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大秦朝中最后一点蛀虫后,傅衡时忽然毫无预兆的病倒了。
对聂缨白来说,也不算是毫无预兆了,傅衡时这病早就有预兆了。
这一年来,傅衡时不是在外领兵作战,就是在处理朝中的这些事情。
长途奔袭的疲累,一直就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整,更别提身上的那些伤了。
为了不影响士气,更为了早日平定朝中的这些事,傅衡时身上的伤口都没有好好处理过。
完全是凭着傅衡时自己强大的恢复力,硬是撑到伤口恢复的。
但是傅衡时的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什么事都靠身体硬扛。
这一下撑不住,可不就要病倒了吗?
聂缨白之前一直把两个孩子打包交给傅衡时,就是想着让他稍稍休憩一番,不要总把心思放在朝政上。
哄着孩子的时候,自己都能睡着了,还整天强撑着精神,去处理那些事。
早就已经发现了问题,就让手下的大臣去继续盯着,他来做最后的处理就是了。
非要每件事都亲力亲为,可不就是继续消耗自己的精神?
幸好傅衡时的病就是看起来来势汹汹,没过多久就退烧了。
只是这精神看着不如从前了,神色上总是多了份疲倦。
聂缨白坐在床边,给傅衡时喂着白粥,脸上又是心疼,又是埋怨。
“看看,让你好好休息两天你不听,回来了就去处理朝政了,那朝政都已经堆了半年了,还能差你那一天两天的?”
“朝中的事情,你就是不看奏折都已经知道了大半吧?那些奏折就那么吸引你啊,不顾自己的身体,都要去看。”
“你再看呀,再看还能看出什么花来?都是傅络和傅绍,还有丞相和太师处理过的,没有一件是急事。”
“所有人都在劝你好好休息休息,你非不听,情愿夜里少睡一会儿,都要去批奏折,往后你就跟着奏折过一辈子去好了。”
这话也就聂缨白敢说了,旁人要是这么说,傅衡时早就皱着眉头把人赶走了。
聂缨白说这话,傅衡时就只能委委屈屈的受着了。
“也不是我不想休息啊,这不是手上这么多事,放在那里太碍眼了,只能抓紧时间处理了。”
“我倒是想找个人来帮忙,但是不管是络儿还是绍儿,一个溜的比一个快。”
“现在连纮儿都有样学样,滑不溜秋的,抓都抓不住。”
聂缨白噗嗤一声笑了,“他们可是一个比一个精,还能不知道你现在就是抓壮丁?”
“你早点指定一个太子,教教他处理朝政,早点把担子分出去一些,不就好了?”
“瞧你现在一病,那些折子还不是堆在那里,折子只会越堆越多,你这不是什么恶性循环吗?”
傅衡时瞄了一眼聂缨白的表情,“我倒是想立太子,就怕他母妃不同意。”
聂缨白笑了,“谁家母妃还能不乐意自己儿子......”做太子。
聂缨白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我?你是要立纮儿做太子?”
傅衡时看聂缨白瞪大了双眼的样子,又轻声开口,“现在更怕他母妃打我。”
闻言,聂缨白干脆给了傅衡时一拳头,傅衡时顺势装疼,躺在床上哎呦哎呦的叫唤。
幸好门外守着的是郑艺,知道这是两个主子在里面玩闹,拦着人没让人进来。
聂缨白也不理傅衡时的作怪,等到傅衡时自己觉得没有意思了,就会消停了。
果然傅衡时偷偷打量了几下聂缨白的表情,见她丝毫没有动容的样子,自己就不嚎了,改成贴到聂缨白的身边。
“我这也不是抓壮丁,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经过这次内乱,络儿和绍儿两人,确实让我很是惊喜,他们兄弟两人一文一武,正好将当时混乱的局面把控住来的。”
“但是同样的,他们经过那次的事情之后,更加不想要这个皇位了。”
“毕竟傅继他们为了这个皇位,做了这么多疯狂之举。”
“还有天下这么多诸位,也同样是为了那个皇位,甚至是要起兵造反。”
“他们现在只觉得这个皇位是个烫手山芋,整天都要防范有人会趁机对他们下手。”
聂缨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他们不要了,你才想到的纮儿啊?那我们纮儿也不要。”
傅衡时赶紧拉着聂缨白的手轻声哄道,“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肯定是纮儿想要,我才想着要立他做太子的。”
聂缨白惊讶了一下,“纮儿想要做太子?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也不是你没看出来吧,是你们母子俩就没有说过这件事情吧?”
