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曹髦年方十八,正值血气方刚的年华,且有雄心壮志在胸,虽无有讨伐司马昭之兵,仍仅仅凭一腔热血便就此举事,只想诛杀了司马昭还政于他,以此匡扶大魏社稷。
虽永宁宫内郭太后极力反对劝阻,依然无法扑灭天子曹髦壮举雄心,遂从永宁宫直奔嘉福殿,大义凛然的仗剑升辇,令护卫焦伯聚集殿中宿卫官僮三百余人,鼓噪而出,一路直奔司马府,要取司马昭性命。
此时嘉福殿中所剩王经见状,不由大惊失色:“陛下竟然意决如此,然却只带三百宿卫官僮兵,岂不是摆明送死?”
遂赶紧出嘉福殿阻拦天子御辇:“陛下,万万不可就此举兵!如此兵马莫说诛杀司马昭,只怕连皇宫都出不去。依臣之意,速速停辇回宫重做计议,尚且不晚。如果就此冲将过去,只怕陛下就此命休矣!”
死死阻拦御辇不让出宫。
天子曹髦御辇之上看着王经御辇之前头叩地叩的鲜血直流,却是不为心动:“朕让诸位爱卿助朕,然诸位爱卿不敢,现如今朕不顾惜朕命只亲身去,然尔等依然却是阻拦,是为哪般?快快闪开,莫误了朕国事!”
说完便剑指王经,只让王经让路。
然王经如何能就此放曹髦送死?只跪于御辇之前连连叩头,叩头之时,额头鲜血四溅,已是染红地上青砖。
天子曹髦如何不知王经之忠,遂把手中剑按下,只命宿卫军士:“速把王经拉于一侧!”
宿卫兵士听命,遂就向前,拉扯起王经扔于道旁,只凭天子御辇出宫。
王经看着御辇之上持剑冲击的天子曹髦,不觉心头大痛,猛然昂首,“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晕倒在地。
天子曹髦御辇之上回首王经,不觉大喊一声:“王经乃忠臣也!”
然,又能如何?
天子曹髦叹口气,只得继续催御辇快行。
然,正如王经所言,如今天子曹髦就凭如此宿卫羸弱之兵,如何能冲的出皇宫?
果不其然,天子曹髦御辇刚至止车门,就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为首者乃是司马昭异母弟弟、屯骑校尉司马伷,但见天子曹髦手持宝剑乘坐御辇气势汹汹而来,便就皆都立马于止步门前:“看其形势,绝非寻常,需得问询。”
遂命军士即刻向前截住御辇:“可是陛下?为何如此慌慌张张前行?”
然,未等军士下马,天子曹髦御辇已是到了面前,只见曹髦剑指问询将军:“正是朕,快快闪开!朕要诛杀权臣司马昭,尔等若果忠于朕,便就此跟随朕举兵,若果不跟随朕举兵,便就闪于一旁,若果慢了,只怕朕剑不饶尔等!”
一句话,吓得问询将军“噗通”下马,跪于路旁一动不敢动,只凭天子御辇前行。
战马之上司马伷听的真切,一面赶紧命身边心腹军士即刻纵马司马府通报司马昭,一面也赶紧下马闪于路旁:“我等乃是皇宫宿卫之兵,如何敢动陛下一根汗毛?”
只跪于路旁凭天子曹髦御辇前行。
且说司马伷贴身骑兵见司马伷命自己前去司马府通风报信,哪敢耽误,即刻打马狂奔司马府而去。
司马府中,司马昭早已是得王沈、王业之信,此时已是命贾允安排好防御兵士,只想凭借防御兵士阻拦天子曹髦于司马府外,只诛杀跟随者,待跟随者诛杀完毕,只剩天子曹髦时便送天子回宫,就此权当一游戏,也就不了了之了。
正待军前屡屡叮嘱防御兵士之时,却是见司马伷贴身兵士前来,方知陛下已是携兵到了止步门。
司马昭叹口气,又叮嘱一遍贾允:“只阻拦陛下于府外,切莫伤陛下性命,以免落个弑君罪名,待诛杀了跟随者,只送天子回宫,其他事只待以后再说。”
贾允连连点头。
司马昭见状,便就挥手:“可出府了。”
贾允得令,即刻携司马昭安排防御之兵出府布阵,以防天子曹髦来袭。
