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四下望着，“这声音从何处而来？”
    碎尸解惑，“温姑娘的驱邪符避开鬼障眼，如闻其声。”
    李言摸着下巴思索，“我把驱邪符拿开，岂不是可以看清发生了什么。”
    “李小爷，万万不可。若着了鬼障眼的道，会迷失心智极易走火入魔。”
    温桑晚看着地面还在闪着血红色的眼睛。
    北冥风顺着温桑晚的视线看向地面，道：“方才掉下来的时候，本王查看过，是块玉石，并无特别之处。”
    温桑晚：“我方才听到的声音，你们可有听到？”
    北冥夜嗯一声。
    李言接过话：“什么声音？”
    北冥风细细回响，“不曾。”
    温桑晚看向碎尸。
    碎尸点头。
    其他影卫皆摇头，表示没有听到。
    “阿紫呢？”温桑晚问。
    “回小姐，并未听到。”
    温桑晚揉着眉心，“这不是鬼障眼，林越秀的记忆残片禁锢在这方天地，此处应该有奇怪的东西存在，我不知道是什么，还是多加小心些，能逼着厉鬼出逃，定是个厉害的家伙。”视线落到远处，北冥夜说的蛇身雕像上。
    绕开一众人，往前走。
    阿紫紧跟不离，手中火把往前照亮雕塑。
    温桑晚自言自语：“女娲蛇身人像，但手中不拿三叉戟，这供奉的神像是何物？”
    北冥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一边，看着神像尾部的图纹：“古册有记载，夜郎千年前靠一片海，海中罗刹是一种迅猛之物，传承下来，加之有几次大迁移，延伸下来改变了些，大抵上还是有传承。”
    一种想法从她脑中划过，“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林越秀或许就是夜郎后裔？”
    噼啪柴火响声从两人身后传来。
    影卫已经收集不少木材就地焚烧，火苗冲天，照亮不少四周。
    北冥夜点头，“不无可能。”
    “北冥夜。”
    “嗯。”
    “方才的声音，林越阳质疑之声，我有另一种想法。”
    “嗯，晚儿且说来。”
    “你说林越阳的祖父，会不会是捧杀？若说是捧杀，可是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林越秀的确得了其祖父的手艺，但结果却是林越阳活着，林越秀死了。会雕刻阴物，他不可能沟通不了鬼魂，想找到林越秀的鬼魂绝非难事，他们为何要拖延三日后，待林越阳回到家中自己道明，一众人才开始寻到？所以……林越阳的祖父有问题，这一家人的反应也有问题。”
    北冥夜收回视线：“打铁声。”
    温桑晚疑惑。
    “欲盖弥彰。”
    温桑晚震惊了，打铁声能覆盖一切动静，目光落在四周，“他们再做别的事情，动静过大，需要打铁声覆盖，他们要做什么？”
    北冥风用脚踢开一块土块，回答了温桑晚的疑惑：“献祭邪术。”
    李言惊呼：“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骨头？”
    温桑晚闻声，和北冥夜一道走过来。
    只见地面，随意刨开的一个石块，泥地下面是细小的手指骨。
    北冥风道：“幼儿骨指。”
    温桑晚眉头一皱，“该不会和不死婴有关吧？”她就随口这么说，总感觉这里面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李言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温桑晚，“有可能，林越阳和太子府有关联。”
    温桑晚：“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养这些阴邪之物，难道不怕反噬报应在自己身上？”
    北冥风道：“人心不古。”
    北冥夜收回视线：“是恐惧。”
    温桑晚了然，“他在惧怕，所以想增加手里的保命底牌。”说来也悲哀，这些人得不到就想毁去，不惜代价毁掉外祖父，而现在，这些人大概是畏惧北冥夜的实力，想到这里没忍住笑出声，“他们怕你，所以想毁去，亦如当年我的外祖父。”
