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故友
作者:容筝   医锦添香最新章节     
    在异乡遇上周缮,仿佛是命运中的注定一般。多年后他们回忆起这一天不免感慨,要是没有遇上周缮,兴许他们会在莲花村沉寂一辈子。
    上天注定,他们的安宁不会享受太久。明筝一直都没怎么开口说话,倒是周缮和裴旭闲聊了几句后,很快就将话题转移到了明筝的身上。
    “当初咱们分别有六七日的样子,我立马又回雒城去找过你,可是到了你住的地方后才发现早已经人去屋空,你住的屋子被毁坏了一半,当时我还以为你遇害了,为此还难过了一阵。直到又过些日子,见到了你的丫鬟和我说了仲祺带你走的事,我才安了心。知道你肯定没事了。”
    “多谢周大人的关心。”
    “彼此照应一下也应该,那时候我让你跟着我走,你不答应,原来是在等他么?”周缮朝裴旭努努嘴。
    明筝如实道:“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他会出现。”
    在那紧要关头,要是他不来的话,明筝心道她现在还不知是什么处境,兴许早已经不在世了。
    周缮和裴旭喝了些酒,明筝又给重新点了菜,让许久不见的他们尽了兴。吃饱喝足之后裴旭和明筝准备回家了,周缮见他们要走,也主动问道:“你们在哪里落脚,我和你们一道。”
    裴旭和明筝倒没有拒绝他,裴旭驾车,周缮和明筝坐在车内。
    周缮看着现在的宋明筝,他心中突然有些后悔:“当初我若是坚持让你跟我走的话,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呢?”
    明筝愣了一下,才说:“兴许吧。”
    “当时我再坚持坚持就好了。”
    “你母亲身体可好?”明筝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周缮说:“前面病了大半月,请了两个大夫来看效果也一般。后来母亲还惦记着你去给她看病,可是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如今她的身体也在渐渐恢复了,近期内应该无碍。”
    “县主享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日子过得很安稳,突然发生变故的话对她多少都有些影响。幸而她底子还不错,熬过来就好了。”
    “正如你所说。”
    裴旭驾着车,车跑得很快,不多时,车子已经进了莲花村。
    明筝刚刚下车,就见一直在家附近等她的村民赶紧迎了上来。
    “裴太太,您总算是回来了。我家老爷子突然病了,请您赶紧去看看吧。”
    明筝听说急忙答应:“好,你等我拿了药箱。”
    明筝回屋去准备了一番,很快就跟着那村民要走,裴旭在后面大喊:“要不我陪你一道。”
    “不必了,你好好地招待周大人吧。”
    那村民也连忙保证道:“裴爷放心,等到裴太太看完病,我会送她回来的。”
    明筝便跟着那村民远去了。
    这里周缮回过神来,他诧异地看着裴旭,接着又看见了窗户上还粘贴着的大红色囍字,很快他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当时他就给了裴旭两拳,沉声质问道:“萧仲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裴旭见他有些气恼,随即解释说:“你都看见了,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真的和她成亲呢?”
    裴旭点点头,周缮有些不屑地撇撇嘴说:“亏我还夸赞你是个端方君子,最顾伦常道德,你这样做就是在打我的脸。”
    “她早就不是萧家长媳了,而我再也不是萧家养子。她当初嫁给萧闰棠本来就是权宜之计。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你这个人也够虚伪的,你不提难道这些事就代表没有过。还有你为什么现在要姓裴?”
    “我本来就姓裴。”
    周缮发了一通无名火之后,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他冷静下来后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向裴旭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冲动,没控制住。”
    裴旭倒是一直都很镇定,他请了周缮屋里说话。
    周缮将身上的褡裢和佩刀放下。
    又打量起这处房子来。
    宽敞明亮的大瓦房,在城里不算什么,不过在村里已经是数得上的好房子了。家里陈设倒是朴素简单。
    “刚才你在饭馆里也听人说了吧,李垚反了。这个李垚你应该很熟悉。”
    如何不熟悉,当初他还在傅将军帐下时,李垚是副将。不过当初还在营中的时候裴旭就知道那两人时常意见相左,时常发生争执。
    “我当然知道他。”
    “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将李垚给拿下带回皇城司受审。”
    裴旭惊讶道:“李垚造反,自有兵部管他,怎么皇城司也插手呢?”
    “这是上面的意思。仲祺,这么交好一场,你帮帮我吧。”
    周缮也有些无奈,接受这个任务这么久,进展不大,不过如今遇到了好友,他就看见了希望。
    裴旭摆手说:“我帮不了你。”
    “为何,咱们可是好兄弟,你难道真的忍心我被罚啊。”
    “萧仲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是裴旭。”
    “哼,你少做些掩耳盗铃的事,在别人的眼中你就是萧仲祺,一辈子都改变不了的事。你出来帮帮我吧。”
    “帮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周缮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萧仲祺有一天也会和他提要求,讲价钱,周缮看裴旭的目光已经变得有些玩味了,好一阵他才说:“不对,我认识的萧仲祺是个磊落的君子,对待朋友那叫一个热忱,你和他还真是一点都不像。”
    “所以才告诉你这里没有萧仲祺,只有裴旭。”
    “得了,这样下去也没意思。对李垚这个人你比我熟悉太多,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抓到他?”
    裴旭想了一会儿才道:“可以给你指一条路,那李垚的老家在怀阳。”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知道朝廷在通缉他的话更不可能再回到怀阳等着咱们去抓他。你这个消息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大舅子在安化,据说是安化当地的富户。他和他大舅子来往很密切。他要起兵的话,必须得有人财力支持,这个大舅子不可能不帮。你去安化问问看,肯定会有收获的。”
    周缮听后,他眼睛一亮忙对裴旭道:“多谢,多谢,你这句话对我很有用处。”
    裴旭说:“希望能帮上你,另外我也拜托你一件事。回雒城后别和任何人提起我的下落。”
    “成,这个我可以答应。现在雒城虽是安定下来了,可上面还是很乱。那端王进了城后,把持了雒城,从上到下都换了他的人。据说还在四处打探你的消息。”
    “他知道你是皇城司的人吗?”
