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相互看了看,皇上微服出巡,可是并未对外宣布的,就连这里的县老爷都只知道是京城来了大官,还只是住驿站,不要大肆招待,更何况是一个平民百姓,几人也不敢怠慢说:“钱将军在军中,今夜怕是回不来了,皇上也出去了。”
杜若军中不敢去,于是问:“敢问军爷皇上去了哪里?”
这时带头当值的立即喝到:“再敢问皇上行踪,格杀勿论。”
杜若倒吸口气,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敢再问出来。
既然问不出来,杜若就只有等,刘权想要劝她在马车上等,但是她怕错过卓渊或者钱三,于是就坐在门口等。
“权。你先回去吧,我肯定能见到人的,我会找到人去救宁姐姐的,你回去给他们说,让他们安心等着。”
刘权嘀嘀咕咕说:“你和师父真是的,有什么事儿都自己担着,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也能尽一份力的。”
杜若笑了笑说:“我怕你们受连累。”
杜若守在驿站门口不肯离开,就算是守卫用棍棒驱赶,杜若也不走,刘权看着也着急,“杜姑娘,要不还是算了吧,这里守得这么森严,估计是见不到了。”
杜若:“不行,那些官兵这么蛮横不讲道理,他们说宁姐姐通敌卖国呀,那可是诛九族的罪,对方这么告发宁姐姐肯定来头很大,钱三可以帮忙的,卓渊也一定不会不管宁姐姐的,现在放眼望去,只有他们能救宁姐姐。”
刘权见劝是劝不动了:“那你自己别硬闯,就在边上等着,保护好自己,我去县衙找人试试看,看看能不能见到师父,问一问情况再说。”
杜若很是难受的点点头,也不知道宁姐姐有没有被用刑,一想到苏宁会被用刑,杜若就感觉得自己难以呼吸。
卓渊立在苏宁的书房,推门一看,里面没有人,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一想到出了这个院子,她的那些男女老少的弟子们,卓渊摇了摇头,还是不见的好。
卓渊翻墙进来也翻墙出了院子。
苏宁站在满地铺着潮湿的稻草的牢房里,咬着下嘴唇,一脸愁容,看着空空的几间牢房有些出神,心思百转千回。
这个老头子是冲着她来的,万幸杜若他们没受牵连,希望他们能赶紧离开避避。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出去,不能就这么被诬陷死了。
苏宁仰头望窗口的一线天,叹了口气想撑死、饿死、牢底坐穿死,就不能来个正常点的死法吗?
狱卒送饭来了,苏宁抬头一看,有些眼熟,那人却左右看了看,小声的说:“苏大夫,外面刘小大夫叫我给你说,让你先别怕,他们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苏宁一听,小刘大夫,刘权在外面,便小声问:“你见过刘权了?他们还好吗?”
狱卒说:“他们没事儿。”
苏宁心里放心一些了。问:“小哥,我打听一下,两方打官司,可以请讼师吗?”
狱卒说:“平日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是可以的,也不贵,但是苏大夫,你这次摊上大事儿了,很严重,估计老爷不会允许你请讼师的。”
苏宁皱了皱眉头说:“多大的罪?多大的事儿?”
狱卒做贼一般凑过来说:“一锤定音,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罪。”
苏宁的心沉了沉,让狱卒给刘权回个信就说自己暂时没事,让刘权带着药铺里的所有人赶紧离开,免得被殃及。
苏宁焦急过后也是冷静了很多,仔细回想今日衙役、县太爷、马御医的每一句话,大致串联出问题所在了。
向敌军提供医药物资,这在上辈子的叫法好像叫“资敌罪”,这是在双方交战时才成立的罪名,要不然平时和平年代,难道还不两国之间还没有双方贸易了吗?