    北冥夜没接话，眼里的赞赏早已表明意思。
    北冥风打量四周，“这里既是献祭台，必定有出口可以出去。”
    所有影卫分散开，再一次细细探查四周情况。
    温桑晚蹲在血红眼睛的地方，用匕首使劲刮，刮下一层红色的粉末，放在一张没有绘制的黄表纸上，拨弄上面的粉末，看清上面的东西，递给一边的北冥夜，“这不是玉石。”
    北冥夜接过来，看了一眼。
    北冥风凑过来，拿走黄表纸细细研究，李言看黄表纸上的粉末，“表哥，这颜色不对，方才我看的明明是玉石，这会儿怎成粉末了？”
    温桑晚把匕首塞给阿紫：“鬼障眼，溪水镇这一趟不白来，至少有眉目，可以查林家。”
    “主上，有情况。”碎骨从暗处走出来。
    几人跟在碎骨后面。
    火把晃过，一扇石门被推开，两名影卫从里面走出来，其中一人禀报情况。
    碎骨在前面走进石门内。
    北冥夜刚走进去，忽地停下脚步。
    温桑晚走在后面，没刹住车直接撞上北冥夜的背，“怎么了。”连退两步，想往石门后看。
    北冥夜道：“晚儿不必进来。”
    “里面有什么？”
    “太子府暗室。”
    温桑晚一听，想了想，决定放弃进去一探究竟，北冥夜都说了，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那个场面。站在石门边上等着，好奇心彻底被压下来。
    阿紫安静站在一边。
    过了一会儿。
    几人走出来。
    温桑晚抬头看向北冥夜。
    “有关联。”北冥夜三个字已经表达明确，石门后和太子府脱不开关系。
    半个时辰后。
    所有人都站到了村子外围，回头一看，整个村子全部掉落进坑里，眼前只有巨大的深坑。
    北冥夜看了一眼身侧的小猫儿，“天色不早了，先回去。”
    温桑晚点头，心里存着疑惑。
    往回走的路上。
    “北冥夜。”温桑晚喊这一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都是这么直呼北冥夜。
    “嗯。”
    “那人手里有不可动弹的保命符？”
    别人理解不了，北冥夜却能明白小猫儿说的谁，深邃目光看向远处，“晚儿，并非。”
    温桑晚侧目看向北冥夜。
    “牵一发而动全身，清理不干净，只会劳民伤财，苦的是百姓。”
    温桑晚陷入沉思，她来自现代，活在和平之中，贪官腐败不少，但是领头人从来都是为民为国，没有经历过黑暗的时代，思虑不到这一层次，起初想的是，北冥夜这种人，明明有实力，为什么还任由那人只手遮天，除去推崇明君上位，这样难道不好吗？
    现在看来，是她想得过于肤浅，易主岂是杀一个皇帝那么简单，这是古代，推崇君主忠诚，再混球的皇帝，手里也有死士，没有合适的时机，不会轻易推翻，到头来苦的只会是那些百姓。
    殊不知她这种胆大妄为的性子，换在别处早就成了话柄被人拿来寻事了，只是现代人，很容易忽略古代人等级，规矩的苛刻。
    北冥风离两人并不远，听得清楚，抿唇一笑。
    李言看了一眼自家表哥，暗想这女人胆子可真大，目光转移到九王爷身上，果真……合理了。
    北冥风睨了一眼李言。
    李言嘿嘿一笑，挠着头，“表哥，我明白，我明白。”
    温桑晚听见笑声，转过头看来，奇怪地看着两人，这两人笑什么？
    北冥风乐呵呵，“今儿个，天气不错。”
    李言附和：“是呀，天气不错。”
    温桑晚往天上一看，灰蒙蒙的天色，“呵呵……”收回视线没理会两人，继续往前走。问身边的北冥夜，“明日，我们还需要来一趟吗？”
    “不需要，明日去另一个村子。”北冥夜手里出现一方帕子。
    温桑晚接过来打开帕子，一块血玉呈现，“这是？”
    “石门书架上有此物，篆刻的工具出自另一个村子。”
    “还有活人吗？”
    “有，溪水镇生产玉石，篆刻的匠人不在少数，每位匠人都有自己的性子，会在雕刻工具上标记自己的印记，晚儿可以看看玉石背面的雕刻花纹。”
    温桑晚将玉石翻过来，上面一朵小小的梨花，却少一个花瓣，“梨花不完整，看来这位匠人有自己的独特性子。”
