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喻之又梦见那个被靳北赫强行改变人生轨迹的晚上,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她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顾家,还有像个掠夺者一样,将她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的靳北赫。
“叩叩”
顾喻之起身去开门,带着惺忪的睡意,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她开门就看见一张帅气中带着猖狂气质的脸,残存的睡意瞬间就消散了,语气冷冷地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靳北赫无视某人不友好的问题,淡淡地回应道:“该吃早餐了。”
顾喻之仔细看着靳北赫的脸,发现这个男人长得真不是一般的帅气,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宛如万丈深渊,让人看一眼就会深陷下去,无法自拔。
八年前,他的眉眼间还带着青涩张扬的凌厉,所有攻击性都藏在眼神中,现在的他更加成熟有魅力了,那股叛逆嚣张的气焰仿佛融进他的骨血之中,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不可一世的霸气。
明明是一头让人望而生畏的狼,可是待在他身边,她却觉得特别安心舒适,仿佛有他在,她的世界都充满了阳光与花香。
明明从前她很害怕他的,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竟然会觉得有他在身边是一件很安心的事情?
“你起床后有觉得头晕头痛吗?”顾喻之没忘记靳北赫的伤,关心地问了一句。
印象中他们的每次见面,这个男人总是带着一身伤来,所以只要听到与他有关的消息,一定是伴随着大大小小的伤一起传来,而她也逃不过给他处理伤口的命运。
“没有,我说了没事,你不用担心。”靳北赫语气平淡,满不在乎地回答。
见顾喻之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梳妆整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小皮筋,然后轻轻地拢了拢她微微凌乱的长发,将她的头发束起来。
难以想象一个钢铁直男居然对绑头发这种事情这么上手,不过说是简单的绑起来,也真的就是最简单的扎法。
“走吧,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靳北赫伸手将顾喻之额前细碎的刘海拨到耳后,温柔地在她额头印下一个早安吻。
顾喻之惊得后退一步,并用力拍掉他的手,她瞪了他一眼,不悦地说:“你能不能别老是做一些越界的行为?注意一下你的身份!”
她和宁朗兮有婚约在身,一日没有取消这个约定,她便是有夫之妇。
靳北赫对她做这种太过亲昵的举动,总让她觉得很怪异,好像……好像出轨偷情似的。
在靳北赫看来,虽然顾喻之每次嘴上都是明令禁止,但是实际上他即便越界了,也不会得到实质上的惩罚,又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办法对付他,所以她每次反抗的情绪,在他眼里不过是掩饰内心的虚张声势罢了。
“动作快点,早餐要凉了。”靳北赫没有和顾喻之争辩,只是交代完了就转身离开了。
顾喻之忿忿地关上房间门,无力地靠在门上,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为,但她总是拗不过靳北赫。
这样下去,所有事情还是会以靳北赫的意愿发展,她根本就没有能力保证什么,被靳北赫攻陷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她虽然对感情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但是一个女人不反感一个男人对她做出亲密的举动,这样的情况就是被大众定义为“喜欢”。
可是他们发展到今天这么别扭的局面,她似乎从来没有听到靳北赫说过一句喜欢她或者是类似告白的话语,所以一直以来,她更倾向于他对她所做的一切不合理的行为视为捉弄。
她也曾经无数次想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算什么,自己对靳北赫来说又是什么身份角色,或许他就是一个处处留情的浪荡公子哥……可想了这许多许多,她还是没有勇气亲自问他。
顾喻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清醒一点,内心不断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被靳北赫带偏了,一定要坚守住自己的底线。
等顾喻之洗漱完出来后,靳北赫已经坐在餐桌旁一边喝着豆浆,一边刷着平板。
她偷偷瞄了一眼,全是军事方面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回基地?”顾喻之吃着心爱的早餐,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靳北赫眼睛都不抬一下,淡淡地回道:“我才刚回来就急着赶我走吗?”
顾喻之扁了一下嘴巴,不自觉地耸耸肩,吐槽了一句:“你不是知道我一向都不待见你,不如你去找别人玩吧,我也想自己清净一下。”
开玩笑,靳北赫这个人有多难对付不用说了吧!有的选择的话,她才不要和他待在一起。
他这个人性格骄傲又偏执,手段强硬又绝情,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生物。每次他出现都会把她的生活搅得不安宁,用“噩梦”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本来他们之间可以维持良好的朋友关系,偏偏他就要整些幺蛾子,搞得她和宁朗兮之间的关系这么尴尬。
虽然这些年来,宁朗兮虽然对靳北赫从来没有表达过任何不满,但她和宁朗兮毕竟代表着顾家和宁家的脸面,他们的婚约也是由两家长辈定下的,不仅是两个年轻人的感情问题这么简单。
可靳北赫偏偏不管不顾的,不管她跟他好说歹说多少遍,他就是不听,依然我行我素的。
所以最让自己省心的唯一办法就是少接触这个人,尽一切可能和手段远离他。
“你好像很喜欢做一些没有意义的反抗。”靳北赫放下手中的平板,认真地看着顾喻之。
顾喻之长得算不上倾国倾城,但是顾家将她培养得落落大方,加上她坚毅理智的性格,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清冷气质远比单纯外貌上的美丽要更吸引人。
她看起来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但是骨子里却非常倔强高傲,那种不可一世的态度和靳北赫出奇的相似。
和大部分名门千金一样,顾喻之从来没有把名利身份看得太重,而是追求精神情感上的富足。
对于真正值得尊重的人,她会很谦逊有礼;对于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她会倾尽所有;对于自己真正在乎的人,她会不顾一切去保护;但是对于自己真正想要的却一再隐忍。
从前靳北赫对顾喻之的评价只有“刻板无聊”四个字,毕竟大多游走在生意场上的人,也都具备坚毅的性格和聪明的头脑,她算不上是特别的一个。
靳北赫对顾喻之的改观源自于他一时兴起的挑拨,向她递出“叛逃”的邀请,在顾喻之把手放到他手心里的那一刻,在她勇敢迈出顾家大门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还是有点意思的。
用宁朗兮的话说,他像一匹野马闯进她平静的生活,不断诱惑她探索外面的世界。起初野马不过是无心之举,但是当她真正跨上马背追逐理想时,野马就不再是野马了,而是专属于她探索世界的指引。
野马再也不能随意闯进别人的生活,因为缰绳已经被马背上的人死死地握在手里,从此野马的行径也有了方向。
靳北赫第一次听到宁朗兮说这个话时,整个人都感觉非常得不好,仿佛被人泼了一身油一样,浑身都觉得黏糊糊的。
而且那种充满忧郁文学气息的语句,让他作呕。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顾喻之被靳北赫那样深邃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他的眼睛像两个漩涡一样,稍不留神灵魂都被他掠夺掉。
“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会,所以你赶紧走。”顾喻之避开他的眼神,埋头干饭。
靳北赫点点头,顾喻之以为他听懂了她的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唉,白白浪费我一片心意的安排。”
顾喻之不解,顺着他的话问:“你安排什么了?”
