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因宁贵人被害一事闹得人心惶惶。
皇帝大怒之下下旨彻查,但查来查去不仅没有如皇后期盼的那样查到齐妃头上,反而是牵连到了受害者本人头上。
齐妃送的凉汤没有坏人身子的功效,反而是宁贵人自己时常贴身佩戴着的项链里藏着的药丸堪称虎狼,宁贵人无法孕育子嗣便是这药丸的‘功劳’。
三堂会审。
事情突然超出了控制
皇后本还想暗中动点手脚把线索引到齐妃身上,但还没来得及下手,宁贵人自己就出了大漏洞,使得齐妃彻底没了嫌疑,想牵连也没处牵连去。
皇后因计划落空而冷着脸,手底下人却不怎么会看脸色。
祺嫔老早注意到身边安嫔的视线,顺着她的视线便看到了宁贵人的项链。
粗制滥造的玩意儿,平日里她才瞧不上眼。
只是今日难免多想,毕竟安嫔这人眼毒的很,无缘无故盯了那么久,必定是那项链有什么异常。
祺嫔于是开了口让查一查那东西,左右一句话的事儿,却没想到炸出了这么一桩真相。
作为第一个指出那项链有问题的人,祺嫔丝毫没有抢功劳的自觉,此刻仿佛立了大功。
“皇上,臣妾记得这项链是宁贵人从宫外带进来的...”
从宫外带进来的脏东西和她们宫里的人可没关系。
也即是说,宁贵人极有可能是自己带进宫、自己服下的丹药...
雍正坐在最上首,视线在那项链上凝视片刻,语气沉沉,“宁贵人,朕记得这项链你极为喜欢,从不假手于人...”
进宫以来叶澜依第一次直面帝王冷沉的视线,不再如以往那般带着包容,反而冰冷能能把人刺穿,即便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浑身不可自控地发寒......
早在那项链莫名被祺嫔注意到时她便知道躲不过这一遭,扑通跪倒在地,张了张口,“臣妾......”
宫妃私自服用避子的汤药,是大不敬之罪...
皇帝不可能留她的。
对上那双淬了寒意的视线,叶澜依发自内心的惶恐和不安,但隐隐又有一种疯狂地解脱感...
她就是恨极了皇帝,就是不想生下所谓的皇子,如今死了也算是解脱吧?
正欲不管不顾地开口,忽然听见一声清灵的声线,“这项链做工粗制不是值钱之物,但宁贵人随身携带着,可见十分看重,怕是极为在乎的人送的?”
自入殿以来紧张到极致,叶澜依未曾注意到都有谁在,此刻对上那双清亮温和的视线时,一时回不过神。
她是谁?
耳边是她依旧温温柔柔的声线,“宁贵人想来是念及旧情才把这东西常带着,如今看来怕是被人骗了?”
叶澜依轻轻怔神,才明白对方是在为自己说话。
可是为什么...
几乎已经断定了事实如何,雍正喜怒不形于色,但在那人开口时慢慢睁开了眼,只看见了女人精致柔和的侧脸,清泉般的声音在殿内流淌。
第一个为宁贵人说话的,居然是安嫔。
她有这般心善?
雍正眉梢微挑。
视线落到地上跪着的人身上,突然觉得还可以给她个机会,“宁贵人有何解释?”
声线显然比刚才要缓和了一瞬。
殿内除了祺嫔之外几乎没有迟钝之人,无一不意外于皇帝突然减弱的怒气,皇后在皇帝身旁,清晰地将对方的兴味收入眼中,心里一紧。
旋即又有些复杂。
皇帝好像不是对那胆大包天的宁贵人感兴趣,而是对着安嫔?
对皇后复杂的视线视若不见,陵容只盯着地上失神的女人,“宁贵人出自圆明园,想来这东西也是那里带来的,不知是谁人想害宁贵人...”
然后清晰地发现,在提及圆明园时对方眉宇一怔。
“皇上...”
叶澜依自然也不是迟钝之人,察觉到了皇帝留有余地的话语,刚刚慷慨赴死的勇气不知为何此刻突然消散了。
“这项链....是臣妾在宫外的友人所赠,所以才贴身带着...不知为何会有这等脏物...”
她不想死。
她还有想要见到的人,不能就这般窝囊地死去...
“臣妾也是被害的,求皇上恕罪...”
本以为今日就算齐妃没事,好歹也能赔进去一个宁贵人,皇后觉得如此也算安慰,但如今看来好像连宁贵人也能幸免遇难?
皇后按耐不住,“皇上,此事颇为蹊跷,宁贵人所言犹不可信...”
宁贵人先前就是个低贱的驯马女,与她交好的人身份能高到哪里去,无非是宫女太监什么的,哪里有本事神通广大地弄到这种宫闱禁药。
而且如此费尽心机,只是为了害一个低贱的驯马女?
连陵容也有些无言,只觉得宁贵人这谎话编的实在低劣,有些浪费她委婉求情的口舌。
也不知圆明园有什么,能让宁贵人慌张到编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话,只为了避开那个地方?
宁贵人也知道这谎话虚假,但是那人的行踪从来不避人,有心细查未必不难发现他们曾经有过交集,她不能冒这个风险。
只能咬紧牙关,“臣妾所言属实,求皇上明鉴...”
皇后还欲再煽动,却见皇帝摆了摆手,“此时就告一段落吧。”
如何能告一段落?
齐妃没陷害到,难道宁贵人也要逃过一劫?
随后听见他冷淡的吩咐,“齐妃意图陷害,其心狠毒,念在膝下有皇子的份上,贬为齐嫔。”
“至于宁贵人...着贬为答应,闭门思过。”
皇后眉头渐渐松开。
她就说皇上不可能这般心慈手软,看如今的神情显然是对宁贵人厌恶到了极点,所以处置时都不曾看上一眼...
但为何又要留她一命?
昔日冷淡高傲的女人此刻低下了头颅,六神无主而又方寸大乱,五官还是美的,但再也找不到当初吸引人的耀眼和张扬。
雍正收回了视线,彻底失了兴趣。
是他想岔了。
昔日高贵如年世兰也曾伏小做低小心翼翼,如今这人不过贱籍出身,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傲骨...
甚至比不得当初那人,起码那人说是赴死,即便连撞柱都决绝而不回旋。
雍正起身摆驾回养心殿,路过某处时鼻尖一股怡人的清香,垂眸只看见女人轻颤的眼睑,温温柔柔而又惹人怜惜。
安嫔好似变了些?
皇后百思不得其解,视线紧紧追随着他离开,同时没有忽视他临走之前视线的落脚之处...
皇上为何临走之前还在看安嫔?
皇后甚至顾不得庆功和清算,眼睛凝在那人恭敬的眉眼上,分明依旧如以前一般普通的五官,为何突然之间像换了个人似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皇后越看越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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