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进了房间便瘫在沙发上。
    她最近确实有复学的打算，毕竟再不回去，对大学那边不好交代，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他们这个团队的去留问题。
    负责拍摄的一个北方姑娘苏永提议签公司，她原话是这么说的。
    “咱们苦了这么几年，不就是为了好投资好资源吗？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了，那么多橄榄枝递过来，给你那么多背靠大树的乘凉机会，还不够你选的啊？非要自己从头种树，吃饱了撑的。”
    负责剧本的是姜鹤和一个男生。
    男生叫王多恩，成天抱着电脑码字，姜鹤和苏永给他的剧本提建议的时候，他就抬起头，推推眼镜，木愣愣的点点头，随即接着按着自己的想法写。
    是一个奇男子。
    他倒是赞成单干，姜鹤和苏永问他原因，他就闷下头，点了点键盘，蹦出去一句话：“键盘能在自己手里。”
    姜鹤和苏永面面相觑，无语凝噎，半晌，苏永才讷讷：“好像有点道理，签公司我还能自己拍吗？”
    姜鹤问了问他俩的意见，顺便给顾年也打了个电话。
    对外来说，他们几个人是个团队，姜鹤是领头的，但是实际上，顾年是他们几人的老板。
    只不过因为年龄差不多，便渐渐忽视了这层上司下属的关系。
    他大姜鹤几岁，给他们三人签合同，挂在了他那家财万贯的老爹公司里，给他们三人投资，要求分红，还有一条附加条件是，姜鹤要找男演员的话，得优先考虑他。
    演戏这件事上，顾年大手一挥说自己免费。
    这是一个....极其骚包的人物。
    顾年对生活极其讲究，不抽烟不喝酒，还有严重的强迫症，好女色，所到之处，皆以媚眼抛之，不放过任何一个潜在对象。
    姜鹤刚跟苏永和王多恩通过电话，两人意见还是不同，姜鹤头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索性挂了电话给顾年打过去。
    电话刚拨了两声就接通了。
    “喂，姜导，有什么新戏啊？跟我经纪人联系一下啊。”顾年在那边装模作样，逗姜鹤。
    姜鹤嘴角抽搐：“别发神经。”
    那边轻笑几声：“怎么了？找顾爷什么事？没钱了？”
    “问问你对我们这几个人去留的看法。”姜鹤如实说。
    “我能有什么看法。”
    姜鹤笑着强调：“你是老板。”
    顾年没个正形，开口就道：“听你的啊，老板娘。”
    姜鹤怒骂道：“滚吧你。”
    她早该想到在顾年这就问不到什么正经的结果，他这人什么事都能扯到男女感情上面，每次都拿这个来逗姜鹤玩。
    要是放在古代，都能被当登徒子打死。
    姜鹤听见外面起了几声风声，心下一动，便支起身子，从沙发上起身，她伸手摸起烟，穿上拖鞋往阳台上走。
    姜鹤推开阳台的推拉门，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腾出手来用打火机点烟。
    顾年那边静了片刻，就立马开始咆哮：“姜鹤，你他妈的少给老子抽烟，你那猫早晚得肺癌。”
    “滚吧，我在阳台抽，熏不着它。”姜鹤语气淡淡的道，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跟祁晏倒有几分相像。
    姜鹤夹着烟吸了口，边拿着手机往栏杆边走。
    此刻天已经有些昏暗了，楼下还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路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亮起，隐隐约约能看见车头边站着一个高大身影，头微微仰着，像是在抬头往上面看。
    姜鹤瞬间手抖了下，烟灰被她抖落，洋洋洒洒的飘在空中，她又没控制住，瞬间往后退了步。
    “喂，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顾年没什么耐心，大声问。
    姜鹤缓了缓心神，才不客气的回怼：“我还没聋呢。”
    跟顾年的大声叫喊来比，姜鹤的回怼颇有些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不知道什么时候，姜鹤跟祁晏变得越来越像，也渐渐习得了他的那份松弛感。
