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皇上,微臣……”魏桧额上冷汗一滴滴往下流,咬咬牙,“微臣是想问,镇南将军伤势恢复的如何?”
皇帝凤眸轻挑,“镇南将军是我们大禹的少年战神,有鸿福在身,伤势自是会一日日好转。”
“是,镇南将军伤势好转,便是好事。”魏桧拱手回列,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
老恭亲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不过眨眼之间就让他折了两个人,一个从六品、一个正五品。
一武一文,若说前者是在敲他的骨,后者就是在剜他的肉,这么个肥差说没就没了,还让圣上对他起了疑心。
他根本不敢再赌。
若再开口,指不定下一个被告状的就轮到自己了,这年头,有几个能保证自己屁股绝对干净的。
他想到这,余光悄咪咪觑了眼左前方的人。
不知是凑巧,还是因为他临时改口,老恭亲王眉眼微阖,再没出声。
然而,就在他松一口气时。
一道熟悉的男声又在金銮殿响起,“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魏桧微微偏了偏头,瞧着身后缓缓出列的覃溧,下意识皱起眉头。
这覃溧平日里不声不响,可谓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低调,今日这是凑什么热闹?
而且,想到覃放在清水县对葭儿的不闻不问,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又燃了起来。
这覃家人,真不是个东西。
等他找到机会,一定要狠狠给覃家一个教训。
皇帝抬手,“覃爱卿,有何事要奏?”
覃溧拱手,黑沉沉的眸子不露痕迹瞥了魏桧一眼,从袖口掏出一封印信,“回陛下,老臣昨日查得,工部员外郎李鹤在修筑云州府河道之中,逼民为工,化公为私,巧设账目,贪墨银两数以十万计。”
魏桧心头怒火正燃起,闻声猛地回头。
这个老匹夫,他还没来得及去找他的麻烦,他竟然还敢来动他的人!
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关键的棋子。
可盛怒过后,又连忙回过头,垂眸掩去心思。
这李鹤同他的关系,极为隐蔽,只他和三皇子二人知道,这覃家老匹夫究竟是碰巧还是有意为之?
金銮御座之上,皇帝一连下了三道旨意,京兆尹、御史台、三法司纷纷领命奔赴。
一众官员早已将脑袋垂到胸前。
整个金銮殿气氛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过了些安生日子,如今,这是又要乱起来了啊。
魏桧脸色阴沉沉走出金銮殿。
不过一个早朝,他要报的仇都没张开口,已经一连折了三个大将,其中两个,全都是他费尽多年心力扶持上去的人。
本想着再过个两三年,便能更进一步。
而且如今正是三皇子要用钱之时,张易之和李鹤没了,接下来只会更加捉襟见肘。
他望着信步走殿的覃溧,伸手将人拦住,“覃侍郎稍等,我有几句话想同覃侍郎请教一二。”
“右相大人可是一品重臣,哪会有事情同我这种芝麻粒小官请教?”覃溧冷哼一声,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如此冷冰冰的态度,让魏桧更是摸不着头脑。
他压下心头不快,勉强扯出一抹笑,“覃侍郎说笑了,于公,我们都是为皇上办事的人,于私,我们也算得上多年亲家,说几句话而已,不会耽误覃侍郎太多功夫。”
“亲家?”覃溧冷笑出声,直直望向男人眸子,“处心积虑想害死我小孙儿的亲家,我们覃家可要不起!”
“小孙儿?玉成?”魏桧听得满头雾水,“覃侍郎这话我没听明白,我疼宠玉成还来不及,又怎可能去害他?”
覃玉成是李家的独苗苗。
当初让葭儿去清水县,为的就是能嫁给覃玉成,将李家这个钱袋子给拉拢过来。
可谁料葭儿不争气,他正打算再送一个女儿去清水县,根本不可能去害他。
覃溧冷嗤一声,“不明白?右相大人不明白的话,不如回去问问你的好女儿。”
说罢,再没多待,直接一甩衣袖大步离开。
魏桧满目震惊。
葭儿害玉成?这怎么可能!
他当初之所以让葭儿去拉拢覃家,李姨娘同李红颜的关系只是其一,更关键的是,葭儿对覃玉成本就有心,既如此,又怎么可能会对覃玉成下手?
惊诧之余,余光瞥见一道布衣华发的身影走到自己身前。
男人不知他听到多少,连忙拱手行了一礼,“王爷。”
俞啸抬眼,虎目似笑非笑看男人一眼,“魏小子果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嗯??”魏桧听得这话,脸上的表情终是有些维持不住。
可一抬头,只瞧着俞啸的背影。
竟然又是葭儿?
直到此刻,他终是能确定,老恭亲王和覃溧今日一连三道上奏,并不是所谓的凑巧,而是专门为他而来。
而且,全跟葭儿脱不了关系!
他想到入宫时一众官员看他的眼神,以及一连折去的三员大将,差点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哟,右相大人脸色怎地这般难看?”何云雁停步在魏桧跟前,一脸忧心地摇摇头。
“上朝之前见右相大人面色浮肿,眼下青黑,如今不过一个早朝的时间,脸色非但没一丝好转,反倒像是木炭一样从里黑到外。
右相可是身体不舒服?
要不让何某替你请个太医过来瞧瞧?”
魏桧望着男人脸上的幸灾乐祸,恨恨咬咬牙,一字一句从牙缝蹦出,“何云雁,你别太得意!风水轮流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转到你何家去了。”
何云雁掸了掸衣袖,一脸狐狸笑,“右相尽管放心,我何家啊,内无糟心闺女,外无废物手下,这风水再轮流转,转得也都是顺心顺意的东风!”
一字一句,全是往魏桧痛处戳。
戳得男人满心怒火涌动,恨不得径直将人给掐死。
这个何云雁,自穿开裆裤伊始就跟他作对。
如今,半个身子都入土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何云雁见魏桧眸子都开始猩红起来,连忙退后一步,“右相大人如此气大,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夫常说,这人老了啊,心胸就得学着放宽广点,不然,指不定哪日就会气得中风。
这一中风,想上个朝可都只能让人抬着上啰……”
魏桧只觉气血直往脑袋顶冲,狠狠攥了攥手心,快步出了宫门。
右相府,蘅芜院。
魏蒹葭正满心期待坐在院门的圈椅中,听得脚步由远及近而来,连忙撑着椅子站起身。
然而,待紫色身影愈来愈近,却见男人脸色罕见地难看。
少女心头期待一滞,“爹,您这是怎么……啊!!!”
话到一半,一个巴掌已经重重扇了过来。
直接将人扇得跌坐在地。
魏桧满眼狠厉,“魏蒹葭!你老实告诉我,你在清水县究竟犯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