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光正的人设崩塌,小谢郎君没忘再缝缝补补,“我这叫厚积薄发,让资本更好地服务民本。”
地主老爷们的粮仓越多,老百姓的日子才有盼头不是。
“你选的这条路,在当下注定不好走。”
要说谢蕴没察觉这些日子江主任内藏的心事,那是不可能的,她如今在做的事,搁在现代,能把牢底给坐穿,江主任与她血脉相连,不为她劳神才说不过去。
“谢蕴,你当真都想好了?”
江箬投在女儿身上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当日在营陵,她只当谢蕴接下代太守的任命是为自己与家人求个庇身之所;来到平昌城,看着谢蕴实施一系列惠民举措,再到大邺版工分的亮相,她才发现谢蕴想要的,不止是北海郡的管辖权。
有青羊刘氏在后方兜底,谢蕴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这个选择的前提,是谢蕴不试图去教化百姓。
一旦谢蕴决定将人权搬上舞台,她就永远不能再做世家的盟友,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已触犯到门阀士族的根本利益。
在亲妈面前,谢蕴也没再掩藏自己:“我只是觉得这个世道有些可笑。”
“世家和皇权容得下一个天师道,只要那位大贤师不造反,他们就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幽州百万众吃草根啃树皮去供养一个骗子;可是,这天下,若是有人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明日皇权与世家就会联手将其狠狠镇压。”
说到底,就是默许旁人来同流合污,但你拿归拿吃归吃,不许掀桌。
这也是农民起义的残酷本质。
明明当炮灰的是百姓,果实往往被地主阶级摘走。
“所以,他们才要确保百姓是无知的。”
江箬接过了话头。
时至今日,谢蕴身边依旧没什么可用之人,是她招不到吗?
青羊刘氏承认了这个女婿,只要谢蕴对外纳贤,愿意买股她、给她当幕客的寒门子,必是有的。
然而,谢蕴始终未发布那道招才令。
旁人不知谢蕴心中所想,江箬却再清楚不过,谢蕴是怕碰上聪明人,尤其是那种推崇‘士族与皇权共治天下’思想的聪明人。
另一方面,谢蕴此举亦是在与世家划清政治界线。
江箬合上手中竹简:“如果你决意如此,开春后,在地里种上高粱吧。”
谢蕴看向亲妈:“您打算提炼酒精?”
江箬将竹简推回到谢蕴跟前:“无论是对平昌豪强,还是对营陵世家,亦或是对全体北海郡士族,终有一日你会用上它。”
与其等孩子开口,不如她先准备起来。
“百姓开智,你比我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始作俑者·谢蕴没否认。
因为她心知肚明——
自己与世家,必有一战。
这一战,不是世家出手恁死她,就是她将门阀士族摁地上摩擦。
眼下时机未到罢了。
作为一个打小不需要亲妈多挂心的乖孩子,这一次,谢蕴也没想叫江主任担惊受怕:“您就放宽心,便是输了,我亦有退路。”
谢蕴从怀里取出一张羊皮,摊在案几上,“这便是大邺的舆图。”
她都谋划好了。
政斗失败,她就下海经商去。
她素来以德服人,想来江东父老们必会扫榻相迎!
江箬瞧着谢蕴手指的扬州地界,比北海郡大了不知多少倍,“扬州刺史恐怕不会欢迎你。”
谢蕴是有职业特长的:“我可以帮他打山越。”
山越,正是扬州境内的山贼武装。
其势力割据了扬州数郡。
若是扬州刺史不需要她帮忙——
谢蕴还有方案二:“我也可以帮山越兄弟们打他。”
江箬:“……”
这年头,武将就业前景还是很不错的。
谢蕴根本不担心自己会失业。
说着,她话头一拐:“况且,我不一定就会败。”
谢蕴的自信,源自于她优秀的人品。
阿二等人自豫州归来,除了带回购买的粮食,还有豫州牧韩鬻相赠的二十车粟米。
“韩州牧说,这些粮是回礼,也是谢礼。”
毕竟当日在雒京城外,谢蕴可是救下他长子的小命。
你说三十块金饼的买命钱给过了?
辱谁呢!
阿二还捎回两封书信。
其中一封是豫州别驾辛嵇写给谢蕴的。
辛嵇在信中提及,若她愿意,韩豫州可以举荐她做这北海郡太守。
说白了,就是帮她在雒京朝廷那里过个明路。
至于另一封信,出自韩公子之手。
韩公子得知她死了泰山泰水,请她节哀顺变,还邀请她去豫州散心,并叮嘱她,以后缺粮,尽管写信给他。
谢蕴读完信,也被韩公子的真挚打动。
多好的小伙子!
不等她提笔写回信,有衙役匆匆跑来驿站,说城外有山匪出没。
而且,已出现第一个受害者!
不是别人,正是押了货的彭家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