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黄钰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喊着她名字。
    姜鹤回过神来，慌乱的转过身，她手指抠着手里的饭卡，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得走，不能跟祁晏打照面。
    做好决定后，她立即冲窗口阿姨道：“阿姨，我打包带走。”
    阿姨闻言，便点点头笑着道：“行，我给你打包。”
    眼见着几个男生走到了这边，班长友好开口：“姜鹤，要不跟我们一块吃吧？”
    姜鹤舔了下唇角，在这沉寂内向的半个月里，罕见的有了情绪波动，她的心快速跳动着，双脸都开始因为紧张而发热。
    很快，阿姨从窗口把装着一次性饭盒的塑料袋递出来：“同学，饭好了。”
    姜鹤伸手接了过来，准备扭头婉拒黄钰和班长的邀请。
    但是，一转身，姜鹤提起来的假笑就僵在脸上，慢慢的、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落下去。
    那个戴着白色口罩的男生，就站在她身后，低垂着眼睛看向她。
    熟悉的、平静的、带着丝丝缕缕的雾气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他神色淡淡的，姿态却有些紧绷的，姜鹤莫名感觉自己好像可以透过白色口罩看见他正紧抿着的唇角。
    姜鹤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她怕他开口，无论说什么话她都怕听到。
    责怪的、大度的、寒暄的、讥讽的、一切话她都不想听到，也害怕听到。
    她最害怕听到祁晏仍旧以一副宽慰的姿态跟她寒暄，那种包容她的样子，会比恨她还让她难过。
    她早已经做好了和祁晏再也没有交集的准备，却不想他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姜鹤赶在他说话之前，连忙冲黄钰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吃吧，我不打扰了。”
    说完后，姜鹤便侧身从这群人身边挤过。
    黄钰“诶诶！”了两声，姜鹤也没再转过身，她步子匆忙，近乎是逃出食堂。
    这群人看着姜鹤远去的背影，班长喻飞问黄钰：“你同桌这么内向呢？”
    黄钰瞪了他一眼，道：“她除了我谁也不认识，肯定不想跟咱们一块啊，再说了，不跟一群陌生人吃饭就是内向了？”
    喻飞推了推厚厚的镜片，问：“吃什么？我一块刷了。”
    戴口罩的男生陡然间开口问：“阿姨，刚刚那个女生吃的什么？”
    阿姨顿了一下，随即回答：“油泼面，”说着她还一个劲推销着：“我们这油泼面可好了，正宗油泼面，老板和厨师都是山西人——”
    那人点点头，冲喻飞道：“我要油泼面。”
    黄钰：“我吃牛肉刀削面。”
    “我吃鸡蛋刀削面吧。”
    “我跟你一样。”
    阿姨一边往后厨报饭，一边冲几人道：“同学，你们先坐着稍等一会儿。”
    几人坐在了最近的桌上，黄钰抬眼，有些好奇：“祁晏，你站那干什么呢，过来坐啊。”
    那人听见有人叫他，这才抬头看过来，便抬手摘下口罩，边在黄钰对面坐下。
    黄钰饶有兴趣的问：“我还没问你呢，我过来说句话的功夫，你怎么戴上口罩了？”
    祁晏低垂着眉眼，轻笑了下：“耍帅啊。”
    “啧啧，”黄钰问：“你怎么想着来一中打球啊，我记得附中的操场不比一中的小吧？”
    “总去一个地方有什么意思，没来过这儿，也顺便想来转转。”
    黄钰点点头。
    祁晏抬眼看向他，状若随意般问：“刚刚那女生，是你同学啊？”
    黄钰的视线从手机上抬了下，然后答道：“昂，跟我和喻飞一个班的，还是我同桌呢。”
    祁晏点点头，也摸出手机，语气随意道：“加个微信吧，以后有空约着打球。”
    黄钰笑嘻嘻的：“行，来，我扫你，顺便咱们几个都加上，以后都是朋友了。”
    几人吃完饭后，便打算散了。
    黄钰这人热心肠，刚刚聊天，祁晏说没来过一中，他便充当上了向导，在学校里走着的时候，挨个指着给祁晏介绍。
    从食堂说到了小卖铺，从男宿舍楼说到了女宿舍楼。
    祁晏安静的听着，目光随着黄钰手指指向的地方一一扫着，像是要把这整座学校都藏进眼睛里。
    恍然间，他的视线停住。
    黄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解释：“这也是女生宿舍，二栋，刚刚你看的那栋是一栋，高三学姐住的地方。”
    祁晏点点头，往上望去，都是一样的白墙和窗户，跟旁边那栋楼没什么不同。
    他正准备收回视线时，却无意间看见三楼有一扇窗户倏而关上，发出了一声微小的动静。
    祁晏步子顿住，继而又重新看过去，直直的盯着那扇刚被关上的窗户。
    黄钰见他没动弹，便凑过去问：“干嘛呢？上面有鸟啊？”
    祁晏轻笑，眸中带着些难以分辨的神伤，他嘴角微启：“没。”
    是姜鹤。
    他莫名这么觉得。
    祁晏走了，后来姜鹤也没在一中校园里再见过他，只不过黄钰这小子却好像突然跟祁晏混熟了似的，整天三句话不离他。
    姜鹤每天在学习之余，往往会被黄钰拉着说话，常常能听到祁晏的名字。
    一会儿说祁晏月考拿了第一，一会儿说他抽烟被通报批评，一会儿又说他跟几个朋友在校外打球被人挑衅，最后一大群人统统进了派出所。
    姜鹤越听越皱眉，不禁吐槽了句。
    “怎么堕落成这样了？”
    话音刚落，黄钰就愣了下，像是对姜鹤这种突然对一件事有兴趣的样子表示惊奇。
    毕竟他这同桌来了小一个月，除了上课回答问题和平时背书，还有极少时候答答他的废话外，几乎不说话，无欲无求，都快羽化登仙了。
    这冷不丁的说他附中的好朋友堕落，果真是让他惊奇了下。
    随即，黄钰啧啧道：“是个神人吧，一边不要命的违纪，一边还能拿第一，你说这人是不是精神分裂啊？”
    话语虽在吐槽，却带着几分自豪感，像在炫耀。
    姜鹤听见这话，并没有和黄钰同样的自豪感觉。
    她指尖微微蜷缩，唇角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她的脑海里却霎时间回想起下有鹅毛大雪的那天。
    她曾经说过的狠话还萦绕在耳边。
    姜鹤咬着牙，她怎么能对祁晏说出过那么伤人的话......
    姜鹤咬了下唇内的软肉，痛感瞬间从齿下传出。
    她不配再联系祁晏。
    也不配回去找他。
    姜鹤在心底对自己说：你活该。
    她强忍着，没再对黄钰的喋喋不休发表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