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却还在嘀咕。
“不知哪里来的怪人。”
距离渐远,缇萦收回了视线,“长安来的。”
“姐姐怎么知道?”
“猜的。”
实际上那人满是长安口音,腰间还挂着令牌,和那日在路边“捡”到的那人身上那一块类似。
但以弟弟的迟钝程度想来是听不出来的,也看不出来的。
缇萦怜爱他的智力。
赵文却还在好奇,“那人说姐姐能做皇妃呢!”
“河间的百姓不也天天叫我花神娘娘?”
其实不过是因为她生于花朝节之日,又担任了献舞祭祀的角色,所以口口相传。
难道都这般叫着就能成真了?
赵文习惯性讨巧,“说不定呢,姐姐长这么好看,也可能真是花神转世呢?”
花言巧语。
缇萦忍住笑,斜眼觑他,“那当初给你批命的方士也说你文曲星下凡呢。”
结果呢…
若真是“文曲星”,想必不会有一看见书本就头疼的毛病吧?
赵文识趣闭上了嘴。
再说下去就有些伤自尊了。
……………
收到女儿的家书,赵父赵母就一直翘首以盼,终于盼到了自家的马车,看到潋滟的倩影出现在眼前时,难掩激动。
“我的女儿啊,你可终于回来了——”
刚刚站稳,就差点被汹涌的父爱和母爱扑倒,缇萦无奈,“父亲,母亲,您二位慢着点。”
赵父喜极而泣,“爹的乖女儿还是这么孝顺。”
一回来就关心父亲的身体。
“是爹教的好。”
赵父满意了。
赵母把人撇到一边,拉着女儿上下看了看,面纱摘下之后,明眸皓齿,说一句人间绝色也不为过。
这么漂亮的女儿,是她生出来的。
“更漂亮了,不愧是我女儿。”
缇萦轻笑,也顺着她的心意,“是母亲生得好。”
赵母也满意了。
但还有人不满意。
连带着空荡荡的马车一同被扔在了大门口,赵文深吸一口气,正要感叹自己和马儿相依为命。
下一刻马夫上前,把他唯一的伙伴也牵走了。
“少爷快进去吧,奴才去把这马喂一喂,连日奔波瘦的哟...”
很好,连马儿也有人安慰。
而他无人在意。
赵文沉着脸走进了府里,管家迎面来了一句,颇为惊奇,“少爷,您回来了?”
不然呢?
他请问呢?
“前厅都开饭了,您快去吃饭吧。”
说着就转身忙活去了。
赵文:“……”
很好。
连下人都对他被无视的情况习以为常。
赵文磨了磨牙。
他自己都还没习惯呢!
“阿文——”
见到许久不见的儿子,赵父倒是很给面子,“快吃饭吧,看着精神了许多,这趟游学倒不算白走一趟。”
旁的倒是夸不出口了。
赵文严重怀疑,夸他精神是因为他胖了还是瘦了父亲都看不出来,只能退而求其次夸他精神。
要是姐姐的话,只怕是少了一根头发母亲也能数出来。
赵文感觉不公平。
“您二位可看出来了儿子有旁的变化?”
又来了。
赵母瞥了他一眼,“没看出来。”
赵文脸色垮了下来,颇为伤心的模样。
“父亲母亲怎么只关心姐姐?”
赵母见怪不怪,给乖女儿夹了一筷子菜,这才开口,顺着他的心意关心他。
“阿文这趟长安去的久,应该学到了不少吧,给母亲说说如何?”
赵父虽然明知儿子大概率学不到什么东西,但是万一呢?
所以也好奇,“长安的先生都教了些什么?”
对上两双专注的,好像期待着他说出什么收获的眼睛,赵文得到了想要的关心。
只是有些沉重。
所以眼神逐渐飘忽。
这...
他其实就是在长安的书院各处都打了几个盹,体会了一下各处书院的睡眠环境,顺带代表本地书院去长安刺探了一下敌情。
“吃饭,吃饭。”
他果然还是不习惯备受瞩目。
赵文识趣收起了刚刚的做作劲儿,“父亲母亲多吃,姐姐也吃,不用在意我,我没关系。”
每回都得作一次,缇萦习以为常,给他盛了碗汤。
赵文感动万分。
还是姐姐好。
他要给姐姐当一辈子小弟。
就知道他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赵母收回视线。
未免话题再引到自己身上,赵文祸水东引。
“花朝节怎么了,我看大家都着急了。”
花朝节也称为女儿节,是属于未出阁女子的节日,当地风气开放,花朝节这日适龄男女同游踏春,山水定情,每年总要成就几对佳话,久而久之花朝节也成了口口相传的定情日。
当地有开设祭坛祭百花的传统,往往献舞祭神,她姐姐生辰就在花朝节当日,也因一舞踏歌得了个花神娘娘的美名。
可当地及笄日还有宗族仪式要参加呢,前前后后那么多要准备的事,赵母便与女儿商议推掉此事。
只是找太守回禀时有了难题。
“太守大人怕是不乐意。”
那日她女儿及笄,女子一生中除了成婚之外几乎是最重要的日子,一切都该和和乐乐顺顺利利地才好。
跳什么舞。
赵文嘀咕,“太守大人每年借这花朝节填政绩呢,哪里能乐意。”
赵父瞪了口无遮拦的儿子一眼,却也明白话糙理不糙。
河间太平富庶,政绩写不了惊艳的功劳,记些特色的风土人情也算讨巧。
主打一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赵母正为此事发愁呢。
“今年我们缇萦及笄,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好日子,哪里还能再去献舞。”
本来说好只要把祭祀的舞蹈教授给旁人就好,如今却非要她女儿上场…
“这是真把咱缇萦当舞姬使唤了不成?”
赵母气恼,不免瞪了丈夫一眼。
不争气的玩意儿。
官职比不上人家就只能听使唤,郡文学大人说出去好听,实际上只管得着郡学那一亩三分地。
还有这不成器的儿子,连个官职都捞不到。
被迁怒的父子俩只能沉默,毕竟做男人难,做赵家的男人更难了。
缇萦倒是劝,“母亲别担心,也不是不能跳。”
那舞蹈她都跳了三年了,烂熟于心,其实也不怎么麻烦。
劝慰父母放下心,却还在好奇。
她其实离开河间时便拜见过太守大人,与对方提及过此事,太守官威深重却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所以间接应了她的请求。
如今何以突然变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