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探长说的话就是我要讲的话，于是我也就不回答了。

    派出所的兄弟看了我们两个一眼，问：“那么说来，你们接下来不打算跟进这件事情了。反正我跟你们说，我是铁了心要离开公安的，我已经和我们派出所的领导都提前打过招呼了，好多工作已经进入交接程序，你们不上路，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这话他转身拉门，就离开了我们的办公室，连头都不回。

    我们也不能挽留他，只能按照自己实际情况来处置这件事情。

    我和夏探长分开，径直就回了家。回到家里没多久，我父母也关店回家了。

    母亲见到我还没等我开口，就对我说：“儿子，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今天我已经张罗好了。我问我的小姐妹掉头了20万，说好给他一分的利息，你就放心的去做吧！这钱你什么时候要，我随时去取过来！”

    我非常不舍得看着母亲，对她说道：“妈，这钱你不用张罗了，我已经打算放弃这次机会了。因为今天我和我们一起的同事合计过了，虽说这一次的机会很好，但是并不划算，而且花费的代价也不是这20万就够了。”

    我的话无疑让母亲非常失望，但是。他还是不死心，问道：“这钱还相差多少，我们撑一下是否可以扛得住住？”

    我解释道：“这笔20万是给我们新任局长的，这只是第1笔钱。这一次我们的运作，还有我师傅的大姨夫，他是组织部的领导。据我们同事分析，我们每人还要给他5万，这明面上已经需要25万了。”

    母亲说：“再多5万也不多，我再借一下就可以了？”

    我回答：“这只是明面上的钱，还有江丰镇的书记那边，他替我们到市委书记那儿去说话要人，这个人情总要给的。估计不能少于10万吧，这样就需要35万了。而且这还是我们离开公安队伍的花费，我们离开总是为了在那边得到更好的升迁机会。以后升迁还得需要花钱跑腿，如果快可能一两年之内就得需要这一笔钱，到时候又得花二三十万。这样粗粗算下来我能得到升迁的机会，需要花费六七十万。如果我拿这笔钱砸在公安队伍里面，同样的位置可能不需要这么多钱，而且我平时累积的功劳是可以抵掉一部分钱的，可能三四十万就能升到后面的位置。因此我计算了一下，不划算，才放弃了这次机会。”

    我父亲听了松了一口气，说：“儿子这两年下来在单位里没有白做，知道怎么算经济账了。其实我昨天就想说，学贤还年轻，没必要花那么多钱去赶趟。如果学贤的年纪大了，我们再来花这个钱也不迟，那时候我们也是破釜沉舟了。”

    母亲听我一解释，顿时也放弃了硬撑下去的想法，说道：“我们家从来没有出过官员，这里面的行行道道我们也不懂。一切后果你自己想好，到时候不要后悔，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我说：“你这钱去拿来需要一分利息，光20万，我们一年也就2万块利息，撑一撑也就过去了。可是这动辄10万 20万的，不是我们目前的家庭可以承受的，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我们这样砸锅卖铁的，的确有些不划算。”

    母亲点点头，也没有再坚持下去，知道这里面的花费的确是海量的，我们小户人家承受不起。

    第2天我就打电话给彭师傅，把我和夏探长的决定告诉了他。其实他早就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当然是派出所的兄弟先给他通了气，只是我们自己不说，他也不好来问我们这个事情。

    彭师傅不无可惜的说：“学贤，我是过来人，这样的机会的确难得。我已经帮你们把路全部铺好了，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而你们恰恰只需要花些钱就可以了，这样的机会你们也放弃吗？”

    我就把昨天算的账，又和师傅说了一下，彭师傅说：“其实你们这些都是多虑了！我姨夫那边你们不用考虑这么快还人情，可以缓一缓，等到你们经济缓过来了，再还人情也不迟。至于我们书记那边，等到年底再说，也是一样，不用这么着急的。”

    我说：“师傅，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有句俗话，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次我们欠了人情，不去还掉，我们下次还有升迁的事情要求着人家，到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开口呢？人家也未必再会给我们面子？所以你说的没错，我们缓一缓不要紧，可是我们到你那边去，毕竟不是为了仅仅离开公安队伍？所以这方面我们必须得考虑周全，你给我们提供的机会很好，但是我们确实没有这个能力拿下这次机会，因此你的好意我们只能心领了。”

    彭师傅说：“这事情得让你们真金白银的拿出钱来，我也不好替你们做主拿主意。既然你们真的有实际困难，我也就不劝了，看来机遇这东西也是要看时机的。”

    我回答：“但师父无论怎么说，我们非常感谢你，这次你费心又费力，改天我们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

    彭师傅说：“吃饭什么的可以暂缓，不过你没事可以到我这儿来多坐坐，我们虽然不在一个单位工作，但师徒的情分还在。以后可能还有更好的机会，我们还是有机会在一起共事的。”

    我问：“真的有机会一起共事吗？”

    彭师傅说：“我也是听到一些零星的消息，这个消息是我大姨夫那边放出来的，上面的领导还在做研究，还没有最终拍板定案。所以这件事你不要往外说，不过你可以提前开始准备了，对你来说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仔细的听着，知道这绝对是一些非常有用的消息。

