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芸刚进去,屋里立马安静下来。
就连笑得正开心的谢姝也立马噤声,放下手里的糖饼,眼神不善的瞥她一眼。
冷哼一声,语气幽怨,“大早上的,你来这干嘛?”
谢芸站在门前,目光看一圈,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站着没动,谁也没给她抬张椅子什么的。
邱氏倒是正和谢清说话,下一刻,邱氏像是才看见谢芸进来。
她一下站起来,笑着走过来,温柔的拉住谢芸的手,“芸娘,快坐快坐!”
这会,那些站着一动不动的丫鬟婆子才快速搬来椅子。
谢芸唇角勾着笑,抬眸望着谢姝,态度很不客气。
“怎么?我来不得二婶这里!?”
“祖母不是让你禁足三月吗?!你这会在二婶这里,怕不是拿祖母的话当耳边风?!”
坐在一边的谢清看两人要掐起来,赶紧笑着说:“三妹妹,快给大姐姐道歉,之前本来就是你的错,你不许无礼!”
说着,谢清看向谢姝,微微皱眉。
谢姝一脸不情不愿,神色无所谓的说:“大姐姐,那日都是妹妹的错,今天给你赔不是了!”
谢芸听着她不痛不痒的道歉,不言不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邱氏立马揉了揉谢芸的手,“芸娘,你看三丫头都给你赔不是了,也知道自己错了。”
“你这做长姐的,就莫要同她斤斤计较了,我们大气——”
谢芸侧头看了邱氏一眼,推开她的手,冷哼一声。
不满地瞪了谢姝一眼,说:“二婶!我院子被她砸得稀巴烂,结果她就被掌嘴二十禁足三个月,我怎么会不计较?!”
说着,她抬手指着谢姝红肿的嘴,高声说:“你看她被打了二十下,也就嘴上有点红肿!”
“二婶,我那被打的丫头,现在半张脸都是肿的!敷了一夜的冰都没消下去!”
谢姝听了这话,双手死死捏紧,心头的怒火压都压不下去。
一个下贱的丫头也配和她相提并论!
谢芸这个贱人!
看着谢清投来的警告眼神,谢姝竭力压下怒火,绷着嗓音说:
“大姐姐,那你要我如何做?难不成让我给丫鬟赔礼道歉?!”
谢芸闻言勾唇笑起来,砸了她院子,打了她的人,还想敷衍了事,做梦!
她望着谢姝,说:“赔礼道歉这倒不必了,赔偿我损失,不应该吗?”
“我那院子是不大,可被砸坏的东西是很值钱的,三妹妹该不会觉得一两句道歉,就不想赔钱了??”
谢姝骤然吸了一口气,指甲狠狠扣在掌心中,谢芸这个贱人居然想让她赔钱!
“哎呀哎呀!芸娘你这是.....”
邱氏又走过来,轻轻拉着谢芸的手,“你这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三叔常年在外奔波,你三婶又管不住钱财,三丫头手里又没什么营生铺子,怎么赔你啊?”
谢姝听着邱氏说的话,就好比一把利刃反反复复在她心上扎,眼底的狠厉陡然凛冽起来。
她母亲家世本就不如邱氏显赫,她父亲又不争气,导致她吃穿住行,样样都不如谢清!
现如今,她惹了谢芸,落了难,谁都想踩她一脚!
谢芸闻言,噗呲笑了一声,“没钱就不赔了?二婶你这话说的就不对,照这样说,那乞丐饿了,没吃的,那就不吃了?”
说完,她望向谢姝,淡淡一笑,“三妹妹,你觉得呢?”
谢姝面色僵硬,心里满腹怒骂。
压下嘴上抽搐,轻声道:“我没有钱,赔不了。”
无所谓,丢脸就丢脸!
她没钱赔,谢芸也拿她没办法!
屋里的人听了这话,都齐刷刷看着她,带着震惊、错愕还有嘲讽的意味。
饶是谢姝厚脸皮也受不了,她冲着邱氏俯了俯,“二婶,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她领着丫鬟快步离去。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谢芸心里一口气还没送下来,这边,谢清柔柔的开了口。
“大姐姐,你可别放在心上,三妹妹打小就是这样直来直往的性子。”
说着,她转身望着自己贴身丫鬟翠屏,“翠屏,去给三姑娘送二十两银票过去,自家姐妹手里拮据,作为姐姐,我实在失职。”
看看,这就是....人前心善人美的谢家二姑娘。
永远慈悲为怀,至善至纯。
仿佛纯白圣洁的白莲......
谢芸扬唇笑笑,“二妹真是心地善良啊。”
话音刚落,邱氏顺着谢清的话,幽幽道:“这家里,能有几个心善的?祖母对大嫂就.....”
“母亲!不可多言!”
谢清冷声打断邱氏的话。
如此欲盖弥彰,惹得在场的人纷纷侧目看来,勾起浓厚的好奇心。
谢芸望着邱氏,也是好奇问:“二婶你说什么?祖母对母亲怎么了?”