聂缨白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在她的认识里,皇帝就是件苦差事。
所以在其他嫔妃都在跟自己的皇子说,将来要当皇帝什么的时候。
聂缨白跟傅纮说的都是,随心所欲,把该学的东西学会,将来的一切都要自己的本事去争取。
显然,傅纮是把皇位也放在了需要自己去争取的位置上。
傅衡时继续开口,“几个孩子,我都是互相比较过的,最后才选定了纮儿。”
“傅继和傅康,一个是心思太过阴狠,现在也是身上有了缺陷,自然不在皇位的候选人中。”
“康儿自幼身子就不太好,即便现在看着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但到底瘦弱一些,平日里性子也太过随和了,撑不起这个皇位。”
“小六小七小八都还小,自然不在考虑范围内。”
“剩下的就是络儿绍儿和纮儿了,络儿这些年虽然改变了很多,但显然,他对这个皇位也不再追逐了。”
“摒弃了身边那些挑事的人以后,络儿之前温和随性的性子,也暴露了出来。”
“若是他做了皇帝,来日不是让皇后压着,就是将来其他人压着。”
“他更适合做个追随者,而不是那个做主的人。”
“至于绍儿,我还真的考虑过让绍儿继承这个皇位,毕竟他在军功上,是所有皇子都比不上的,军事才能上,也是颇为出类拔萃的。”
“可同样的,绍儿在政事上,那是滴水不沾,一心只想着怎么打仗,旁的事情全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若是绍儿当了皇帝,这天下的政事千千万,他必然只能待在这长安城中,每日埋头在案牍前,不能分神。”
“你瞧瞧他现在,即便只是驻守在长安城,做个城防司的副将,他都不乐意,你还能指望他乐意天天待在这长安城内?”
“到时候别说处理这天下的琐事了,就是这个皇帝会在哪儿都不好说。”
“总不能让臣子每天想的,不是怎么让大秦更加昌盛,而是要跑去哪里找到皇帝吧?”
聂缨白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只觉得特别有趣,不过看傅衡时那严肃的样子,赶紧把嘴角的笑意压下去。
傅衡时怎么可能没注意到聂缨白满眼的笑意,只是没有拆穿她罢了。
“而纮儿,我只能说你把他教的很好,从前还以为你只知道带着他瞎玩呢。”
聂缨白不由挺了挺身子,带孩子玩这方面,她可是认真的。
傅衡时嘴角微勾,“纮儿自幼聪慧,不管是学文还是学武,不光是过目不光,还勤奋刻苦,知道自己母妃不顶用,就知道自己努力了。”
聂缨白听着傅衡时夸奖傅纮的时候,脸上还有点得意,听到傅衡时说自己不顶用,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只能瞪着傅衡时。
傅衡时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但是他又能和兄弟们和睦相处,上敬兄长,下友弟妹。”
“平日里也从不认为自己皇子的身份,就该高人一等,出入结交好友,也都是平等相待,这一点,就是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不论是谁都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上朝听政的时候,也从不胡乱开口,有自己的见解,也会在问过我,问过先生之后,看出自己的不足,继续充实自己。”
“不像当年的络儿和傅继,都被身后的人推着,将自己不完善的想法提出,只为了显示自己的那点才能。”
“从这点来看,他身后的聂家也是做的很好,并不是一昧的推着孩子往前走,看安朝的两个儿子就知道了,玉儒今年也要订亲,之后便要入朝了吧?”
“这般看来,你们聂家也算是在朝中多年的世家了,却不曾沾染那些世家的脾性,也是难得。”
“本身有才学学识、品性上佳,身后又有得力但不张扬的母家,身边还有众多良师和兄长,我实在想不出不立纮儿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