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喻之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早已没有从前待她的温柔与耐心,那双眼睛里只有对她的厌恶和不耐烦。他也不会因为害怕弄疼她而小心自己的动作,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
靳北赫松开捂住顾喻之嘴巴的手,夺过方赛手里的绳子,动作迅速地将她的双手捆了起来。
顾喻之急得两行清泪从眼角落下,她也顾不上旁人怎么看,大声喊道:“我已经和宁朗兮解除婚约了,无论如何我都要留下来,我就要待在你身边!就算你赶走我一百次,我也会想方设法回来的!”
靳北赫的动作顿住,他眉头紧锁,不可置信地望着顾喻之,问道:“你、你说什么?”
顾喻之强忍着委屈和疼痛,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重复道:“我说,我和宁朗兮解除婚约了,我要留在你身边!”
靳北赫恍惚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完成捆绑的动作。
顾喻之见状更着急了,眼泪也不听使唤地一个劲儿直流,她的声音也放软了些,哀求道:“靳北赫,我们好好谈谈,你给我五分钟时间好吗?”
靳北赫完全不理会顾喻之的话,弯腰就将她扛在肩上,然后冲方赛喊道:“备车。”
“是,老大。”方赛赶紧先跑一步。
“靳北赫,你不能这么对我!求求你别赶我走!”顾喻之完全挣扎不动,但是她不能就这么被靳北赫赶出去,到时候她真的没有办法回到他身边了。
她赶紧抓住最后的时间为自己争取,她的声音虽然带着些许颤抖,但是却格外清晰有力,“靳北赫,我知道这次的任务很危险,但是我已经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了,我不怕死,选择加入这次任务是我自己的决定。而且我是真的很担心你,我不想再像从前那样等着你了,求求你,就让我陪着你吧!”
靳北赫沉默着不作任何回应,步伐也加快了一些。
顾喻之眼看靳北赫三两步就要走到车子面前了,她着急但语气也尽量放得柔软,说道:“我知道我以前无动于衷伤害了你,我退婚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和你在一起!靳北赫,你给我个机会弥补你好不好?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令你伤心难过了……”
靳北赫拉开车子的后座,将顾喻之粗鲁地塞了进去。
顾喻之毫无防备地摔在坐垫上,身形一晃,脖子上的项链就滑了出来,她将腿用力伸出去,阻止靳北赫关门的动作。
眼见好说歹说都没用,她恼羞成怒地咆哮道:“靳北赫,你个混蛋!臭不要脸的狗男人!我警告你,你今天要是敢把我赶走,我下次回来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靳北赫人生第一次看到顾喻之发飙,当下也被她的气势吓得愣在了原地。
顾喻之趁机从座位上爬起来,甩了甩凌乱的头发,挪着屁股坐到门边的位置上,她把腿撑在门框上,防止靳北赫把车门关起来。
很好,看样子,靳北赫是被她吓唬住了。
于是,她乘胜追击,语气狠厉地说道:“姓靳的,你想清楚了,你已经赶走过我一次了,我还能混进来,就证明我抱到更粗的大腿了!就算你这次再把我赶走,我还是会回来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靳北赫倚在车门上,饶有趣味地盯着顾喻之,不屑地说道:“哦?谁的大腿这么好抱?说出来听听!”
顾喻之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不能把靳棠供出来,于是她趾高气昂地扬起头,骄傲不可一世的样子说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那你就给我进去吧!”靳北赫也不跟顾喻之废话,直接手一推,脚一踹就把她塞进了车里,猛地关上车门。
驾驶位上的小战士反应迅速地把车门锁上了,任顾喻之怎么掰扯都打不开车门。
靳北赫淡淡地交代了一句,“陆鸣,把她安全送回峄城葭兰苑。”
“是,老大。”陆鸣说完立刻就启动车子。
顾喻之心想完了,要是真的被送走了,她绝对回不来了。
情急之下,她把反捆在身后的双手往前一百八十度旋转,然后也顾不上什么危险不危险的,直接伸手去拽陆鸣的手臂。
陆鸣没有想到顾喻之竟然会这么疯狂,他的手臂被一道强大的力道拉扯,方向盘失控,整个车身都漂了出去,直接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他立刻踩下刹车稳住车身。
顾喻之不管不顾地伸手去抓陆鸣的脸,并扯着嗓子大喊,“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可是靳北赫的女朋友,你要是弄伤我,他饶不了你!”
闻言,陆鸣正准备来一套擒拿制止的动作顿时停住了,他一边阻挡女人野蛮的抓挠,一边反驳,“你骗人!我们老大根本没有女朋友!”
“我才没有骗你,你刚才没听到我和他说的话吗?如果我不是他女朋友,他会容忍我这么骂他吗?”顾喻之一边疯狂进攻,一边把身体往前探,然后瞅准时机就解开了车门锁。
彼时,察觉到车辆行径异常的靳北赫已经赶了过来,顾喻之立刻从另一侧打开车门逃跑。
“顾喻之,你发什么疯!”靳北赫不敢相信顾喻之的身体竟然这么柔软,可以把手从后面翻过来,早知道他刚才就应该用绳子将她从头到脚捆起来。
顾喻之利用车身躲避着靳北赫的抓捕,她自知自己挣扎不了多久,但是她实在是太生气了,忍不住破口大骂,“靳北赫,你个没种的狗男人,有本事你跟我坐下来好好说话,使用蛮力算什么本事!”