邱氏面露不满,看了谢清一样,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神色露出几分惊惶。
对上谢芸眼眸,她立马恢复浅笑,“我没说什么,芸娘你听错了。”
说完,抬手招呼王嬷嬷送谢芸会芙蓉院去。
在回去路上,王嬷嬷见周围没什么人,压低声音问:
“大姑娘当真不知晓?”
谢芸回头看他,满面疑惑,“我应该知道什么?”
王嬷嬷萎缩后退一步,猛地跪在地上,也是一脸惶恐。
“老奴就是一时胡言,大姑娘切莫多问。”
谢芸眼底闪过寒意,面上端着疑惑,“多问什么?这满院子都是人,有什么回去再说!”
王嬷嬷快速爬起来,两人快步就往芙蓉院走。
一进院子,谢芸急急抓着王嬷嬷的手,忙问:“祖母到底对我母亲做了什么?”
她声音不大,正在屋里打扫卫生的夏竹刚好听见,小跑从屋里出来。
王嬷嬷一看夏竹出来,垂眸摇头:“姑娘,隔墙有耳。”
谢芸也注意到夏竹,眉头一皱,指着夏竹说:“你跟着我们进来!”
随后,领着王嬷嬷进了书房,夏竹跟着后面,锁了门。
门刚关上,王嬷嬷一下子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大姑娘,我虽然是二夫人的人,可我到底是谢家老仆,这些日子,老夫人对大夫人还有姑娘实在过分!”
“我这个老仆真的看不下去了!”
谢芸脸色难看,盯着王嬷嬷,冷冷道:“祖母对我母亲不好,又不是一日两日的,这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不是的,大姑娘不是的。”
望嬷嬷连连磕了两个头,抬头哑声质问:“那大姑娘你说,大夫人是将门出生,可谓是虎女之身,为何嫁入府中后,长年累月痛病缠身?苦药从未断过?!”
“老爷百年药材,黔南巫医都请来给大夫人瞧过病,可大夫人好了吗?!”
谢芸脸上表情骤变,从惊诧转到怀疑,再到难以置信。
她一双眼噙着不敢置信,盯着王嬷嬷说:“你是说....祖母暗中给母亲下毒?!”
“不敢不敢!老奴只是揣测!”
王嬷嬷把头埋在地上,浑身瑟缩发颤,“下毒之事太过沉重,府里的人也只敢揣测,至于是否准确,大家也不可了知!”
谢芸沉默下来,低低说一句:“...我早该猜到的.....母亲的病.....”
王嬷嬷听着谢芸这将信将疑的语气,压下心中悦色,深深的叹一口气。
无比惋惜的说:“当年,大夫人和小荣安王是京中人人慕羡的神仙眷侣,天有不测风云,小荣安王战死,大夫人嫁入谢家.....”
“老夫人定然不能忍受大夫人那些莺莺燕燕的前尘往事,心里自然痛恨大夫人。”
“大姑娘你是知晓的,老夫人身边的杨嬷嬷是大夫,下毒对于老夫人来说,轻而易举。”
说完,王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闷闷道:“这一切,也不过是老奴猜想的。”
“大姑娘,你可千万别忘心里去,这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
谢芸点了点头,手脚发软的坐在椅子上。
她抬手让夏竹送王嬷嬷回去,她要一个人静静。
躲在暗处的清明见夏竹和王嬷嬷出门后,快速进书房。
“姑娘!人走了。”
谢芸脸上颓然惶恐神色散去,淡淡看了一眼门外,“等着吧,看看夏竹回来,能说什么。”
不多时,夏竹就回来。
她没停顿,急急忙忙进了书房。
“姑娘!这是王嬷嬷给的,说是夫人平日炖煮的药膳里必放的。”
她打开手里紧攥的帕子,里面是一块黑乎乎的树根。
谢芸伸手拿着树根看了一会儿,才问:“这是什么?”
夏竹摇头,“不知道,厨房那边说是吃了补身子的,大夫人药膳里都会放这个。”
谢芸唇角抿得紧紧的,脸上表情越来越阴沉。
忽然,她抬眸冷沉地望着夏竹,问:
“夏竹,若是有人下毒给你母亲,你知道了,会如何做?”
夏竹心中狂喜,她赶紧跪下,语气生冷:“姑娘,我会杀了那人!”
谢芸长睫微垂,遮住眼上冷笑,闷闷开口:“你要如何杀?难不成也下毒,毒死那人?”
夏竹抬起头,迎上谢芸信任的眼眸,语气有些激动:
“姑娘,老夫人饮食起居都有人看着的,你下毒不可能的。”
“只能用背地中阴狠的术咒法子!”
谢芸闻言,瞳孔骤缩,眼神沉沉地看着夏竹,“术咒法子?”
夏竹点点头,直接说的明白一些:
“就是下咒巫蛊之术。”
“不过...这是禁术,大姑娘,实在不可。”
谢芸抬头,眸色漆黑发冷,面无表情的问:“她下毒,我下咒,为何不可?”
夏竹一颗紧绷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谢芸这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