方的生活,你觉得呢?”
靳北赫对顾喻之的反抗置若罔闻,他露出戏谑的笑容,眼神里侵入性更加浓烈了。
顾喻之表现出来的不高兴,让他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继续刺激她说道:“你现在看起来很像一只笼中鸟,太可怜了。”
顾喻之皱着眉,脸色明显的难看起来,声音多了几分怒意,“我的事情与你无关!放开我!”
靳北赫根本不在乎他的力度会弄疼顾喻之,她越用力想挣开他的束缚,他就越发将手臂收拢,那她就会越痛一分。
“你知道为什么你想尽办法想让他踏出自我囚禁的死门,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吗?”靳北赫直视着那双满含厌恶的黑色眼眸,他语气轻蔑,居高临下的姿态就像一个王者般。
顾喻之听出来他的话是在暗指顾褚弋的事情,她咬牙切齿忍着怒火,不屑地反问道:“你想表达什么?证明你有多了不起吗?”
“你自己都甘愿自我囚禁,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自己觉得有说服力吗?”靳北赫继续用充满挑衅意味的语气说话。
他明明没有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但是此刻他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这件事情呢?我背叛顾家对你有什么好处?”顾喻之的声音微微带着哭腔的颤抖。
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太可怕了,而且他的力量有绝对的优势,要是他想对她做些什么,她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而且也没有人能帮助她。
他想做什么?
她该怎么办?
“好处?对我而言不过是一时兴起,但是对你而言就是余生全部的意义。”靳北赫平静的看着那张充满紧张与恐惧的脸,冷漠的样子就像寒冬凌冽的冰霜风雪一般。
顾喻之看着那双近在咫尺却充满了疏离的眼睛,那片灰蓝色的海洋里好像蕴藏着神秘又诡异的力量,在他平静的注视下,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天顾喻之不知道最后是怎么收场的,她只记得第二天醒来时,靳北赫已经离开了,客房里只留下了一件他换下来的浴袍,上面染着他的血液,在一片洁白中格外刺眼。
除此之外,房间干净整洁的像是不曾有人住过一样。
从那天之后,顾喻之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没有再见到靳北赫,而他那天莫名其妙的举动和话语,他的面容,他的声音,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像一个梦魇一样让她在夜里辗转难眠。
“叩叩”
顾喻之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睛,从梦境中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