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叶茗点头同意,贾正又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推给叶茗,理所应当的说:“既然同意了,就按规矩写一张两万的收据吧。”
然后又用两根曲起来的手指敲了敲那沓钱,示意叶茗:“我拿到收据后,这一万块钱就归你们所有。”后面又加了一句:“我说话算话。”
说这话,不知道他做为一个长辈是否觉得讽刺。
虽然是情势所逼不得不低头,可叶茗还是觉得一股难言的屈辱直冲脑门。
贾正估计是担心叶茗她们出尔反尔。怕事后她们捏着那份他儿子亲手写的离婚协议把他们告上法庭,所以才出此下策以绝后患。
不亏是生意人,这番操作,谁不赞一声高明!但是就没有一丁点儿亏心么?
嗯,估计确实没有。
叶茗体内肝火翻涌,却又不得不强压下去。
自己受辱也就罢了,今日还连带着母亲也受辱。这一刻,叶茗既因为自己的懦弱而羞愧,又因为现在的处境而感到深深的无力。
她不由自主的想,如果父亲还在,是不是她就不会走到如此地步,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不堪?
可是,这世上哪来的如果?
叶茗的脸色越发难看,但又必须咬牙狠狠忍着不能发作。
可能憋的有点狠了,皮肤从脖颈处开始逐渐向上泛红。幸好,在客厅暖黄色的灯光下并不易被发现。只有身边的母亲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安抚般轻轻捏了捏她僵硬的手指。
昏黄的暖色灯光下,叶茗望着那沓极具侮辱性的一万块钱,她的眼眶忽然就酸胀的厉害。
生气也好,屈辱也罢,今晚所有混杂的苦她只能打碎了牙往自个儿肚子里咽。
有什么办法?她需要钱啊!懦弱就懦弱,屈辱就屈辱吧。过了今天,她不要再仰人鼻息,不要再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抬起头,对上贾义成“你活该”的眼神,叶茗努力撑平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尽量不流露任何情绪。
对于这个相识近五年的男人,她怨吗?当然怨,但是她更怨当初固执的自己。
现在,为了让一败涂地的自己尽量体面一些,她能维持的也就只有这么一点儿肤浅的表面了。
她还要撑的再久一点,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一次一次让他们看了笑话。
再次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对上贾正他们势在必得的嘴脸。然后默默伸出手,拉过被推在茶几中间的纸笔。
因为茶几有些矮,所以叶茗只能蹲下去写。一张收据,短短十多个字,好似耗尽了她所有储备的力气。
拿到收据后,贾正露出满意的神色。然后把那沓钱推向她们。
揣着如此得来的一万块,叶茗身心俱疲。
看目的既已达到,贾正便站起身来,眼神瞟向一直站着的手足无措的妻子,用眼神简单示意:该走了。
“婆婆”踌躇了几次,回头又试图看向贾义成和叶茗。贾义成不知神情如何,但叶茗早已“心如止水”,低头不欲回应。
最后,她终是跟在贾正身后无奈的离开。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叶茗,从始至终都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
至此,这场闹剧终于收场。
叶茗也不想再如此尴尬又憋屈的和贾义成共处一室。便在贾正他们走后,草草收拾起自己的日用品和母亲一同离开了。
临走时,叶茗同贾义成达成协议:之前她打包好的那些东西暂时寄存,一周之后她会回来带走,从此“两清”。
走出熟悉的小区,就着冰冷的秋风,母女俩搭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到母亲即将搬离的出租屋。
已经深夜十一点多,屋里依然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同样是暖色系灯光,却一个冰冷,一个温暖,天壤之别。
屋里妍妍已经听到动静,穿着可爱的小熊睡衣,努力睁大迷蒙的双眼,站在床边试探般唤了一声:“妈妈?”
“怎么还没睡着?明天要上课的。”母亲的语气略带责备。
妍妍有些委屈,用手揉揉眼睛,扁起唇角道:“你不回来,我一个人怎么睡得着嘛。”
而后才看到母亲身后提着大包的叶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姐姐也回来啦?”
“嗯,回来了。”叶茗轻声应道。
今夜就像几年前,她们母女三人并排躺在一张大床上一样,虽然拥挤,却处处温暖。
叶茗睁着眼睛望着白花花的屋顶,听着身边逐渐平稳均匀的呼吸声,心中莫名的安定。
关掉手机,她也缓缓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