    “嗯，十几年前，溪水镇出了一位老匠人，手艺极为精湛，所雕刻之物，皆是活灵活现，此人却非这门手艺闻名，而是脾气，从他手中出来的物品，总会缺失一角，此人的口述便是，世间无十全十美之物，缺一角才有灵性入口。”
    “这位匠人倒是有意思，有机会我也见识见识。”
    “明日拜访，晚儿便知。”
    一行人回到客栈，休整一夜。
    第二日匆匆赶去那座村子。
    刚进村子，听到一阵急促的犬吠声。
    稀稀落落的房子，有些房子年久失修坍塌不成形，只有几户房子完整保留，屋顶有烟气飘出。
    来到一间简陋的篱笆院外。
    老人的咳嗽声传来。
    “你们是谁？”稚嫩的孩童声从一众人身后传来。“你们来我家做什么？”
    老人转过身，眯着眼睛看向篱笆外十几人。
    碎骨走上前，抱拳一礼后，和老人交谈。
    “姐姐，你好漂亮。”小女孩走到温桑晚面前，仰着头看着。
    温桑晚本能低头打量自己，见自己小斯装束并无不妥，撞上那双明澈的眼睛，忍不住笑问：“你怎知我是姐姐，而不是哥哥？”
    “嘻嘻。”小女孩吐了吐粉舌头，“我就知道呀！姐姐好漂亮，小丫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
    温桑晚蹲下来，手里出现一个糖纸包，“告诉我，你几岁了？”
    小丫看着糖纸包，“姐姐，我可以吃吗？”
    “可以呀！”
    小丫头拿起糖纸包，笑得眉眼弯弯，“我六岁了，爷爷说再过两日，就是我的七岁生辰日。”
    碎骨交涉完，走过来。
    一行人得到同意，走进院中。
    院中木桌边，老匠人拿着血玉使劲瞧着。“这玉石，的确是我雕刻的，不过……缺角的梨花，我十几年都不曾雕刻了。”
    北冥夜拿出另一块玉石，推到老匠人面前。
    “这个玉石好熟悉，你容老夫想想。”老匠人摩挲玉石，好半晌后，“这……是位京城的老爷要的。”
    北冥风问道：“先生可记得这位老爷的容貌？”
    老匠人摇摇头，“老夫不知道是谁，林老头拿玉石来我这里雕刻，醉酒了说出来此事，老夫才知晓这些玉石是给京城老爷雕刻。”
    温桑晚看着桌上摆放的两块玉石，很快能想明白其中关键，林老头没有这个雕刻手艺，假借面前这个老匠人的手，又刻意隐瞒下来。正因如此，所以这老匠人能安然活到现在。
    北冥夜道：“老人家，此事就此打住，日后也莫要提及，今日我们来访，你当不知烂于心中，方可保命。”
    老匠人一怔，看着面前这些人，沉思了很久，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变了变，正想开口。
    温桑晚从衣袖里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桌上，“老人家，若想子孙安稳，溪水镇还是莫要久待了。”
    今日他们不来这里，日后肯定也会有人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小丫歪着头看着温桑晚，大眼睛忽闪忽闪可爱极了。
    温桑晚温柔地刮了一下小丫头的鼻尖，“你要听爷爷的话，以后不能对别人说姐姐和哥哥们来过这里，这事儿得烂在肚子里，知道吗？”
    老匠人身子抖了一下，“林老头，他……”
    温桑晚道：“老先生，此事揭过，日后莫要再提及，还是尽快搬离溪水镇吧！您常年接触玉石，定是知晓一些天地灵性之物，溪水镇早已变了，活人久待，迟早也会出事，小丫这么可爱，想必您也不想她沾染邪气。”
    老匠人嗯一声，浑浊的眼睛看向灰蒙蒙的天，他知道天早就变了，今日是遇到贵人相助。
    几人告辞，离开村子。
    走出一段距离，温桑晚问北冥夜，“我们的线索，是不是断了？”
    “晚儿莫急，此事没有断。”
    “老人家那里，我们并未找到有用的线索。”
    北冥夜笑了一声，“老匠人已经给答案了。”
    温桑晚一头雾水，细细回想老匠人的话，根本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