    彭师傅继续说下去：“估计是在明年的7月份左右，我们山阳市将推出一个乡镇长助理的选拔考试，他选拔的范围就是山阳市全体公务员。年龄在35周岁以下，工作要满三年。我粗粗算了一下，到时候你正好符合这个条件，所以你要抓紧开始准备了，那才是一次真正的好机会。”

    我问：“那机会有多好呢？”

    彭师傅说：“听我姨夫讲，这一次选上的乡镇长助理，在试用期满以后，将直接提拔为副镇长。那可是一个正科级的干部，比我现在的职位都高，对我来说能不能做上这个级别就是一道坎儿。你说这个机会好不好！不过这次考试竞争肯定会十分的激烈，你得提前预备好资金，哪怕考上了，你也需要花钱。那时候你要是为了钱，再放弃这样的机会，你这一辈子也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师傅是在明确的告知我了，要想得到提拔重用，一要靠自己的实力和表现，也要靠拿得出手的资金实力。两样东西缺一不可，如果再像这次这样半途而废，那我这一辈子可能就是跟夏探长的节奏是一样的。

    我电话里应了师傅对我的提点。

    彭师傅继续说：“这件事的具体方案还没有成形，目前还是在组织部门的酝酿之中。我和老夏都已经过了年龄段，这一次轮不到我们去竞争。所以你也不用再和老夏说了，这件事情在消息没有确实之前，你记得千万保密，自己提前开始准备就行了。切记切记！”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于是就记下了这一点。

    我们调离公安队伍的事情就这么戛然而止，不过派出所的兄弟还是运作的成功的，新任局长收了钱之后马上放行。不久派出所的兄弟就到江丰镇去上班了，而且是和彭师傅一个科室，成为了彭师傅的左右手。

    夏探长也到派出所的兄弟那儿打听了一下情况，想知道对方到底花了多少钱。这位兄弟倒也是个直性子，对我们也是直言不讳，他说，所有的花费都在，前前后后一共是40万。分别是书记那儿10万，彭师傅的姨夫那里十万。

    他还不无可惜的说，本来你们两个都加进来，我们每个人只需多花10万就可以了，那么我们岂不是可以共同进退了。

    夏探长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我们两个准备不足，抓不住这次机会，也是命中注定的。”

    这件事情也就此过去，幸好我和夏探长都没有把这件事情在我们中队里说响，中队里的兄弟可能不知道这么一个情况，当然这是我们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这件事情以后的涟漪，很快开始传导。首先我们新局长上任以后，对干部的人事做了一番调整。

    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余老大的宠臣，像我的同学贺珍婷，被新任局长从办公室里调了出去。当然职位没有把它抹掉，而是调任了户籍科的副科长，据说户籍科没几个人 ，相当于是边缘化了。

    还有就是余老大突击提拔的一些年轻干部，都从原来的职位调离，分配到一些老少边穷的地方担任领导。好多人也是唏嘘不已，毕竟人家能得到突击提拔也是花了不少的资源。

    我们也没有想到新任局长这么不给我们与老大的面子，人家的茶还没有凉，他的人已经都散了。

    我为了这件事情，特意又到王景艳那儿坐了一会儿。王景艳对我说：“你是有所不知，我们新任局长一向来和以前的余老大不对付。当年他们两个还是瑜亮之争，就是争我们三阳的位子。新任局长输了之后才去了梅县公安局上任，这件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上任之后才一点面子都没给余老大留，凡是余老大的人，一个个都得到了打击报复。贺珍婷这样的当然首当其冲，谁让他和余老大不清不楚呢？”

    我说：“贺珍婷还算是不清不楚吗？这在我们局里，早就已经尽人皆知了。”

    王景艳没有反驳我：“这个事情你以后不要再多提及了，大家同学一场，不要老是提人家难堪的事。我跟你说，贺珍婷还是很有发展前途的，我最近和她聊的比较多，我现在也比较认同她的看法。有的时候的确是我们太清高了，这社会就是那么现实的。从来都是笑贫不笑娼的，我们身在其中，千万要记得去适应。”

    我笑道：“师姐，你怎么会生出这样的看法，你的人生够顺利的了。结婚生子，两口子又能相濡以沫，而且老公还是你的心仪之人，怎么看法还那么消极？”

    王景艳说：“找了我现在这个老公，主要是我当时年纪轻，好多东西不知轻重，所以才轻易的被我老公追到手了。要是工作之后，我肯定不会答应我现在的老公。这也是我的命，我认。不过师弟我劝你一句，你可要看开一点，以前我说这话，你不能感同身受，现在你应该有自己的体悟了吧？”

    我说：“师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故意问道，我在想，难道她知道我放弃江丰镇这次机会的事情了吗？

    王景艳直截了当的说：“江丰镇的事情你当我不知道吗？你还不是因为一分钱难住了英雄汉，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机会溜走吗？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难成这个样子，你要有一个靠谱的媳妇给你助一把力，至于这样焦头烂额吗？”

    王景艳的话一下子戳中了我的痛处，诚然我可以找很多理由说这一次的机会不好，我这么做了不划算。可这无非是使自己面上好看一点，事实上我是不得不承认我放弃这次机会，就是因为手中没钱，我砸不起这个资源。

    王景艳见我低头不语：“你的事情你以为只有你们几个人知道吗？其实外面都已经传开了，当然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就是听贺珍婷说的。你们当时的价格也是他告诉我的，二十万，对不对！”

    我点点头说：“原来你们都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