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歪对自己好吗？这个问题李小兰从来没去认真想过，如今奶奶问出来，李小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描述老歪对自己的那种暧昧和退让。
    老歪不像杨老逛，杨老逛的感情热烈而直白，这基于他的实力，让他因为自信而更有魅力；而老歪则因为自卑，他的表达从来都是打擦边球，感情含蓄不敢表露，却又能在不经意间给了自己杨老逛给不了的温暖。
    杨老逛高高在上，自己只能仰视，只能逆来顺受。而老歪则是处处让着自己，任自己打骂，但这算是对她好吗？
    人这一辈子这么长，谁都会变，杨俊不就是有了孩子就变了吗？那天，自己怀着美好的幻想告诉杨俊自己有了他的孩子，却看到了他眼里的柔情和爱意，一瞬间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冷漠和嫌弃。
    如果老歪得到了自己，他会不会也像杨老逛一样？
    李小兰心底没底，又看着奶奶那殷切的目光，有点躲闪：“王有才对我很好，处处都让着我……”
    奶奶仿佛觉得自己这个孙女这种反应才应该是正常的，并没有露出失望之色，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我看到了，你提到他的时候，眼睛是有光的。”
    “我？有吗？”
    李小兰有点意外，自己提到老歪的时候眼睛真的暴露出了不一样的东西？好像没什么感觉吧……
    “小兰……你要是一口就讲老歪对你好，我反而不相信。”
    奶奶很了解自己这个孙女，她不想欺骗自己的内心，也不想欺骗她这个奶奶。
    “妈！那个老歪就算对小兰好，可孩子不是他的，小兰和他也只是假结婚，讲这些有哪样用？”
    李耀章脑子还是没转过来，他从来不会觉得老歪会是自己的女婿，两个人差距太大，小兰不会跟他过日子的。
    “老耀！凡事不要绝对，你不是经常讲看事情要看两面吗？你咋个就肯定小兰和那个老歪不会幸福？”
    “这……”
    被自己母亲这么说，他有点傻眼，但是还是不能接受这个讲法。且不说老歪穷不穷的问题，就算老歪有钱，他也不相信自己这个心高气傲的女儿，会愿意跟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残疾人过一辈子。
    “小兰不会接受老歪吧……”
    李耀章迟疑地看了女儿一眼，突然有种预感，自己女儿可能不会像自己想的一样，如果真是说到老歪眼里就有光，以自己女儿的脾气，还真不好说。
    李小兰一直在回避老歪在她心里搅动起来的波澜，但这次被奶奶点破，她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是中了这老歪的毒。
    当时老歪坐在灶孔边煨锅巴，自己还觉得自己成功的把老歪的缓兵之计识破，老歪的奸计应该是无法得逞。哪知道，老歪这是使的暗渡陈仓，自己竟然潜移默化地从内心接受了这个猪脑壳。
    李小兰前所未有地对自己的人生观产生了动摇，她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得这么没追求，连老歪这样的歪脑壳自己都能接受了？
    也许是自己不想奶奶伤心吧！李小兰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原因。
    刚才奶奶流眼泪的样子让她心疼难当，她甚至在那一刻都下了决心，如果奶奶一定要她和老歪假戏真唱，她也会委屈自己，和老歪过下去。
    真的愿意委屈自己吗？
    她的心里又浮现出那张五官立体却不端正的脸来，那憨憨的笑容，那被自己欺负了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还有他领着自己在街上炫耀的嚣张背影……
    想着想着，李小兰的小脸羞红起来。
    她到现在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在杨俊哪里受到的伤，原来已经被老歪潜移默化地治好了！
    李耀章一看自己女儿提到老歪竟然露出这副姿态，暗道一声时也命也，女大不由爹，随他去吧！
    奶奶见李小兰这个样子，心头已经有了答案，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
    “小兰，老歪哪个时候来？”
    奶奶这个时候旧话重提，但是语气和心境完全不同了，没有了责怪的意思，还隐隐有了几分期待。
    “他讲了要来，肯定会来的……”
    李小兰的脸更红了，心里也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期待那个老歪能快点来。
    “小兰呀！你咋个啷个糊涂！你肚子里的娃娃不是人家老歪的，他就算穷，也不能接受吧！”
    李耀章算是保持着清醒，他知道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愿意戴着这顶绿帽子的。
    李小兰先是一愣，随即就眼神暗淡下来，低头不说话了。
    奶奶也没想到这个问题，看到李小兰低头不说话了，也觉得让人家老歪接受有了别人孩子的小兰，确实有点不切实际，老歪应该是不肯的。
    “这样讲的话，你是遭老歪撵回来的？”
    李耀章突然有所顿悟，皱着眉头看着只身回家的女儿，有些伤神。
    李小兰见父亲误会了老歪，赶忙纠正他父亲的说法：“不是啦！爸爸！”
    “不是他撵你回来，你们扯了结婚证，那还跑回来搞哪样？不怕人家笑话？”
    李耀章本来想说老歪会被笑话，可自己女儿回来生孩子，同样也会被笑话，就没有说老歪。
    “小兰，我晓得你为哪样要回来了，之前我还怪人家老歪让你怀着孩子一个人回来，我看是你各人要回来，不想拖累人家老歪的吧！”
    奶奶同样是女人，倒是感受到了李小兰的心思，只是觉得自己孙女的做法很是不妥。
    但确实也不能真让人家老歪明着吃这个亏，就算真的让人家老歪喜当爹，老歪也没意见，自己孙女也得给人家生个一儿半女的，才对得起人家呀。
    就是不晓得自己这个性子高傲的孙女愿不愿意，这个事还真不好在孙女面前提。
    “你在家把娃娃生了，以后呢？”李耀章觉得这件事越来越麻烦，眉头皱得更深了。
    李耀章晓得自己这个女儿的脾气，她既然选择不拖累老歪，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也不晓得她以后是咋个打算的，以后带着个孩子，还咋个嫁人？
    “我想好了，以后各人带娃娃去沿海，不打算结婚了……”
    李小兰感觉到自己说这句话没有之前那么坚定了，自己好像并不像想好了的样子。
    “你这个娃娃！那你让人家老歪咋个办？你考虑过老歪的感受吗？这不是在利用人家老歪吗？我老李家的人哪个时候啷子自私自利过？”
    同样是男人，李耀章对悲催的背锅侠老歪催深表同情，第一次站在老歪的立场问起自己这个我行我素的女儿。
    奶奶虽然也想孙女能有一个好前程，内心还是支持她去沿海发展的，哪怕自己给李小兰带这个孩子都可以，但她也觉得李小兰这样做确实没考虑人家老歪的感受，有点自私。
    人家老歪无怨无悔地在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李小兰，而且是明知道孩子是杨老逛的情况下，给杨老逛背了这个锅，好歹也算是帮了他们李家保住了颜面，咋个能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
    “小兰！奶奶的话你听不听？”
    奶奶说出这句话，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奶奶……我听……”
    李小兰的心突突的跳着，她不知道奶奶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难道是让自己回到杨俊那里？毕竟孩子是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