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又一次担任了妹妹与心上人之间的送信人，赵士玄顶着父亲怀疑的视线硬着头皮转道去了后院。
琴声悠扬婉转，清灵怡人。
看到她还有闲情逸致抚琴，赵士玄在她身边坐下，忍不住开口劝。
“我的好妹妹，你好歹收敛一些。”
“殿下不是已经与父亲交谈好了吗，为何要收敛？”
“那也得事成之后。”
那日五皇子，如今的翊王殿下只托他给父亲带了一句话，‘将军想要的东西，承鄞自有办法相助。'
只这一句，便勾动了父亲的野心，随后二人商谈了什么他便不得而知，只知道父亲叮嘱他和妹妹必要之时务必配合计划。
但父亲似乎也并不那么信任五皇子，私底下单独告诫他看着点妹妹，别让她被情爱左右失了理智。
只是父亲难免高看了他，他从小到大就看不住瑟瑟。
父亲也小看了瑟瑟，她不是会为了情爱自怨自艾的柔弱女子。
“殿下想做的事情，必定能成，不过早晚而已，哥哥何必担忧呢？”
她从不怀疑殿下。
少女不以为意的声音响起，话语间满是对那人的信任和赞扬，深信不疑。
赵士玄默默咽回了刚刚心中所想。
翊王只怕是个男狐狸精，把他妹妹迷惑成这样...
没注意他的一言难尽，瑟瑟拆开信件，熟悉的字迹笔走龙蛇，寥寥几句，交代事情之际也不忘温言细语问候。
看他一身朝服还未褪下，瑟瑟难免好奇。
“今日早朝之时有什么事发生吗？”
眼睛看着他，可赵士玄知道她想问的是关于那翊王的事情。
对上少女皓月繁星般的眼眸，他没办法拒绝，只能如实相告。
“今日朝上，太子的人提议让翊王远赴丹蚩驻守。”
说着去驻守，实际上是想把人赶出皇城，赶出权力的中心。
太子即使入主东宫，也丝毫不放松对其他几位兄弟的戒心，尤其是与他曾经在丹蚩战场上短暂交锋的翊王。
殿下不会让太子得逞的。
瑟瑟并不担心，只是单纯好奇：“后续如何呢？”
“翊王说自己熟悉丹蚩的地形，立志为大家编一本《西境志》，自请编书去了。”
想起这个，赵士玄也不由得感慨几分，还得是人家玩权谋的脑子活，他就想不到这么回答。
四两拨千斤，以退为进。
瑟瑟关注其他，闻言眨了眨眼，“那去丹蚩的人选，想来还未定下吧？”
“当然...”
这人选可不好选。
这块肥肉几个皇子都想要，却又都不想亲身上阵，都打算着让自己的心腹或者派系中信得过的人去抢。
赵士玄颔首，随后对上少女略含深意的水眸，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嘴巴慢慢张大。
有些心动但也有些犹豫。
“妹妹...这我们可咬不下。”
指尖勾动琴弦，悠扬的弦鸣声顺着湖水的涟漪荡开好远，瑟瑟轻声低叹。
“父亲想要很久了，哥哥怎么知道父亲要不下...”
远赴边疆做封疆大吏，可比在这皇城里做处处掣肘的辅国将军要舒服得多。
父亲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怎么可能会放弃呢？
赵士玄也明白了父亲的野心，只怕他与翊王打的谜语便是这个职务。
只是...
翊王拿什么和太子争？更何况如今他选择了暂避锋芒，更不可能直接去争了。
“父亲曾说，必要之时务必让我们配合...”
赵士玄挨近了几分，不耻下问：“妹妹可能猜到父亲与翊王的意图？”
瑟瑟垂眸。
殿下打算如何做呢？
他无力去争，也不想暴露锋芒去争...
“或许...”
瑟瑟轻声呢喃，“借力打力也不一定...”
至于父亲如何她懒得猜，也不想去猜，只知道他大概是准备坐收其成的。
毕竟是殿下主动拉拢他，自然得先给出足够的诚意。
而她与哥哥...
如果利益足够诱人，她和哥哥这两个配合计划的棋子即便付出多大的代价，父亲也不会在意。
那殿下会在意吗？
她回过神，晃了晃手中的字条，示意赵士玄，“哥哥不是闲来无聊吗？很快便有事可做了。”
殿下的计划应该也快开始了吧？
“什么？”
瑟瑟轻笑却并不解释，只让他等着父亲的吩咐便是，只是赵士玄嘀咕了两句，依旧觉得思绪不太明晰。
他早便知道不如妹妹聪明，也不自讨没趣。
只是想起父亲一贯的作风，不禁为自己感到担忧。
父亲要他们配合且不在乎过程如何，翊王也要他们配合，但他或许会顾及妹妹...
只有他一人无人在意...
赵士玄打了个冷战，“我怎么总感觉，那翊王是冲着我来的。”
总有种到最后只有他一人受伤的预感。
“哥哥怕什么？”
瑟瑟回神，习惯性安慰他，“瑟瑟不会让人伤害哥哥的。”
一如幼时那般。
对上她难得满含安慰的水眸，赵士玄心中宽慰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妹妹说的话，该是他这个哥哥说的吧？
怎么角色都反过来了？
正欲纠正之际，侍女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到了两人跟前还有些犹豫和胆怯，丝毫不知道该不该说一般。
瑟瑟抬眼看她，“何事？”
只是神情并不明朗，这是她派去打探九公主消息的侍女，她匆忙来报，只可能是她极其不希望的一件事。
那侍女垂首乖觉回禀，只是声音轻微，“回禀小姐，九公主得知今日殿下自请修书，便自告奋勇托太子殿下请旨协助...”
太子开了口，皇帝自然是应允了，毕竟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但...
瑟瑟有些失神，指尖划在琴弦上，一阵轻微地刺痛。
九公主再次和殿下扯上了关系。
......
摆摆手让侍女下去，赵士玄一时心中震惊和复杂。
他才知道妹妹手眼通天，连宫里的消息都能这般快速地探听到，二来则是，妹妹居然派人看着九公主和翊王...
还真让她发现了什么...
“妹妹...九公主的外家便是丹蚩，如今远赴中原和亲，想来思乡至极，自请编书，或许也能理解...”
想着酌情再劝几句，但对上她满含凉意的水眸，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他为九公主和翊王默哀。
心中暗骂翊王拈花惹草，害得他妹妹不高兴。
没过一会儿，他突然又想起来：“那...咱们还配合那什么计划吗？”
翊王惹了妹妹不高兴，想来那计划也开始不了了吧？那他岂不是可以逃过一劫？
“当然要配合。”
只是到底没能如他所愿，瑟瑟垂眸，“哥哥...我相信殿下...”
随即笑了笑，似乎若无其事，笑容清浅似乎一如既往地清婉，但赵士玄却莫名感到了几分凉意。
后知后觉。
瑟瑟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