    也许是在姜鹤失去祁晏的时候，也许是在姜鹤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不重要的时候，也许是在姜鹤脱离姜家，能够自己独立挣钱的时候。
    姜鹤有了自主选择自己状态的机会。
    她想念祁晏，她就变成了祁晏。
    在生活中的点滴里，她才会觉得跟祁晏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姜鹤走着神，这边顾年接着说着话：“我说，你自己看，反正我跟你走。”
    “....哦。”姜鹤答着，随即又补了句：“我挂了，找个时间，咱们几个聚聚，把事情敲定。”
    “行，明儿去看你——”顾年没把话说完，停顿了下，很快补充道。
    “的猫。”
    “明天我有事。”姜鹤利落拒绝。
    话音刚落，她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刚挂断，她站在窗边就直接点开微信，看见祁晏发了条消息过来。
    q：【你口红落我车上了。】
    姜鹤抿了下唇，回复道：【你走了吗？我下去取吧。】
    她回完消息后，边捏着手机，边微微探头往下看，一片黑暗中，她依稀能看见那么一丁点，车头的地方没再站着人。
    她估计祁晏是上车了。
    姜鹤看见车子前灯亮起，这辆黑色的车已然是发动了，与此同时，姜鹤收到了一条消息。
    q：【我还有事，明天给你送过来。】
    姜鹤没什么反应，她身子依旧前倾，肚子贴着栏杆。
    冰凉的栏杆隔着布料传递着温度，仅仅几秒钟，肚子上的凉气瞬间传向四肢，她打了个寒颤，眼看着祁晏的车缓缓开出去，才慢慢退回来。
    “叮咚。”
    姜鹤手机响了声，她分神低头一看，还不等看清是谁发来的，便立即抬头往下看，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她又看向手机，发现这条消息是祁晏发来的。
    q：【我走了，外面冷，进房间吧。】
    “......”
    姜鹤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几秒，蓦然笑了，她懒懒的吸了口烟，红唇轻启，白雾从唇间呼出，晚春的风慢慢吹着，姜鹤在阳台外抽了根烟，然后就进了门。
    第二天一大早，姜鹤从床上爬起来，捞起手机一看，刚过八点。
    她挣扎着起床洗漱，顾年刚好发消息给她，姜鹤便直接点了进去。
    顾年说他下午两点到云港，让姜鹤去机场接他。
    姜鹤嘴里叼着牙刷，腾出手来回他消息。
    【不去，说了有事。】
    很快，顾年回消息：【怎么了？老相好上门了？连接我的时间都没有。】
    姜鹤手指顿了下，回复：【你怎么知道？】
    她在心里感叹着：真的是老相好上门了。
    随即她退出跟顾年的聊天界面，眼看着祁晏的消息框上的红点不知道已经亮了多久了。
    姜鹤一看，祁晏是七点半给她发的消息。
    q：【我到你家楼下了，顺便给你带了早饭，你在几零几？】
    也就是说，祁晏在楼下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姜鹤快速刷完牙，洗漱完后，这才然后拿起手机回：【403，上来吧。】
    姜鹤看着自己身上穿的睡衣，是真丝圆领吊带睡裙，她习惯穿这种，之前跟周敬一起住的时候，不得已穿的都是t恤和长裤，后来在一中住宿，也不能穿这种。
    直到她休学出来了，才能随心所欲的穿。
    虽然也不坦胸漏乳，但是姜鹤还是套上了跟这条裙子一套的外搭，遮住手臂，这才出了房间。
    姜鹤站在门边等着，等祁晏敲门。
    她住的是老小区，没有电梯，她等着祁晏爬楼上来。
    没一会儿，门被叩响。
    姜鹤摁下门把手，推开门的那一刻，就看见了祁晏的脸。
    那一瞬间，姜鹤没想别的，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他怎么不出道去当明星呢？
    姜鹤从前就知道祁晏是颇有姿色的，不然也不会在暗无天日的高中时代，他都能够被口口相传，封为校草。
    而今天，姜鹤打眼一看就知道祁晏这是好好收拾过才来的。
    他没有穿昨天的那件大衣，而是像从前高中上学时候的无数次一样，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和浅色牛仔裤，身上还背着个斜挎包。
    姜鹤垂头一看，祁晏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塑料袋子。
