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这么一出,完全是朱标突发奇想的恶趣味,他就是想看看至高无上的皇权到底有多厉害,主乾坤于掌上,决生死于一念是一种什么感觉。
手握权力,不怒自威的感觉着实痛快,很容易上瘾。朱标自知定力不足,时刻告诫自己,没有约束的权力,最终只会走向灭亡。自己仅仅是坐上了天下至尊的位子,距离坐稳、坐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魂穿一次不容易,终归要做出点儿成绩,弥补一下懿文太子的遗憾。
至于迁居西宫的事情,朱标先提了自己的想法,引得马皇后一通批评,于是又说了礼部的建议,马皇后爽快答应。
“盖新宫,不着急。眼下朝廷的事情不少,先捡紧要的办。”马皇后说。
“儿子明白。眼下头等大事便是父皇陵寝地宫的修建,加紧施工的话,大概两三个月便可。”朱标回答。
“那便好。”
韩国公府书房内,胡惟庸到访。
“全赖老相国栽培。”胡惟庸拱手道。
“新帝登极,加恩是常理。此次你进位右丞相,可见陛下对你的信任,同时也是对你的考验。天下初定不久,庶务繁重,你要打理清楚。”李善长说。
“学生谨记。今后如何行事,还请看相国指点。”
“陛下年纪尚轻,经验不足,我等臣子应该多多帮衬,匡补过失,否则怎么对得起先帝的知遇之恩。如今,新帝登位,自然会有不同。先帝领我等征战十几载,情谊深厚,陛下长在深宫,与我等少打交道,这份情自然就淡了。要想得到重用,必须得有真才实学。”
“老相国,学生以为陛下定年号永乐,可见其施政方向与先帝不同,重内而轻外,我淮西文官便可大展拳脚。”
“开国曰武,继之曰文。外患犹在,何谈永乐?我等淮西文武必须团结一致,才能稳站朝堂。”李善长意味深长地说。
“老相国说得是。”
“我老了,干不动了,以后就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该如何站稳朝堂,长享富贵,你得好好考虑。此一时彼一时也,陛下毕竟不是先帝。”
“多谢老相国教诲。”
“你回去告诉他们,有的是仗要打,不要耍一些见不得人的心眼儿,自取其祸。看好自己的兵,等哪天手里的兵没了,好日子就到头了。”李善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学生一定带到。”胡惟庸起身施礼。
郑国公府书房,常茂、常升两兄弟对面而坐。
“哥,你说姐夫当皇帝了,咋咱家啥好处都没有啊?连刘基和宋濂都有加封。”常升埋怨道。
常茂自从参加登极大典回来,脸色就很难看,一回府就待在书房里没出门。
“我怎么知道!”常茂没好气地说。
“你说是不是因为之前的那两桩事儿,太子看咱俩不顺眼?”常升试探着问。
“我怎么知道!”
“哥,你不会说别的啦!”
“你有正事儿没有?没有就滚蛋。”
“好心好意来看你,就这态度。”常升也来气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骂……”常茂正要暴起,听到了几声拍门声。
“老爷?老爷?”门外有人喊道。
“什么事儿?”常茂大声问。
“老爷,宫里来人传话,皇后娘娘让老爷明天进宫。”
“皇后娘娘?”常茂一听,怒气立马消了。
“知道了。”常茂对着门外说。
“皇后娘娘找我干嘛?以前即便有事儿也是召娘进宫啊!”常茂自言自语,想不明白马皇后为何叫他进宫。
“莫不是要给哥你说亲?”常升插言道。
“说亲?说什么亲啊!”
“你想啊,上次大姐嫁给太子,不是让你和舅舅进宫的吗?”
“也是啊!”常茂琢磨,“难道说皇后娘娘想和咱家结亲?”
“说不准,是想把哪个公主嫁给你!要真是这样的话,哥你就是驸马了。国公爷、国舅爷再加驸马爷,这在咱大明朝可是独一份儿啊!”常升笑嘻嘻地说。
“是吗?哈哈……”听常升这么一分析,常茂不由得喜上眉梢,心中的怨气也一扫而光,恍惚间看见了高头大马、凤冠霞帔。
转眼第二天,常茂虽身居国公爵位,却没有实职,不用参加朝会,所以日子悠闲得很,可以睡到人间饭熟时,不像那些有职司的,四鼓咚咚起着衣。
常茂吃过早饭,梳洗完毕,身着大红公服,坐着轿子去往西华门。从门下轿,说明来意,在内侍官的引领下,一路去往坤宁宫。
一路上,常茂的心怦怦直跳,手心里出了不少汗。引领者到了偏殿门口,常茂在外候着,自有女官进殿通禀。
接到许可之后,常茂进入殿内,当即跪地施礼:“臣常茂,叩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一女子声音说道。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常茂心中好奇,缓缓站起身来,也不敢抬头,等着皇后发话。
“把头抬起来。”那女子又说。
常茂心想,必是皇后娘娘想看看他的容貌,于是慢慢地抬起了头。
“啊!姐,怎么是你啊!”看清前面的人,常茂大惊,坐在他面前的正是常秀,方才说话的也是常秀。
“怎么?很奇怪吗?你以为是谁?”常秀好奇地问。自打常茂一进门,常秀就发现他有些奇怪。以前每次叫他入宫,哪儿像今天这么规规矩矩,甚至还有些拘谨。
“家里人说,是皇后娘……”常茂话到嘴边,突然一愣。
“啊,原来如此,我倒是给忘了。”常茂小声地说。朱标在登极诏书里已经明确尊母为太后,册立常秀为皇后,虽然还没举行仪式,但是相关的称呼都已经改了,否则叫起来就乱套了。
“哎!”常茂长叹一声,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蔫儿了。
“叹什么气啊?怎么?看到是我,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啊,没失望,没失望。蒙皇后娘娘召见,荣幸得很。”常茂回答。昨天娶公主的美梦一下子破灭了,常茂感觉无比失望。
“坐下吧。”常秀说。
“不知姐姐叫我来,有什么事儿?”常茂坐下便问,完全没了先前的拘谨。
“你年纪轻轻,便身居国公,要知足……”常秀开口说。
“要严于律己,要管束家人。”常茂接话,“姐,这几句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长茧子了,也得听着。”常秀严肃道,“此次恩旨里没有咱们家,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怨气。”
“臣不敢。”常茂暗顶了一句。
“这还不是怨气?”常秀也不生气,“开国六公爵中,唯有你是靠着父荫,没有实功,所以也没有授实职,这说明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常茂没说话。
“这次加恩,连曹国公府只字未提,你还有什么可怨的呢?论亲疏,曹国公府不在咱家之下,论功劳,你拍马也赶不上曹国公。”
常茂点点头。
“弟啊,功劳要靠自己去挣,而不是坐在家里吃老本儿。若是无故加恩,岂不是说陛下任人唯亲。”
“那曹国公功劳不小,为何不加恩?可见,也不是任人唯贤。”常茂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