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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里的真挚几乎要满溢出来。
刘启居然也有这么为她着想的一天。
巧慧与他对视片刻,随后下意识扭头去看天色,高耸的太阳依旧挂在天空,往西边的天空渐渐偏移。
奇了怪了,太阳也不是从西边升起的。
那就是刘启疯了。
说些惹人发笑的胡话。
巧慧离他远了些,并不为所动。
道歉没有得到回应,刘启只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不会相信自己,眼神微顿,随后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欲搀扶的手。
她不再开口,刘启也忍住心慌,恢复了平静和从容,却始终没有如之前一般负气离开。
那日从椒房殿愤然离开,即便刘启再不情愿也只能承认,自己颇有些恼羞成怒的难堪,以及求而不得的不甘。
一直到夕阳下山。
火红的晚霞染红了彼此交织的长影,缠绕交织好似分不开一般。
刘启此刻觉得心安。
冷淡也好,无视也好。
他能习惯,她也该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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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椒房殿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之后,灿烂的晚霞被皎洁的月光和星光取代,从回来的路上刘启就一直沉默地跟着,直到进了门也没有停下。
巧慧有些不习惯。
“你怎么还不走?”
许久没有在入夜见到刘启出现在这椒房殿,如今突然要面对,意料之中的不适应。
这是除了指责旧事之外她开口与自己说的第一句话,见她还愿意与自己开口,刘启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了两分。
前后隔了许久,依旧想将自己刚刚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话说完。
“你若是不解气,不如朕让你也绑一回。”
他如今无比后悔,当初即便是不喜欢自己的良娣,也不该那么轻率而混账地对待她,哪怕做到了最基本的相敬如宾,他如今也不会这般进退两难。
前后不过月余,可他自己出于兴趣的心境已经悄然转变。
不知何时开始,他渴望得到她的回应,希望得到她的在意,就像以前一般。
不破不立。
沉疴已经形成,视而不见只会更糟。
刘启向来果决,不给她回避的机会。
“你也绑我一回,直到你解气为止,如何?”
巧慧有一瞬震惊,迟迟没有开口,看着刘启的眼神逐渐荒谬。
刘启在胡说八道什么?
把大汉的皇帝捆在房梁上,不说太后不会放过她,就连前朝那些大臣也能撕了她,说不定要把她记载在史书里骂。
遗臭万年。
巧慧只当他是在信口开河,不予理会。
刘启却是认真的,见她始终不予回应,心慌之余靠近了两步,蹲在她身前,巧慧还在惊讶之中,放在身侧的双手被人握住。
这样的角度能够甚至能够称得上僭越地俯视。
听见他说:“正好太子宫被封起来了,不会被人看见,你绑多久都可以。”
因为恳切地想得到她的原谅,刘启执着之余,也很豁得出去,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想让人看见,也可以。”
无非是丢点脸面,他此刻并不在乎。
或者说,从年少时起他便不是在乎脸面和规矩的人,只是登基多年学会了更合时宜的伪装而已。
巧慧愣愣地看着他,许久才接受到他说的全部信息。
也确定了刘启的确没有变,和少年时一样有胡作非为的勇气。
那是一双明亮而锐利的眼睛,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当他注视你时,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自信。
还没发生,但刘启知道她会担心什么,所以已经贴心地为她想好了退路。
“届时母后那里我会去解释,不会为难你,前朝也不敢议论,至于这后宫里更是如此...”
她是皇后,有自己亲自交付的凤印,这后宫里没人会不长眼睛地招惹。
看着他执着的眼神,巧慧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只是并不动容。
看他还欲说些什么,巧慧终于开口:“不必了。”
她年少时曾经渴望过得到这双眼睛的注视,但那时只等来了无尽的冷待和捉弄,如今什么也不期待的时候,却等到了他真心诚意的道歉。
可是太晚了。
晚到她已经不会再因为那些旧事而感到伤痛,所以这道歉和补偿,也显得没那么让人触动了。
她连拒绝也显得平静无波,仿佛那些旧事与她无关一般,手心接触的柔嫩触感很快被抽离,刘启听见她说
“多谢陛下的好意,只是已经不需要了。”
为什么不需要了?
她连埋怨和责怪这样的情绪,也不屑于给予了是吗?
心脏突然传来一阵慌张的紧缩感,刘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消失在摇曳昏黄的烛火之中。
眼眶有些干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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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汉宫有些阴冷,巧慧用过早膳后习惯性地在椒房殿附近的花园小径徘徊,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娘娘,是胶东王。”
巧慧顺着视线看过去,看到了在小径上默默地徘徊着的小孩儿。
刘彻神思不属。
母亲的告诫即便过了一夜也还残存在耳边,让他心里充满了迷茫和不服气,也有些失落。
连父皇也不能信任,这与他一直以来受到的教导不符,母亲吝啬于夸赞的严厉也让他有些不适应。
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了椒房殿附近徘徊不定。
也未曾想过会被发现。
刘彻有些手足无措,只是到底没逃避,犹豫着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
“胶东王刘彻,拜见皇后娘娘。”
许是因为昨夜那个梦,听见皇后二字便觉得刺耳,巧慧示意白杏将小孩儿扶起,不欲多话。
这黑心眼的小孩儿突然出现在此处,莫名有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警惕感。
见那人越过自己正欲离开,刘彻连忙开口,“娘娘...”
看到她紧皱的眉头松懈,便知道自己叫对了。
原来是不喜欢被叫皇后?
疑虑飘过一瞬,刘彻连忙收回飘远的思绪,犹豫半晌,终于理清了自己混乱的思绪。
“彻儿是来道歉的。”
那日谎言被当众拆穿时的心悸感让他不安和慌乱,回想起来之时却只记得她离开时眼里的平淡和躁意
让刘彻下意识反思,他好像不该骗人。
又是一个来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