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办法了？”
沈南意一身囚服，手脚皆上了沉重的镣铐，一脸无奈地坐在看守所的会客室。
罗绮在她的对面，满脸憔悴，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保释申请全部被驳回了，这个案子现在非常棘手，省厅派了专家组专门督办。”
沈家在南城也算老牌的豪门世家了，一夜之间被灭门，死状凄惨，是近十年来最骇人听闻的杀人案。
而沈南意是这起凶案目前唯一的嫌疑犯，且，提供不了不在场证明。
她双手撑着额头来回摩擦，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
当晚她去了银行地库取羊皮卷，还与慕栖洲去了百里之外的扩寥山，全都靠得是神力。
甚至，怕神力引起恐慌，她还黑掉了银行的监控探头。
“这回是被他摁死了。”沈南意喃喃自语。
她和慕栖洲能摸上括寥山火烧矿洞，黑袍人肯定知道是沈次山告的密。
他前脚救走风炙，后脚就去杀了沈府全家，直接把这个杀人罪名压在了她的头上。
他不仅神力高深莫测，连人间的法律都懂得不少。
这一回，沈南意再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没那么容易了。
那一个活口，兴许就是故意留着，用来指证沈南意的。
奶奶的，沈南意捏紧了拳头，恨不得打死这个王八羔子。
罗绮紧张地看了下四周，压低声：“南意，逃。”
沈南意惊地抬头，瞪大了瞳孔，像是根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罗绮急得张嘴，无声地说道：“逃。”
“你知道，这对你没有难度。陷在这里……”
她手指点了点桌案，摇了摇头：留在这，就是死路一条。
“沈家的监控呢？”沈南意不死心。
她去过沈家，里里外外的监控探头不下数十个。
“监控全部都坏了，你说怪不怪。可是，白日你在沈家起冲突的那一段，却被保留得清清楚楚。”
人证、动机，全部都有了，说不是沈南意干的，又提供不了不在场证明，罗绮愁得头发都白了。
沈南意在客厅曾经显露出神力掐过沈次山，这样的力气，专家组认为足够具备杀人的能力。
罗绮是一个资深律师，这样的刑事案件最终会有什么结果一眼可见，就是死。
“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沈南意头痛欲裂。
黑袍人这一招可真毒！
她要么在牢里等死刑判决，要么逃出去永世不能见天日。
沈南意知道，这回真的无路可走了。
*
入夜，慕栖洲利用神力穿透墙壁，又来到了囚室。
因为是重大刑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沈南意“有幸”住单间，倒是给他留了个便利，每晚能来囚室陪她。
“跟我走，小意。”他也了解了案件进程，和罗绮的判断一致。
连日来他们想过很多法子，都找不到办法解决这个困境，只有逃才能保住沈南意。
沈南意将手递到他的手心，十指交缠，苦笑：“你知道的，我又死不了。”
夕山神女是不死之身，只不过如今身陷囹圄，倒比死还让她难受。
可是，她在这一世接受的教育，又无法接受逃犯的身份。
她还想再等等，可等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
王昊和英爸以及慕士诚等人早已穷尽所有的办法，她也知道，这一次真的是穷途末路了。
“你死不了，所以他才会用这个法子困住你。”慕栖洲道。
她一逃跑，人间的身份便再也没法用了，黑袍人这招很绝，逼她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躲在黑暗中，他反倒是像拨弄棋子的上帝。
“可我不能跟你走，这样会连累你。冥主插手人间事，半夜劫狱，这要是被地府那些老大人知道了，你怎么办？”
沈南意想了想，松开了他的手。
“是说谁的，我生你生，我死你死？现在你想反悔了，沈南意？”
慕栖洲不肯松手，气她的倔强，又折服于她的真实。
看她左右为难的模样，忍不住俯身咬住了她的唇。
红唇被扯起一角，又弹了回去，微微肿了几分。
沈南意手捂着嘴：“慕栖洲，你属狗的啊，又咬我？”
“你不听话，我就咬你。”慕栖洲满脸胡茬，憔悴万分。
素来沉稳的他，今日眼里也丝毫不掩饰他的担忧。
他在害怕，害怕后续失控，她又要被推上众矢之的的深渊。
害怕再一次失去她。
她懂的。
他们的确也没有时间再耗在看守所了。
她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走吧。”
她虽敬重法律，爱惜声誉，但眼下她不能呆在这，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她与慕栖洲很快幻化成黑影，逃出了牢房。
“去哪？”沈南意问道，江畔云麓是不能再回去了，任何一个朋友的家都不行。
从她跨出牢房的那一刻，她就是个逃犯，不能连累别人。
“去云岩山巅，我有露营的帐篷，咱们先住一夜再合计。”
慕栖洲拉着她的手直飞向山巅，海浪拍岸，在寂静的黑夜，浪声澎湃、汹涌。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落在了没有人能登得上去的山顶。
沈南意望着黑垠垠的海，远处的灯塔一闪一闪，微光中，海面升腾着薄雾。
墨色的碧波闪着零星的光，那是海里的浮游生物。
荧光随浪不停向前，苍茫天地间，人，如此渺小。
“没想到，沈家会是这样的结局。”她的心里有些堵。
自此，世上再无永兴沈家，如果沈濡还在，会不会难过？
慕栖洲搭好了帐篷，从身后揽住她：
“多行不义必自毙，沈家不冤。从他们跟着阿寂和黑袍人办事的那天起，就注定没法善终。”
“哎……”沈南意长叹了一声，将头微扬靠在了他的脖颈处厮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跟我回幽冥，什么都不会变。”
慕栖洲圈着她，比往日抱得更紧些。
“不行，地府那帮老古董肯定不会同意的。我不能害你。”
“你都说是老古董了，还管他们怎么想。我说行就行。”
慕栖洲很坚决，在保护沈南意这件事上，他绝不会妥协。
她在阳间都成了通缉犯了，上哪都不可能，只有地府才能让她有栖身之地。
“再说了，你到目前为止，还是地府的摆渡人9527，我护着你是应该的。”
沈南意一想也是，的确无处可去了。
两人十指相扣，重获自由后的她眉眼含笑：
“说得没错，你现在是我的老板了。”
慕栖洲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唇角一弯：
“地府缺个秘书，我觉得你行，沈小姐可愿意？”
“待遇怎样？月薪不会是一千块吧？”沈南意打趣道。
当初慕栖洲骗她只给陈格发一千块工资，她信以为真，还告诉了罗绮。
罗绮愤愤不平后爱心爆棚，反倒是促成了她与陈格两人的感情飞升，有情人最后终成眷属，也算是歪打正着。
慕栖洲深情地为她挑起鬓发，放到耳后：
“没有工资，只有个全心全意爱着你的男人，要不要？”
沈南意秋眸如水，笑意盈盈：“地府真抠，比不得慕氏集团的待遇好。”
慕栖洲哑然失笑，过往的回忆浮上心头，甜蜜更甚过往。
“没办法，地府经济不给力，地主家也拿不出余粮了。要不要？给句话。”
沈南意故作勉强，慕栖洲假装又要挠她痒痒。
她笑着窝进他的怀里：“要，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