然,贾允出了司马府,却是心中不由思虑:“大将军只命某携军布阵于司马府外,然司马府距离皇宫尚且有一段路程,若果天子乘御辇携三百兵士一路至此,动静之大,必然为洛阳城内群臣皆知。如今形势,群臣也非全都依附司马氏,如果就此闹将起来,只怕局面不好收拾,到时必然对大将军不利。天子曹髦既然从止步门而来,必然兵出皇宫南门,不若就此直奔皇宫南门城下,直把皇帝挡于皇宫之中,如此,便可不显山不露水的便把皇帝讨伐司马昭之事压制于无形之中,如此方妥。”
一心为司马昭着想。
贾允思虑一阵颇觉如此才合适,便就即刻重整布防之兵,一路拉于皇宫南城门,只想把天子曹髦阻止于皇宫之内。
不时贾允便就带防御兵士到了皇宫南城门,果然先天子御辇到达。
既然先于天子,贾允便就赶紧安排布阵,不时布好,布好之时心中又不由暗思:“无论怎样,连同司马昭大将军我等皆为魏臣,既然为魏臣,又如何不受天子节制?到时,如果天子非要出宫,我若不让,只怕天子会挥军打我。我一文臣,手无缚鸡之力,难道就此徒然丧命乎?必然不成,须得有一将紧紧跟随护我周全方可。”
贾允越思越怕,遂就转头成济:“将军只跟随某后,切莫离某太远。”
成济听完点头,即刻持大戟立马于贾允之后,寸步不离。
成济,乃骑督成倅之弟,因骑督成倅与司马昭相交甚厚,深得司马昭赏识,故对司马昭甚为忠心。
后司马昭因见其弟甚为伟岸,且持大戟威风凛凛,甚为喜爱,便就央求成倅要为舍人,贴身护卫自己。
成倅听完自然不胜欢喜,即命成济应了司马昭之求。
成济自从跟了司马昭,可谓是忠心耿耿,出入皆随司马昭。
虽其有勇无谋,然却是臂力过人,武艺高强,且对自己忠心耿耿,司马昭自然视其为心腹。
今司马昭阻拦天子御辇之事既然委于贾允与成济,成济自然也是不胜欢喜。
现见贾允命自己跟随身边,便就寸步不离贾允,只在贾允之后持戟横立于马上。
就在贾允费尽心思刚刚安排完毕,却是只见皇宫内天子曹髦手持宝剑乘御辇携三百宿卫官僮冲杀而来。
贾允见了,即刻马上大呼一声:“奉大将军令,阻拦天子御辇于皇宫之内。”
防御之兵听了,“呼啦啦”摆开阵形,把皇宫南城门封锁殆尽。
不时天子御辇便就到了面前,眼见南城门被贾允所带之兵封锁,不由大怒,御辇之上手持宝剑怒斥:“尔等大胆,竟然阻拦朕御辇!快快闪开,不然朕便取了尔等之命!”
边说边就催辇前行。
这些兵士虽是奉司马昭之命前来阻拦,然来之时司马昭屡屡叮嘱:“切莫伤了天子之命,免落弑君罪名!”
现如今却是见天子只拼命催辇前行,谁又胆敢真的向前阻拦?
只得边手持兵器边屡屡后退,不觉就退到皇宫城门之下。
贾允见状,若果再不阻拦,只怕天子御辇便就此冲出了皇宫了,一旦出了皇宫,只怕事态会失控!
贾允知道,一旦事态失控,必然对大将军司马昭不利,情急之下,便就纵马向前,手起刀落,砍杀了一名死命冲击的宿卫兵。
贾允如此一砍,瞬间吓倒三百宿卫军。
本就是只在皇宫守卫皇帝之人,又没有上过战场,突然如此血腥场面,一时间吓得不敢前行了。
天子曹髦御辇之上看贾允胆敢砍杀天子之兵,不由陡然大怒,剑指贾允怒斥:“贾允乃奸佞之臣,竟然胆敢砍杀朕之兵。诸位将军只管向前,诛杀奸佞之臣贾允!”
天子一句话,忽的激起三百宿卫兵士斗志:“有天子撑腰,还惧怕什么?”
便皆持兵器直逼贾允一人。
贾允见曹髦兵士只奔自己而来,不由大慌,为了活命,便就连连挥刀砍杀向前之人,边砍边呼唤兵士冲击。
然即便如此,所有防御兵士却是皆不敢动。
眼见贾允就要命丧三百宿卫兵士刀下。
贾允无奈,只得边保护自己边看向成济:“大将军为何还无动于衷?”
成济看了,慌乱之中方缓过神来,赶紧纵马直奔贾允身边,只几戟,便就击退攻击贾允兵士。
天子曹髦见成济厉害,也不让宿卫兵士纠缠贾允、成济,只手持宝剑直指南城门:“诸位将军,只管冲过城门去。”
宿卫兵士听闻天子如此,便就舍了贾允、成济,直奔南城门而去。
成济马上看着,只见所带防御兵士连连后退,眼见就要被天子陛下冲击而去了,不由马上直问贾允:“贾大人,如今事急如此,到底该当如何?”
