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离开府衙大堂后,又独自来到了议事厅。
此时他的脑子里乱极了,在外面打了败仗不说,回来又一堆破事。
身为一州之主,连个军棍都执行不了。
一想到那个黄脸婆凶神恶煞、张牙舞爪的样子,吕布就感到一阵作呕。
眼不见心不烦,吕布只想离魏氏远点儿,一个人躲起来清静清静。
他前脚刚一坐下来,陈宫后脚便走了进来。
“奉先啊,这回你该死心了吧?”陈宫和声细语地问道。
“本来我们是可以取得一场大胜的,刘备的兵马快让我们杀得差不多了,关羽和张飞联手跟我打也都是垂死挣扎,再有几十回合便可将其二人斩于马下。结果魏续这个王八蛋竟然带着侯成、宋宪跑了回来,就剩我一个人了。而且徐晃和许褚又率领大军杀了过来,最后才导致功亏一篑!”吕布十分不甘心地说道。
陈宫听了吕布的一番话,不禁感到匪夷所思。
吕布的这次偷袭,事先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并没透露给任何人,不可能是奸细走漏了风声啊!
难道曹操识破了自己的计谋?
那他可真是太可怕了,简直是料敌于先、用兵如神啊!
吕布看陈宫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问道:“老陈,你说我就纳闷了,曹操是怎么知道我们这次夜袭的呢?”
陈宫苦笑道:“猜的呗!”
“而且他这个出兵时机拿捏得太准了,如果援兵再稍微晚来一会儿仗就打完了,我们就会大获全胜了。可是偏偏不早不晚,就差那么一会儿,他们便力挽狂澜、反败为胜了!”吕布耿耿于怀地感叹道。
“这回你知道曹操的厉害了吧!曹操不是刘邦,你也不是项羽,所以以后不要再惦记什么巨鹿之战、彭城之战了!”
吕布依然不服气,说道:“项羽也不是他一个人,他手下还有龙且、英布、季布、钟离昧四大猛将呢!你再看看我,手下都一群什么虾兵蟹将?不但不能打,关键时刻还带头往回跑,真是气死我了!”
“魏续临阵脱逃,导致我们功败垂成,那你为什么不将其斩首示众,以正军法啊?”陈宫明知故问地道。
吕布看了看陈宫,叹了口气道:“唉!刚才你不也都看到了嘛,不是我不想杀魏续,实在是那个黄脸婆撒泼打横、胡搅蛮缠啊!我要是真把魏续杀了,那个黄脸婆还不得跟我没完没了!”
“奉先啊,古人云:哲夫成城,哲妇倾城。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啊!”
吕布听得云里雾里,不禁问道:“我说老陈啊,世人都说貂蝉是倾国倾城,可她这次也没捣乱啊,你是不是有点儿冤枉人家了?”
陈宫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奉先误会了我并没有埋怨貂蝉的意思。刚才我引用的那两句话,是古代先贤说的。”
吕布好奇地道:“哦,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后宫不得干政!”陈宫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吕布听得更加糊涂了,不由问道:“魏氏是我正妻,她怎么会被选入后宫呢?不可能,皇上就是瞎了眼了,也不可能看上那个黄脸婆!”
陈宫一看吕布越扯越远,又问道:“奉先可还记得吕后之乱吗?”
吕布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吕后也就是吕雉,她是汉高祖刘邦的老婆,也是历史上第一个皇后和皇太后。刘邦死后,新皇年幼,吕后便开始兴风作浪,跟审食其勾搭成奸,还杀了刘邦的三子刘如意,把刘邦最宠爱的妃子戚夫人做成人彘,又想用毒酒谋杀刘邦的长子刘肥,又强行让皇帝娶了自己十三岁的亲外甥女,导致皇帝年仅二十二岁便郁郁而终。随后她又让皇后假装怀孕,立皇帝与宫女之子刘恭登基,并将宫女鸩杀。刘恭长大后知道了事情真相,扬言要报复吕后,又被吕后暗杀。吕后大权独揽期间,封立诸吕为王,把刘氏宗亲几乎全部架空,使得整个大汉皇权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陈宫滔滔不绝地为吕布讲述了一下当年吕后乱政的那段历史。
“这老娘们可真够狠的,连自己亲孙子也杀啊?对了,吕后把刘邦的妃子当人质干嘛,那时她不是已经大权独揽了吗?”吕布兴致勃勃地问道。
陈宫摇摇头道:“此‘人彘’非彼‘人质’!这个人彘是吕后自己发明创造的,可谓空前绝后、骇人听闻。”
吕布听得一头雾水,不禁皱起了眉头。
“吕后发明的这个人彘,是把人的四肢全部砍去,把眼睛挖出来,用铜注入耳朵,把耳朵熏聋,再割掉鼻子和舌头,用喑药灌进喉咙,使其不能发声,再把头发、眉毛、睫毛全部剃掉,涂上药膏,令毛发不再生长,最后将其放在茅厕里,还要派专人照顾。”陈宫详细地解释道。
吕布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叹道:“哎呀,听着都渗人!我们老吕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货啊,太残忍了!”
“奉先啊,我给你讲这个真实的故事,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陈宫正色道。
吕布秀眉微皱,问道:“哦?什么道理啊?”
“最毒不过妇人心!”
陈宫故意把语速放慢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是啊,像人彘这种发明创造,我们男人谁能想得出来?恐怕也只有吕雉能想出来吧!老娘们之间争风吃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吕布一想到魏氏和貂蝉吃杜氏的醋,不由发自肺腑地感慨道。
陈宫看吕布并没有什么感悟,索性直接说道:“奉先,你也一样,不能让女人干政!”
吕布一怔,看着陈宫一脸委屈地道:“我吕布堂堂九尺男儿,什么时候让女人干过政啊,你别冤枉好人行不行?”
“那为何你要斩魏续,魏氏出来一撒泼,你就妥协了?”陈宫质问道。
吕布叹了口气道:“唉!我若是真斩了魏续,魏氏跟我大哭小叫、寻死觅活的,我还哪有消停日子过啊?毕竟是夫妻一场嘛!再说她又是个妇道人家,何必非得跟她一般见识呢?我这叫好男不跟女斗!”
“魏续临阵脱逃,你知道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吗?”陈宫又问道。
“意味着什么啊?”吕布有口无心地问道。
陈宫面色凝重地道:“我们已经连败了三场,此番三千精骑又全军覆没,目前只剩下不到五千人马了,而且其中很多都是伤兵,而曹操起码还有四万精兵呢!以后别说是交战了,就是守城都未必能守得住!”
听了陈宫的话,吕布这才想起此番自己带出去的精锐部队,已经几乎全都战死沙场了。
几个命大的虽然跟自己逃了回来,却也是遍体鳞伤。
吕布坐在那里,不禁心乱如麻。
陈宫又接着道:“若是不斩魏续,何以对得起我们那些死去的兄弟?何以安抚那些伤痕累累的将士?何以正我军法?何以杀鸡儆猴?若是不斩魏续,以后再打仗,肯定还会有人效仿魏续的。打不过就跑呗,反正跑回去也死不了,甚至连军棍都不用挨!”
听了陈宫的话,吕布犹如醍醐灌顶,顿时意识到姑息养奸、包庇纵容所带来的严重后果和不良影响。
吕布长出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道:“魏续必须斩,他妈的谁要再敢拦着,老子一起都给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