都怪自己上辈子只是醉心医学,不关心政治,北周国,目前自己大量药品出售的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现在自己药铺的房主,本以为他是做零售生意,却不想和北周国的军队有所往来。
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还被人抓了把柄,一时也有些头疼。
天色渐黑,刘权得到消息就赶紧回去找杜若,却见门口守卫的架着杜若把她扔出来。
刘权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扶起杜若,听见守卫的说:“钱将军是什么人?那是英勇善战的大将军,夜凉的柱石,什么乡野村姑都敢妄想钱将军,别说钱将军已然成亲,娶的是大学士的孙女,就算没成亲,也不可能有你这么一个村姑当未婚妻,念你并无恶意,赶紧离开,否则乱棍打死。”
刘权小心的看着杜若,这段时间一直在准备杜若的婚事儿,也知道她的未婚夫是一钱姓男子,却不想是位大将军:“若儿,你还好吗?有没有摔疼?”
杜若已经泪流满面,手掌在地上磨出了血,膝盖也破了皮,红肿起来。
在刘权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自己受伤不重要,钱三的事儿虽然让她伤心欲绝,可是,杜若还是倔强的一步一步走向守卫。
刘权头皮都发麻了,守卫们也是一脸蛋疼,这么个俏生生的姑娘,又没有什么恶意,打吧还真不忍心下手,不打吧,这姑娘又很执着。
杜若站直了身子,将刘权往后推了推,执拗的看着几人,一字一句的说:“烦请各位官爷通报一下皇上,济世堂的苏宁苏大夫被县衙的衙役以通敌卖国罪名带走,各位也不必为难,只要告诉皇上事关苏宁苏大夫,他自会处理,若是你们不通报,要么你们杀了我,要么我定会告诉皇上是你们贻误救苏大夫,若是苏大夫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们陪葬。”
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转身向着刘权的马车走去。
苏宁在狱中待了一个晚上,一整夜几乎没怎么睡,这样的环境也确实睡不踏实。
鸡鸣三声,天蒙蒙亮,两个狱卒凶神恶煞的走进牢房,粗鲁的打开了门锁链,苏宁从他们进来就已经清醒了,冷眼看着来者不善的人。
衙役似乎也有起床气,见苏宁醒着,大声喊道:“起来吧,县老爷有请。”
苏宁哼了一声:“县老爷这么勤恳吗?审问犯人都这么早?”
带头的衙役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动作快点,要不然有你苦头吃。”
苏宁一个踉跄,翻了一个白眼,没多说什么,跟着出了潮湿阴暗的地牢。
可是衙役却并未将她带去县衙大堂,而是就在地牢的行刑的房间。
苏宁一走进去,一股子霉烂味道夹杂着血腥味,抬手揉了揉鼻子,不太想进去。
后面的衙役却没耐心等她自己进去,一脚踹在了苏宁的后背将她踢了进去。
昏暗的刑室里,燃着一盆火,火上架着烙铁,墙上挂着各种刑具。
苏宁皱了皱眉,这才正眼看了看还在撑着头打瞌睡的县太爷。
县太爷听到动静,微微掀开眼帘看了一眼,又合上眼吩咐道:“给她把手镣脚铐带上,捆好。”
苏宁立时反驳道:“县老爷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县太爷换了一个姿势,稍稍坐正抬眼看了看苏宁,这个苏宁大夫在桃花镇的名声他是知道的,甚至多少人都是冲她来的,有来看疑难杂症的,有来学医的,有来切磋技艺的,可是到底还是个乡野郎中,自己榜上的是太医,能让太医医治的人那都是非富即贵的,所以他并不在意一个乡野郎中。
更何况,昨日线人来报,昨日有一女子在驿站门口喊着见皇上,县太爷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吓傻了,当时只知道是京城的大官,可是从来没想过皇上会微服私巡到这个小镇。
不管是不是皇上,这个时候审苏宁的案子都冒险的很,而且就算审错了无非就是死了个人,还卖了马太医一个人情,若是审对了,那岂不是要一步登天了。
县太爷默了默抬手朝门口的衙役招了招手,门口的衙役便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拎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子进了刑室,扔在苏宁的脚边。
苏宁低头接着微光看了看,有些眼熟,蹲下身,拂开那人脸上的乱发,皱着眉头脸色很不好。
这不就是自己药铺房主的跟班瓦达吗?
