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当地习俗,人死七七四十九天后要去扫墓。哥哥只有几天假期,办完丧事后就赶回去上班了。所以,是叶茗和继母一起去的。
父亲光秃秃的坟头在本就萧瑟的秋季显的更荒芜孤寂。
坟前青烟袅袅,化尽的纸灰被风一吹“呼啦”一下便漫天飞舞。
叶茗耳边,是继母熟悉的哭诉声。
“你走了,我怎么办呀!…”
“我生是你叶家的人,死是你叶家鬼…”
“老叶呀,你让我怎么办…你说你就这么撇下我…”
………………
叶茗跪在旁边,麻木的烧纸,然后磕头。
她很难过,但她没有眼泪。只是此情此景,配上那些言语,单纯觉得很讽刺,仅此而已!
之后时间不久,继母带着好名声如愿以偿的离开了叶家,回了南方老家。再后来便传来了她再婚的消息。听说过的还不错,日子安逸舒适。
叶茗想:这样,其实挺好的。
至于当初的那些怨愤与不解,就让它都在岁月中消磨殆尽吧。
所以现在梅姨旧事重提时,叶茗心绪难免复杂。她可以不恨不怨不念,但是她暂时还做不到主动联系亦或是对其嘘寒问暖。
“这电话号码你要吗,茗茗?”
许是没听到回应,梅姨又问了一遍。
“哦,不用了梅姨。就是没想到你们还一直都有联系。”
梅姨的脸色有点暗淡,解释道:“不是,是这几年,人家还隔三差五给我打电话呢。不止和我,和你秋姨还有你爸的朋友我听着应该都有联系。”
秋姨,是继母那时候处的最好的一个朋友。
梅姨叹了口气,继续道:“都不容易,她逢年过节的还能记起来,挺有心的。”
叶茗点头:“嗯,就是。”
接着,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
“你奶奶怎么样?”
“我奶奶还好,在我二姑那边呢。那边环境气候好,湿润,也有人照顾。”
“你奶奶也是可怜,不过你爸你姑姑们都孝顺,也没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罪。要是你爸好好的……唉!怎么说呢,难说。对了,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再过几个月吧,我二姑估计也一起过来。”
梅姨唏嘘一声:“哦~,都多少年没见过你二姑了。时间一年一年过得太快了!”
“就是,太快了。”
吃过饭,咾完家常,叶茗一看时间,已经快一点半了。
“姨,家里门上的钥匙在你这儿吗?我想进去看看。”
“在的,在的。你等下,我给你取。”
拿到钥匙后,叶茗出门沿着熟悉的街道向曾经家的方向走去。
十字路口右拐,第二家。
两扇破败的木门上尽是岁月侵蚀的痕迹,再加上一对锈迹斑斑的铁环,简直绝配!其上还挂着一把同样锈迹斑斑的大锁。
叶茗凑到近前,仔细分辨了一下,门板上面隐隐约约有些稚嫩的笔迹残留,毫无疑问那是她和哥哥小时候干的好事。
她一手扶着生锈的铁锁,一手捏着钥匙开门。
曾经充满温馨的小院早已不复往日欣荣。
花园因无人打理已经荒草满园。
以前收拾的井井有条的厨房也那样堂而皇之的展现出它的败落-灰尘、蛛网、锈瓢…
还有房子里那层沾满灰尘的蛛网,以及一股扑鼻而来腐朽的味道。
短短两三年的闲置,却让叶茗触摸到了数十年的苍桑。心口微痛:这便是人们常说的物是人非吧。
唯一让叶茗觉得安慰的是苍翠挺拔的杏树。抬头望去,枝头已经挂上了拇指大小的果子。
细碎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在叶茗脸上,那感觉恍如隔世:好像一切都没变,却又都变了。
叶茗提着那串用黄绳子绑起来的钥匙,踩着脚下落叶和尘土,一扇门一扇门的打开,又一扇门一扇门的锁好。
最后,她跃上砖砌的花园小围墙,将陪伴她长大的杏树拥进心怀。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请你一定好好的,守住我们共同的家。”
到家后,已经下午四点。
家里没人,妍妍跟母亲回老家了。
她趴倒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打开电脑登录网上学习平台。
进入课程,点击作业。
看到页面显示,叶茗心底哀嚎一声:唉!又是该死的作文!!!要愁死人啦!!!
作业期限就在两天之后。还能怎样呢?写呗!
趴在电脑桌前吭哧吭哧了老半天,才憋出来四百个单词,叶茗也是服了自己!遥想当年上学,自己就被英语作文折腾的死去活来。
如今多年过去,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心烦意乱的拍了自己脑袋两巴掌,又耐着性子开始“胡编乱造”起来。
磕磕巴巴终于造完后,母亲和妍妍正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