贾允马上看着天子就要出了城门,不由马上着急:“刚刚天子手持宝剑直呼我奸佞之臣,如果天子有朝一日掌权,只怕我贾允便就是落个诛杀三族之罪,既然如此,不若就此诛杀了他,以免我贾家之灾。”
想到此处,不由马上大喊:“大将军养尔等何用?不正是只为此时吗?还不快快动手!”
贾允连声呼喊,方把防御之兵唤回神,皆赶紧向前阻拦天子曹髦出城。
天子曹髦见状不由急切,只在御辇之上来回冲杀,不时竟然砍杀数十人。
成济见诸多军士被曹髦杀死,不由大怒,手持大戟立于御辇之前直喊话天子:“快快回宫!”
天子曹髦如何能听成济之言,也不搭话,直挥剑砍向成济。
成济躲闪之时,只听贾允又喊:“还不下手,要待何时?”
成济听了,既然如此,索性举戟,一戟刺向天子曹髦。
天子曹髦如何是成济敌手?
只见成济之戟,从曹髦前胸进,后背出,戟尖血淋淋露在躯体之外,看的让人胆战心惊!
可怜天子曹髦,只被成济一戟,便就刺穿,命归黄泉了。
护卫焦伯见状,拼命持枪来攻成济,然,他如何又是成济对手?
成济既然杀了天子,岂能放过焦伯?只一戟,焦伯便就命丧马下。
天子曹髦、护卫焦伯蓦然命丧南城门,无论是防御之兵还是三百宿卫兵士,皆都吓得魂飞魄散,呼啦啦都扔了兵器,齐齐跪倒曹髦尸体前,放声大哭。
曹髦死时年仅十八岁,在位仅仅六年。
贾允马上眼见成济把天子曹髦刺了个透心凉,不觉大惊,然大惊之中又有大喜:“如此命丧,你又如何诛我三族?”
然,弑君毕竟乃是大罪,亦是诛杀三族之罪,贾允又如何不知?
贾允为活命,遂就赶紧安排好防御之兵看护好曹髦尸体,自己直打马司马府,报知司马昭。
司马昭听闻天子曹髦被成济一戟刺杀于皇城南门,不由大惊失色:“不好,某落弑君之名也!”
好个司马昭,知此事既然发生不可挽回,遂就赶紧携心腹之臣把衣服弄乱,一路跌跌撞撞狂奔到皇宫南城门下,抱着天子曹髦尸体痛哭不已:“陛下缘何如此?竟然致臣落弑君罪名?”
哭声惊天地泣鬼神,不时整个洛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子曹髦被杀于皇宫南城门下!”
然,即便群臣皆知天子曹髦已死,且尸体尚在南城门下,满朝文武竟然无有一臣胆敢前来南城门下探望究竟,只无令不出府门,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
司马昭抱着天子曹髦尸体大哭两个时辰,知全城已然皆知,然无一人来,不觉心中稍稍放松下来:“司马氏无忧也。”
然,正在司马昭稍稍放松下来,却是只听城门外一阵哭声传来:“陛下,且慢行,微臣送你来了。”
司马昭不由大怒:“何人如此大胆,竟然胆敢如此,难道不想活命了?”
不由停了哭声,怒目来人。
但见来人到了面前,不由松了一口气,只无奈轻声问询:“叔父何至如此?”
原来来者乃是司马懿之弟,太常司马孚。
司马孚听司马昭问,却是依然痛哭不已:“我司马氏三世皆为大魏忠臣,然如今陛下却陷我司马氏落弑君之名,如何不痛?无论陛下为何人所杀,皆不能饶我司马氏弑君之罪,如何不大痛?”
司马昭听闻,喊声叔父,又紧紧抱住曹髦尸体大哭:“陛下,为何如此陷我司马昭不忠不义?陛下如此让天下人如何看我司马昭?”
悲声大放,直震城门落尘!
正哭之时,却是见城门内又现一人,披头散发,悲声大放:“陛下不听微臣之言,终至命殒!何其怨啊!何其冤啊!”
声音凄惨,鬼神听了无不落泪。
司马昭听了哭声也不觉胆战心惊:“谁人如此彻心彻肺的痛哭?”
不由循声看去,却见王经跌跌撞撞而来。
原来王经晕倒后醒来,知曹髦已死,不由悲痛不已,一路直奔南门寻来。
到了天子曹髦尸体旁,一把狠狠推开司马昭,一把紧紧把天子曹髦尸体抱入怀中:“陛下,微臣来晚了,陛下且走好!”
司马昭见状,也不阻拦,也不责怪王经,只于一旁以头撞辇痛哭:“臣必为陛下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