    隔着这细小的门缝，祁晏冲她歪了歪头。
    像是从前热恋时候一样。
    “我也没吃呢，借你桌子用一用，吃完我就走。”祁晏唇角轻扬，姿态懒散道。
    姜鹤拉开门，侧身给他让位置：“进来吧。”
    “换鞋吗？”祁晏问。
    姜鹤摇摇头，率先在餐桌处坐下来，道：“不用换。”
    祁晏便直接走了进来，顺手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姜鹤就依靠在椅背上等着他弄。
    祁晏像是哆啦a梦似的，从这些袋子里掏出来了各种各样的早餐，光粥都有三种，姜鹤看的目瞪口呆，讷讷问：“你把人家早餐店盘下来了？”
    祁晏抬眼看她：“你想要？我等会儿就联系人去买。”
    姜鹤的脸僵了，随即扬着下巴伸手：“口红。”
    祁晏笑着，没搭话，而是自顾自问道：“我能不能看看你的房子？”
    姜鹤白了他一眼，扔下句：“就几十平，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也不是我的房子。”
    话是这么说，但是祁晏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反而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抬步往一边走，从餐桌转到了客厅。
    又往阳台走去。
    姜鹤听见他推阳台推拉门的声音，便扭头望去。
    只见祁晏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然后在那个两平米的小阳台上转了个圈，最后在姜鹤放在阳台上的那个小椅子上坐下。
    在他的脚边，正放着姜鹤一直用着的一个玻璃烟灰缸。
    姜鹤下意识的想起身，但是又在瞬间反应过来，理智的坐了下来。
    她看见祁晏弯腰，伸手碰了碰那个烟灰缸，把它往墙角推了推。随即又靠在椅背上，仰头看天。
    姜鹤也不知道他看了几分钟，总之，祁晏抬头望天，她就扭着身看他。
    蓦然间，祁晏起身，姜鹤便迅速转回身，盯着面前的早餐发呆。
    谁料，祁晏没过来，她便试探性的往后转头看去，祁晏正站在栏杆边往下看，像她昨天一样，肚子贴着栏杆，上半身弯着往下。
    姜鹤蓦然间觉得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间。
    随即她又安慰自己，没事的，进了阳台去栏杆边看看很正常，不用大惊小怪。
    姜鹤在心里默念几遍：不用大惊小怪。
    几秒过后，祁晏转身看向姜鹤，又抬头望向二楼，然后问：“上面是？”
    姜鹤回过神来，答道：“我的床。”
    祁晏点了点头，没抬步上楼梯，而是走到姜鹤面前坐下。
    姜鹤双手环在胸前，靠在椅背上，手边桌子上就放着烟和打火机。
    姜鹤高中的时候就不是清纯小白花的长相，她眼尾上挑，唇色是自带的嫣红，只不过是因为她常常笑的真诚，所以从前不显艳丽。
    而现在不一样。
    姜鹤只在大学上过半年，这几年都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褪去了高中时候的青涩稚气，眼睛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几年不见，祁晏的气质不一样了，姜鹤也一样有了变化。
    “口红呢？”姜鹤问。
    祁晏的目光从姜鹤的微启的唇角往下滑落，从她白皙光滑的脖颈往下看，看到了锁骨处大片坦露的肌肤。
    祁晏眼神坦荡荡，没有丝毫色气。
    “忘在车上了，等会儿吃完饭我下去给你取上来。”
    姜鹤意味深长的笑了下，随即点点头，没多话。
    祁晏伸手把粥的盖子打开，调侃道：“吃吧，姜姜公主。”
    熟悉的称呼突然出现，姜鹤有一瞬间的怔愣，便很快调整好情绪：“哦。”
    她伸手拿起勺子，喝了口粥，随即赞道：“挺好喝的。”
    祁晏笑了下，姜鹤目光无意间扫到了桌子中间，看见了一堆塑料袋中间的好像有一个袋子跟其他的不一样，里面装着的也不是塑料包装盒。
    姜鹤便伸手掀了下袋子，又抬头问：“这是什么？也是你买的早饭吗？”
    祁晏摇摇头，伸手把那个他没掀开的袋子打开，把里面的饭盒拿出来。
    “这是我做的三明治。”
    姜鹤顿了下，看着他。
    祁晏眼神盯着姜鹤，接着补充：“跟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