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人喝完粥,宋时微方才问道:“其他人都还好吗?”
刘大明咧嘴:“宋姐放心,我们大伙儿都好着呢,多亏之前章武大哥跟我们提了醒,黄叔特意安排了人晚上守夜,温度刚降下来守夜的兄弟就在村里挨家挨户敲锣,我们一醒过来就赶紧加厚衣服烧柴火。”
“我爹担心你和章武兄弟,所以让我和大明来看看你们怎样了,来的路上正好遇到要来找你们的贵叔,索性就一道过来了。”
听见黄海的话,宋时微看向李贵,这个老实的庄稼汉,也是当初拿伤药救下的男人。
李贵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我就是不放心你们,怕你们睡着了。”
宋时微嘴角高高扬起:“让你们担心了,这一路过来不容易吧。”
“还好吧,再难走的路我们都走过,反正离得又不远,不亲眼来看看你们安好,大伙儿都担心得紧。”
宋时微闻言笑容扩大,心中动容:“那也要以自身安危为重。”
三人听见宋时微的话纷纷笑了,嘴上应好,至于心里如何想的,那就再说了。
进来喝了热粥又烤着火,三人浑身冒着热意,现在知道两人都好,心里也就放心了。
李贵率先起身:“既然你们没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村里有一户人家房子塌了一边,我们回去搭把手。”
“对对对,贵叔不说我还忘了,是该走了。”
章武连忙问道:“谁家房子塌了?”
刘大明摇头:“那家我们没怎么接触,不清楚叫什么,不过就住魏村长隔壁,也是房子塌了动静太大才被魏村长一家听见,不然等发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不是原大河村的人出事就好,章武和宋时微都松了口气,看他们坚持要走,两人欲出门送行,被三人齐齐拦住,道外面风雪大又冷,不要出门免得受冻,主仆二人便在窗户前目送他们离开。
“主子,要不要回屋继续睡会儿?”章武瞧见宋时微眉眼间的疲惫,忙不迭问道。
宋时微淡笑着点头:“那我回屋睡会儿,天亮你再叫我,睡太久晚上该睡不着了。”
“好。”
辰时末宋时微被章武叫醒,屋内炭火还有些许火星,温度倒还适宜,宋时微又给炭盆添上炭,检查了一遍窗户确认有缝隙通风后才走出房间。
出房门的一刹那,一股寒流猛地袭来,即使身上已经穿上的极厚实的衣物,仍旧抵挡不住那冷到骨子里的寒风,整个人忍不住哆嗦一下,将领口处的毛领再裹紧一点。
章武拎着一壶烧开的水从厨房走出来,见状连忙催促宋时微:“主子,堂屋一直燃着柴火呢,进去暖暖身子吧,外头风雪大,当心风寒。”
“好,”宋时微站在屋檐下,望着漫天风雪,嘴角弯起,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接住了一片雪花,雪花在手心渐渐变成水滴,自手指缝隙中滴落在雪地中。
宋时微踏步走进堂屋,一进门仿佛迎春般温暖,柴火在火盆中发出噼啪的响声,屋外风雪簌簌,在没有经受风雪天摧残的情况下,倒是难得的景致。
章武将炭盆踢得离宋时微更近些,起身一边给她泡茶一边开口:“主子,喝点茶暖和暖和,灶上我还温着粥,主子若是饿了就跟属下说,属下给您端来。”
宋时微捏了捏眉心:“我不饿,现在天光大亮,你要是闲着就去黄家看看,之前在城里买了不少菜干,你给拿一包过去,这么冷的天,喝上一口菜汤也是极好的。”
章武笑容满面,不住点头:“好,属下这就去。”
章武回厨房拿了一包菜干,又同宋时微打了招呼才离开。
下荒村情况还算好的,极寒前有魏才带头,家家户户都囤足了粮食和柴火,又有黄昌元这边的人敲锣叫醒大家,倒是没人被冻死,不过村里还是有年纪小的孩子不免被冻伤。
北境数百村庄,因昨夜极寒到来而伤亡的人不知凡几,府城也是黯然一片,各官员世家还好,准备得比旁人还要充足很多,城内百姓数百人被冻伤,比其他地方好了不少。
此时北境边关一处破落村庄中,沈谢两家的人正在说着极寒的事。
今日天未亮谢安与沈岩就从军营赶回来,带回来许多不好的消息。
两家大房的人聚集在谢家如今落脚处,外面瞧着破烂不堪的房子,内里却什么都有,不仅柴火堆满了两个柴房,就是粮食如今也成堆放在谢宏房间里,都快垒到房顶了,数量相当可观。
谢宏坐在上首,并排坐着的是沈贤,下首分别坐着沈千雪沈岩兄妹和谢安。
之前两家被流放到边关来,在周文德的运作下,谢安沈岩明面上在矿上服劳役,实则两人都在军中隐姓埋名当了个小兵,以待来日。
此时两人脸上都带着明显的伤疤,皮肤更是粗糙发红,昔日桀骜恣意的少年郎,如今变得沉重平和。
谢宏视线落在两人身上,目光中透着自豪,转眼又想到极寒,眼中光亮泯灭:“军营如何了?你周叔叔可安好?”
谢安恭敬垂头:“营里一切都好,周叔叔之前运了一大批粮食,暂时还够吃,柴火也是大伙儿上山砍的,士兵常年锻炼,身体比普通人强壮,周叔叔也一切安好,昨夜温度刚降守夜的士兵就发出了信号,没冻着人。”
说着谢安抬头看着谢宏有些乌青的嘴唇,面露关切:“倒是您,身体可还受得住?若是受不住我送你去府城那边,那边条件比这里好很多。”
谢宏抬手打断谢安的话:“不用,我身体好着呢,这要是在张厂商,还能降流寇杀个屁滚尿流。”
“父亲!”
对上谢安不赞成的目光,谢宏眨了眨眼,目光落在谢安身边的沈千雪身上,恍然捂嘴:“怪我,怪我,以往在军营里和那些糙汉说惯了,千雪丫头就当没听到。”
沈千雪莞尔:“谢伯伯方才说了什么?千雪刚刚在想事情,没有听见。”
谢宏哈哈大笑,复继续问道:“军营没事,那周边百姓呢?”
谢安前一刻还满带笑意,听见谢宏的话后瞬间消散,神情肃穆:“百姓不太好,据营里派出去的人说,极寒来得迅速,温度骤然下降,好些百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尚或者的人,大部分身上严重冻伤,营里药材有数无法给他们使用,边关药铺药材不多,周将军已经书信府城,看看那边能不能挪一批药材过来。”
谢宏脸色瞬间难看。
沈贤在一旁深深叹了口气:“如今你和岩儿在军营里历练,有周文德在我们倒是不担心,不过眼下极寒骤降,百姓受难,想来军营的日子也不好过,若此时流寇突袭,更是雪上加霜了啊。”
屋内气氛变得沉重。
沈千雪不知突然想到什么,脸色猛地苍白起来。
谢安第一时间注意到异样,眸中带着关切:“怎么了?”
其他人同时看过来。
沈千雪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的记忆中,流寇确实会在极寒期间突袭,至于具体时间,我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