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妾的心,终究是错付了!
作者:北北冲鸭   枭雄渣爹再娶后,我带亲娘去逃荒最新章节     
    瞬息间,十几骑已至太守府大门前。
    谢蕴立在灵堂门口,偏头就看到领头下马之人。
    那是个年逾六旬的老者,在这个时代,已然算得上高寿,然而,哪怕他身形削瘦,迈出的每一步依旧稳健,独属于公卿世家上位者的气度,更是让他踏入太守府的刹那,引得一府着丧服的家仆下跪、营陵豪强士族颔首低眉。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曾官至大司农、现青羊刘氏家主——刘馗[kui]。
    “家主!”管事泣不成声。
    当年他被家主选中来到郎君身边,可以说,是伴着郎君一块长大,如今郎君突逢大难,叫他如何不心伤!
    管事一哭,地上其他仆从亦跟着啜泣。
    刘馗并未拿话问管事,而是径直握着马鞭向灵堂而去。
    当这位刘氏家主从自己面前过去,谢蕴的左手腕也被轻轻触碰,耳边是刘媣的低声细语:“谢郎莫怕。”
    这四个字,给谢蕴干沉默了三个呼吸。
    随着刘馗的到来,这场葬礼已不需要姜则来主持。
    姜则双手拢袖才退至一旁,恰巧听见少年低低的声音传来:“有姐姐在,我肯定不怕。”
    姜则:“…………”
    若他没记错,这小子好像力能扛鼎?
    还杀过好几个秦胡将领?
    甚至,他怀里就揣着一柄匕首!
    一个敢明目张胆说准备半夜上门殴打别人全家的小泼皮,当真会怕里头那个手上只有一根马鞭的刘馗?
    就在这时,一道迫切的呼唤也传来:“母亲!”
    梁姬回眸看到的,正是带着刘恒从弟刘选和刘氏部曲而来的亲子!
    刘玢瞧见梁姬孤身立于棺前,显然是在以一人挡百人,眼圈不由得泛红,上前握住母亲的双手:“阿娘,我已将那晚火灾的蹊跷之处告诉祖父,祖父既然来了,必不会叫父亲枉死!”
    “好!”梁姬也落泪,却是喜极而泣。
    她看家主在此,谁还敢放肆!
    她的玢儿,才是青羊刘氏主支的长子长孙,刘媣,任你与你母亲百般算计,一个流民出身的赘婿,有什么资格来跟玢儿争刘氏的家业?!
    刘选入灵堂,很快就出来,并宣布再停棺一日。
    前来送丧的营陵世家,个个属人精,岂会猜不着这是刘氏准备处置‘家事’,于是纷纷提出告辞。
    等到一院子的宾客被送走,刘馗也看够棺木中的儿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会不叫人心生悲凉。
    而他此生,也只得这一个嫡子。
    即使这个儿子因着内宅之事没少被他训斥,然而,终归父子一场,看到儿子被烧得看不出原样,他若还无动于衷,岂非人哉?!
    刘馗将视线从棺木里挪开,看向灵堂门旁那道清瘦的身影:“你就是杳杳的郎婿,谢蕴谢广坤?”
    谢蕴也在观察这个身着靛青色直裾袍服、两鬓斑白的青羊刘氏掌舵人,刘恒比起其父,差的何止气度,若当日她与江主任进太守府见到是此人,甚至不用刘恒搞小动作整她,她自个儿就收拾收拾跑路了。
    打,当然打得过。
    但天天搁那做阅读理解,谁遭得住?
    人老成精,心眼子估计比她现在头上的毛好多。
    这会儿,惨遭点名,谢蕴不得不弯腰行礼:“正是小子。”
    “我听玢儿说,是你将我儿季伯与新妇姜氏的遗体从火中带出?”
    说话间,刘选也寻来一马扎,扶着刘馗坐下。
    谢蕴未抬头:“是。”
    刘馗矍铄的目光还停留在少年身上,又开了口:“你寻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当真已气绝?”
    耷着眼的姜则,蓦地看向刘馗。
    便是毕宜也心头一跳。
    随后,他就注意到门外那些刘氏部曲。
    无一不左手握刀,右手微张,俨然是蓄势待发之状!
    作为火灾事故的目击者,毕宜十分清楚,姑爷寻到使君和夫人的时候,他们必然是断气了的!
    姑爷进火场再出火场,也不过一刻钟的工夫。
    一刻钟,是不够把尸首烧焦的。
    家主这么问,必然是玢公子未将这个细节告知自家祖父!
    在青羊刘氏的家主面前,毕宜自知人微言轻,只是,一想到自己院子被烧塌后少年送来的五块金饼,终归不忍如此纯良之人再遭误解。
    一句‘家主容禀’正欲出口,灵堂内,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祖父,请听杳杳一言!”
    毕宜定睛看去,那披麻戴孝的少女已屈膝跪地。
    当刘馗把目光投向这个性子素来羸弱的孙女,后者眼中泪光闪烁,却依旧说了下去:“那晚的火,确实不是意外。”
    梁姬没想到,家主才逼问一句,人就不打自招了!
    ——姜氏啊姜氏,枉你算计一世,怎地就生出这么一只软柿子?!
    刘媣如此,显然是想舍了那赘婿保自己!
    可自己既知她有招婿与玢儿一争的野心,岂会容她全身而退?!
    “家主!”梁姬转身,正欲下跪诉情,刘媣哽噎的声音再次从她背后传来——
    “因为那把火,是阿父亲手点着的!”
    刘媣的话音落下,灵堂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这样的真相,无疑是残忍的。
    尤其是对某些人而言。
    梁姬正欲驳斥这番胡言,刘媣已唤出一声‘阿大’。
    然后她就看到,那守在屋外的姜氏部曲,捧着一只锦盒入了内。
    “阿大,将阿父的遗书交予祖父。”
    当那只锦盒递到刘选手中,梁姬心头没由来的一紧——
    为何她不知郎君竟留下了这么一封遗书?
    郎君一向与姜氏母女关系不睦,为何会将遗书交托给刘媣?!
    不对!
    这不对!
    不等她质问,刘馗就看完了遗书。
    刘馗捏着那薄薄一纸,重新望向下首的孙女:“这封遗书你已读过?”
    “是。”
    刘媣双手交叠额前,俯身嗑首之际,一滴泪亦落于青石地砖上。
    “阿父的箭伤久不见好转,自知时日无多,不愿再与阿母怄气,才将阿娘招去主院,想来阿娘是知晓了阿父这些年宠幸梁姬,不过是希望阿娘心里有他,才会愿意陪着阿父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