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识朗没有走错。
这里的确是梵家桥精神病院，在云城虽说算不上赫赫有名，但也是家喻户晓了。
不过当地人对此都挺避讳，更是因为在郊区，来往的人并不多。
“有人在吗？”
在高墙之下，大门旁侧，开了一扇焊着不锈钢罩的小窗，顶部挂着“登记处”的小牌。
左识朗敲了敲窗，半弯着腰身朝里头瞅了瞅，又喊了几次话，都没人回应。
什么情况？难道今日休息？
不可能啊！
左识朗心里盘算着各种可能，突然窗户嗖地一下打开，“有什么事吗？”
来者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性，个头不高，有些微胖，皮肤黝黑粗糙，说话懒散冷漠。
“哦，我是想进去探访一下，方便吗？”
虽然感觉有些被冒犯，但左识朗还是客气地回复了，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那你登记一下吧，这些地方都要填上。”
说着，那男子递出一张表单，又丢过来一支黑色的水晶笔，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左识朗接过表单和笔，大致扫了一眼内容，除了姓名、年龄、日期以外，还得填上身份证号码、探访对象和理由。
左识朗有些为难。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探访对象，纯粹只是想进去瞧瞧，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填好了吗？”
见他半天没动笔，对方冷冷地催促道。那双看似冷漠的眼睛里藏着警惕和审视。
“嗯嗯。”
左识朗赶忙应了一声，快速将信息都写上，“马上就好。”
不过，他耍了点小聪明，随便填写上一个云城大姓的名字，在理由栏目写上“亲属探望”。
“好了，谢谢。”
左识朗将填好的表单递回给了那个男子。
尽管对方一直在看着他填写，但似乎并没看出什么破绽。
中年男人接过表单，用那支黑色的水晶笔飞快地在上面划拉着。
然后低头从身边的柜子里抽出一个通行证，递给了左识朗，并指了指旁边的大铁门，说道：“你可以进去了，但是不能超过一个小时。”
这么顺利？
左识朗有些意外，他伸手接过通行证，道了声谢谢，便往大门方向走去。
伴随着“咣当”一声，老旧双开的大铁门被从里头拉开一角，正好够一个大男人挤进去。
果然，这个地方并不是一座普通的精神病院。
在高墙和铁丝网围堵的内院中，铁链和铁栅栏无处不在，而通往大楼的花园里，原本该是阳光明朗的景象，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阴暗感觉。
高耸的墙壁上，覆盖着常年积累的污垢和青苔，散发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重和压抑。
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冰冷、生硬的气息，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在一条长长的走廊旁，是病人们的住所，房间狭小沉闷，通过冷峻的铁门进出。
而在每扇房门对面的墙上高处位置，都装有一个小小的窗口，窗口后面是厚厚的铁条，看来是为了防止病人逃跑。
病房内，都放置着两张单人床，中间的小桌上摆放着一盏共用的小灯，发着昏黄的光，无情地照在他们苍白、憔悴的面孔上。
走廊上，还有些穿着白色制服的医生推着工具车，面无表情地在各个房间穿梭。
看见迎面而来的左识朗，纷纷露出警惕和漠然的神色。
这里，弥漫着不正常的沉默。
没有病人的欢笑，没有医生的慰问，只有冰冷的铁门声和脚步声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回荡。
每个病人都用呆滞的眼神看着前方，他们的表情里充满了恐惧、无助和迷茫。
这是一座更像监狱的精神病院。
左识朗四处逛着，好不容易找到了办公区域，墙上的领导和职工栏特别醒目。
“方妍？”
突然这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43岁，副院长，主要领导层里唯一的女性，负责行政管理工作，或许会比较好说话一点。
左识朗心想着，便按照办公门牌找上了门。
他走进办公室，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子正在电脑前敲打着什么。
“你好，请问是方副院长吗？”左识朗试探着问道。
女子停下手中的工作，看了他一眼，露出奇怪的表情，问道：“我是，请问你是？”
“我姓左，叫我左先生就好，是来探访的。”左识朗如实答道。
“探访？探访谁？”
方院长眉心微挑，疑惑地看着他。
“我……我其实是想打听点事，关于我外公。”
左识朗有些含糊地回答道。
“你外公？”
那女院长更加不解。
这陌生男人突然来访，说了这些奇怪的话，让方副院长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疑惑地看着左识朗，试图从他的表情里读懂些什么。
左识朗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知道自己这这样的答复显然不能让对方满意。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有些犹豫地开口道：“是这样的，前日下午我外公曾来这里探访，但回去之后就发生了车祸，我想知道他当时来这找的是什么人。”
方院长听闻此言，眉头紧锁，她看着左识朗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外公出车祸？和来这探访有什么关系？”
左识朗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家里人突然告诉我外公曾来过这里，，或许你这能够调出当天的探访名单，我好知道他来找的人是谁。”
方副院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小邓，麻烦将前日的探访名册送过来，我需要核实一下情况。”
“真是太感谢了！”
对方一挂掉电话，左识朗便连忙起身道谢，然后在一旁静静等着。
“你先在那坐会吧。”
顺着方院长手指的方向，左识朗往后退了几步，刚要落座，突然看见有张白纸躺在桌角的地毯上。
他停下动作，伸手想将那纸张拿起放回桌面，却意外看到一个面熟女子的照片，旁边还写着她的名字。
“曹睨睨？”
左识朗失声念出。
原来她没说谎，真的是从精神病院逃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