苏宁见到这个人,基本上就能明白这个县老爷这么笃定了。
县老爷也不急,慢条斯理的说:“这个人你可认识?”
苏宁点了点头。
县老爷又问:“你每半年都要卖大批量的药材和成品药膏、药丸给他,可是真的
?”
苏宁再次点点头。
县老爷伸手拿了一个本子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动着,又问:“你给他的药都是低于市场价很多是不是真的?”
苏宁看他拿手里的东西,应该是账本,再次点点头。
县老爷嘴角露出了一种看到光明的亮光,整个人精神焕发,站起身来到苏宁身边,得意的说:“你都不否认,看来本官也并未冤枉于你。”
苏宁却摇了摇头说:“我也卖药材、药膏和成品药丸给其他人,这不能说明什么。”
县太爷冷哼了一声说:“不能说明什么?这人是北周,查木汗皇室的外戚,也是北周最大的皇商,他手里的商队、商船可满足北周国一半的臣民日常所需。”
苏宁手上的手链太重,干脆垂下手,铁链发出哐哐当当的声音,在阴森诡异的刑室里显得格外清脆。
苏宁看着得意的县太爷说:“那又怎么样?与我何干?我当时落难桃花镇,镇上好多人帮过我,我也帮过很多人,这人我救了他家人,他给我这么大的铺子,让我安身立命,我之所以给他的价格低于别人,不过是因为这里面还有我的房费罢了。我是租用不是买下来了。”
县太爷转身说:“嘴硬,我有几百种方法专治嘴硬的,你是女子,又是能医会治的大夫,我朝皇上都是敬重医者的,我让着你,你自己选。”
苏宁听他提起皇上二字,心里有些失望,从出事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了,杜若这一天一夜都没有找到卓渊还是卓渊也相信她通敌卖国?
苏宁站着没动,县太爷意料之中,随手挑了一个鞭子,这鞭子看似柔软,实则柔里带着刚,还带着倒刺,苏宁皱眉,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县太爷说:“我劝你三思,否则你会后悔的。”
县太爷摇摇头说:“给你机会,你不珍惜。”
县太爷将手里的鞭子扔给早就站在一旁的行刑的衙役,衙役接在手里掂了掂,将鞭子仍在一个酒缸里浸了浸,再提出来就是顺着带出一线酒水,还带着血腥味和血迹。
苏宁皱眉说:“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北周人,更不知道他是北周皇室的外戚。。。。”
县太爷并不想听这些,给行刑的衙役一个眼神,衙役朝着苏宁走过来,苏宁不自觉的往后退,一直到刑室门口,一回头却发现已经退无可退了。
衙役扬手就是狠戾的一鞭,苏宁弯腰侧身躲了过去,可是笨重的手链脚铐却让她的动作慢了一拍,鞭尾自带触手一般,占着苏宁的肩膀就拉下一片布料。
鞭子最末端细小却最是载力,苏宁只感觉瞬间整个肩膀都火辣辣的钻心的疼。
县太爷嫌弃的看着这一鞭并未实实在在的打在苏宁身上,有些生气,拍着桌子喊着:“叫你们把她绑好,捆好,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衙役们这才手忙脚乱的跑过来一把抓住了苏宁,将她拖到木架子上,双手拉直了,绑在架子上。
苏宁疼得冷汗直冒,对着县太爷恨恨的说:“你身为父母官,怎么可以这么草菅人命,屈打成招对你有什么好处?”
县太爷这才看着顺眼也顺气一点,指了指苏宁,说:“打,给我用力打,打到她认罪为止。”
衙役拿着鞭子,又在酒里浸了浸,这次都没等酒水沥干朝着苏宁就是一鞭下去,苏宁本能的咬牙闭眼偏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