    周缮笑道:“我的身份还没那么容易暴露吧。端王那边朝廷也不好管,目前的目标是李垚。毕竟只靠皇城司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扳倒端王的。”
    对于此事裴旭也没有做任何的品评,周缮道:“你倒是会享受,和她躲到这僻静的村子里来过隐世的日子。早些年你的雄心壮志去哪里呢?”
    裴旭笑道:“雄心壮志,你认为我现在还能雄心壮志吗?裴行恕可是我父亲,庆贞公主是我母亲。”
    “那你甘愿在这里呆一辈子不成?当一辈子的庄稼汉?”周缮有些心痛。
    裴旭淡然道:“我和阿筝都看淡了名利,能在乱世求得安稳已经是奢望了,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不用应付什么萧家,也不用管什么宋家、裴家,外面的纷争和咱们是没关系的。”
    “你这些都是懦夫的表现,我若是有你这般本事,早就出去建功立业了。现在是乱世,想要谋取一个功名,本就不难。你这样躲起来缩头乌龟的行为我还真有些看不起你。”
    裴旭听见周缮的这些指责,他也不恼,而是淡然与周缮分析眼下的情况:“在朝廷一方,认为我是罪臣之子,永世不得翻身那种。要不是看在我同样是文宗之后,是庆贞公主之子,只怕早就对我赶尽杀绝了。在朝廷这边我落不到任何的好处,还很可能牵连别人,难道你要我去投奔端王之流,公然对抗朝廷吗?我做不到。”
    周缮闻言,他倒是沉默了好一阵,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了好友的无奈。
    周缮在这里也没过多停留,他告辞的时候明筝还没回家,裴旭一路将他送到了村口,周缮与他道:“这次一别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你和她都好好保重。再有别欺负她。”
    “放心,我定会好好对她。”
    “臭小子,白白让你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周缮心有不甘,但他也放下了。
    他和裴旭终究不是同路人。
    明筝回到家时,见自家的屋顶上飘起了袅袅青烟。她放下了药箱,又不见周缮在跟前,便知周缮已经离开了。
    她赶着将买来的一些药材晾晒了出来。
    裴旭做了简单的饭菜,又摆了碗筷,明筝才出来一道用饭。
    饭间,裴旭也不和明筝提周缮的事。
    用过了晚饭,裴旭帮着做家务,明筝则去小药房里忙碌。
    等到她收拾好一切回到里屋时却见裴旭正倚靠在床头翻看一本书,明筝上前阻止他说:“这屋子里也不明亮,当心把眼睛给看坏了。”
    裴旭当时就把书收了起来,他将明筝拉到怀里,然后下巴磨蹭着她的额头,这些日子总是忙碌,他们也很少有过如此亲密的行为。
    明筝趁机就去解他的衣扣,裴旭却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下面的行为。
    “你最近怎么呢?”明筝明显感觉到他最近的疏离。
    裴旭抱着她说:“没什么事,你别多想。今天的病人情况是不是很复杂?”
    “是复杂了些,艾灸过,所以耽搁了时间。周大人呢?他来见你做什么?”
    “在我怀中别提他。”裴旭似乎有些不悦。
    明筝想要和他亲近亲近,不过他却并未表现出什么热情,依旧是两人各睡一头的情况。
    他们才成亲不到一个月的光景,除了前十来天,他表现得很热情,最近几天,他似乎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明筝反思过,难道他这么快就厌弃自己呢?这么快新鲜感就过呢?她自认容貌、身材放在人群里是出色的,为什么他就一点兴趣也没有?
    丈夫对妻子没什么没兴趣的话,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丈夫身体不好,二是丈夫对自己嫌弃了。
    明筝胡乱想了一夜,隔日醒来时裴旭早已经不在家了。她留在家里忙着做一些可能用得上的药丸。现在她就在村里行医,不必准备太多的药材。
    正忙着乔婶儿就来串门了,明筝请了她坐。
    乔婶儿闻见满屋子的药香,她笑着和明筝说:“这多一门本事就是不一样,不像咱们就只会做下力气的活,这里里外外都要操持。”
    明筝与乔婶儿闲聊几句,时间倒也很好混。
    等到她把做好的药丸全部晾晒出来了。
    不过一直等到天黑裴旭也没回来,即便他进山帮人扛木头似也不会这么晚不归,今天他出门连个字条也没留,突然间就不见了人影。明筝做好的饭菜又放凉了,只好又端回炉子上热着。
    久久不见他的身影,明筝不免胡思乱想起来,昨天周缮来找过他,肯定和他说了什么,他会不会就这样抛下自己然后远行呢?反正他不告而别又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那时候两人还不相干,现在他们是夫妻了,他要出远门的话总得和自己说一声,明筝埋怨他不该一声不吭就走掉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明筝看着书眼皮都开始打架了,才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她慌忙跑出来一瞧,裴旭总算回来了。
    “上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进山了一趟。”裴旭将自己打来的猎物给明筝看。
    有几只野兔,还有斑鸠,野鸡,大一点的收获就是一只獐子。
    “你跑去打猎呢?”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再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这些东西你会处理吗?”
    明筝哪里会处理这些血肉模糊的东西,她连连摆手。
    裴旭道:“我自己来吧。”
    该剥皮的剥皮,该拔毛的拔毛。他很快就将这些野味收拾干净了,又抹上了盐,打算腌制两天再晾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