见顾喻之已经踩进圈套,靳北赫内心得意地笑了笑。
离开勾心斗角的生意场这么多年,她的心思也越发好看透了。
就她这样的单纯,怎么斗得过自己。
“好久没见他们了,难得有时间不想见一面吗?”靳北赫也知道顾喻之是真的不想和他独处,主要是他们俩谁都控制不住他自己。
闻言,顾喻之紧锁的眉头顿时松开,想到宁朗兮昨天说起的话,也觉得好久没有见到顾褚弋了,难得休假是应该回去一趟的。
看顾喻之豁然开朗的样子,靳北赫就知道她的答案。
与顾喻之相处的这些年来,他早就把她的性格脾气摸得清清楚楚,一旦有什么进行不下去的话题时,他总是轻而易举就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那我先给一一打个电话。”说着,顾喻之拿出了手机。
靳北赫伸出修长的手臂把顾喻之的手机夺了过来,神闲气定地说道:“昨晚就已经联络好了,我做事用得着你操心!”
顾喻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乖乖地吃完手里的早餐,内心却对这个男人的防备又加深了一分。
这个男人做事总是那么胸有成竹,他就料定自己会被她赶走,所以早就找好理由留下来,每次都知道怎么给自己找台阶下。
她明明很清楚他的招式来来回回就那些套路,可偏偏她就是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靳北赫安静地坐在一边等顾喻之吃完,漫不经心地翻着她的手机,她的通讯录里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人存在,通讯内容也没有工作以外的信息。
自从顾喻之坚定学医被顾家赶出来之后,靳北赫就成了她的“监护人”,她的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下,完全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那她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他掌控吗?
当然不是,她尝试过反抗,但是事实是她没有反抗的实力,论手段她永远都败于他下风。
好在就算靳北赫知道自己所有账户的密码,也从来不会去过分探究,更多的只是保障她的安全罢了,反正她也没有什么重大机密需要隐瞒的。
吃完早饭后,他们换了身休闲舒适的衣服就出门了。
还是那辆霸气侧漏的迈巴赫,顾喻之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身边桀骜不驯的帅气男人正一手操控着方向盘,一手倚在车窗上支着脑袋。
她面容平静,如墨般眼眸灵动美丽,红唇轻启,“你昨晚就已经联络好了?大家都能听您安排?”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的靳北赫太过可怕,以至于大家长大后还是非常听靳北赫的话,有些事情只要靳北赫说一,就没有别人说二。
不是大家争不过他,而是完全没有争斗的过程,大家都是直接放弃挣扎,心照不宣的顺从他。
有时候她真的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这么讨厌的人,他们会那么喜欢他,甚至到了崇拜的地步!
靳北赫到底是给了他们什么好处?让他们一个个对他马首是瞻,忠心不二的?
靳北赫缓缓踩下刹车,在红灯前停下。
他微微侧过脸,灰蓝色的眼瞳往顾喻之的方向看去,浓密的剑眉轻挑了一下,仿佛对她的疑问感到不满,语气轻挑,不爽道:“我建议你少说废话。”
“我建议你少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我又不是你的下属!”顾喻之特别不喜欢靳北赫用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她,好像她就应该事事顺从他似的。
靳北赫勾唇浅笑,眼眸流转着明亮的光芒,他似乎心情很不错,所以难得低头,宠溺地笑道,“好好好,对不起,你不是我的下属,你是我祖宗!”
“啧!”顾喻之蹙眉,眼底闪过一丝怒意,满脸的不耐烦。
“顾喻之,你现在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怎么回事?我记得你生理期也不是今天啊!”靳北赫丝毫不受旁人情绪的影响,自己还是满面春风,笑脸盈盈的。
顾喻之不想搭理靳北赫,直接冲他翻了个白眼,扭过头不再看那张欠揍的脸。
原本有这样一个靠谱的人在身边应该是很庆幸的,但是此刻,她只感到深深的危机感,这个人以后如果真的咬定非她不可,她怕是插翅难飞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长吁一口浊气,万分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