靳北赫气得不行了,他歇斯底里地吼道:“我看你是活腻了!等我抓到你,我就送你上路!”
眼看陆鸣已经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了,顾喻之赶紧拔腿就跑,但是她双手被捆住了,根本就跑不快,她只能往不远处的停车位跑去,企图用那些车辆的阻挡为自己再争取一些时间。
靳北赫当然很清楚顾喻之的目的,他当即就冲了上去,没几秒钟就擒到顾喻之了。他长臂牢牢地困住怀中猛烈挣扎的女人,转头向陆鸣命令道:“去给我找一根五米长的绳子过来,快点!”
“是,老大。”陆鸣顾不上看好戏,赶紧去取绳子。
顾喻之的双手都被靳北赫抓住了,无论把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很快,她的力气就用完了。
“靳北赫,你这个骗子!混蛋!臭流氓!狗男人!”顾喻之快气疯了,骂完就要低下头去咬靳北赫的手臂。
靳北赫反应迅速,抓着顾喻之的手往下挪,将她的身体和双手都锁在腰腹的位置,这样她就无计可施了。
“你骂得挺爽啊!顾喻之,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竟然还敢抢方向盘,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靳北赫没想到顾喻之平时看起来一副纸老虎的样子,性格竟然也这么刚烈。
“你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好好聊聊呢?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不行吗?”顾喻之的挣扎逐渐变弱,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让她委屈得想哭。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了,过去的一笔勾销,从今往后互不打扰。你的事与我无关,我的事也跟你没关系。”靳北赫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拿出最冰冷无情的态度来。
一瞬间,顾喻之就放弃抵抗了,豆大的泪水晶莹剔透地落下来,声音恢复了以往温柔的语调,“靳北赫,你支持我学医,送我勋章,给我买房子,带我出去玩,我见过生姜,见过你的父母,你的传家宝也在我这里,我们之间的有这么多这么多的事情,你都可以一笔勾销吗?”
靳北赫咬着牙,眼眸变得猩红,哽咽着喉咙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承认我不够勇敢,不够坚定,在你一次次走向我的时候选择退缩。我害怕你只是一时兴起,就像当初你说服我离开顾家一样,如果我选择对抗宁朗兮,情愿抛下一切跟着你,我害怕你会觉得这场游戏变得索然无味……”顾喻之泣不成声地控诉着,因为太过于悲伤,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她仍旧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心里的话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吗?”靳北赫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他哽咽着,不敢去回想过往他们经历的画面。
顾喻之拼命摇了摇头,泪水顺着眼角倾泻而下,呜咽着解释,“我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我不想一直仰望你,那种感觉就好像等风来一样,风可以选择来或不来,可是我却没有能力留下它。靳北赫,你懂那种感受吗?我只能等你,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有无数次风吹过来的时候,她都希望它可以多停留一会,可是它终究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受够了,受够了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等他回来,受够了他为一通电话随时随地抛下她就走。
他是她抓不住的风,哪敢奢求他为自己停留片刻呢!
靳北赫从来没有想过顾喻之会患得患失,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不爱他,所以对他的出现和离开都无所谓,他以为她对他的包容是看在自己这么多年来帮助她的面子上,不曾想竟是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她连这都不明白吗?他爱她,怎么会觉得她不配?
顾喻之沉浸在悲伤中,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遍那些黑暗的日子,她害怕得直发抖,“分开的这几个月以来,我每天都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瞒着你订婚了,你很生气,所以故意设计这次分开来惩罚我,也许明天你就气消了,然后幸灾乐祸地跑过来取笑我。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害怕待在家里,因为家里任何一件物品都会让我想起你,我想搬出去,可是我又怕哪一天你突然回来……”
“顾喻之……”
“你就像刻在我的骨血里一样,我越是想放下一切,越是想你想得快疯了!靳北赫,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顾喻之哭喊着,好像要把自己一颗真心挖出来给靳北赫瞧瞧。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道惊雷,将靳北赫内心一片荒芜的世界击个粉碎。
顾喻之压抑在心中的情感在此刻终于全部爆发出来,泪如决堤倾泻而下。
她的心都碎了,不管她努力缝合多少次,依旧在想起他的瞬间碎成粉末。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软绵绵的一句祈求,“靳北赫,我求求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听着那些声嘶力竭的哭诉,靳北赫再也无法保持冷漠,他转过顾喻之的身体,将她紧紧地拥进怀中,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
一直蓄在眼眶中的泪水,伴随着眨眼的动作迅速落下,只在脸颊上留下两道清浅的痕迹。
感受到靳北赫的拥抱,顾喻之放肆地痛哭出声,她的双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襟,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靳北赫等顾喻之袒露内心这天等了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在过去任何时候,如果她能对他说出这些话,他都可以排除万难和她在一起,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偏偏在他下定决心要和她一刀两断的时候……
“我好想你啊……我真的、真的很想、很想你……”顾喻之把脸埋在靳北赫的胸膛上,颤抖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闷闷地传出来。
她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才能让靳北赫看清她的内心,她害怕他不接受这份迟来的心意,害怕他真的已经放下了一切。
靳北赫感觉自己的心都麻木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只好保持沉默,安静地等待顾喻之的情绪平复下来,他也恰好思考一下到底要怎么做。
此时,成功取来五米长绳索的陆鸣站在十米开外的位置,他看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东西交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