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出口并没有一扇正经的木门，只留了个出口，平常都是用一大块麻布，下方坠了木棍掩着的，此刻虽然被掀起但围了密密麻麻数十号人，从里面根本看不清院中的情形。
各式的嘈杂声中隐约夹杂着微弱的啼哭声，帝昭怔了怔。
“看什么看”，王彪粗着嗓子，“会做饭吗你！”
做饭？
帝昭忆起花招娣提起的院中的那口铁锅。
大锅饭啊。
几十个人……也好，省得她再多余动手了。
“你凶什么凶啊！也就这点本事了！”杨芷若手脚被缚着，嘴巴还是利索的。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我不跟你计较。”
放眼这山中，除了大当家的，谁敢给他脸色，还是如此大声的呵斥，也就县令的千金干得出这事来，王彪怒意到了喉咙，又强压回去，安慰着自己，这不是人，这可是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他怎么能和银子过不去呢？
深吸几口气，王彪扭过头去，见眼前人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迟迟没有回话，像是被吓懵了，当即提高了音量，没给什么好脸色：
“问你话呢！耳朵聋啦？”
帝昭不做声，只缓缓地点了点头。
“行行，那就赶紧去吧，东西都在外边”，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王彪面上的神色和缓许多，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从捉来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难不成当真是个哑巴？”
杨芷若闻言瞪大了眼，看向帝昭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丝同情。
“你自己带回来的你不弄清楚”，王蟒啐了他一口，面上狐疑，大手一挥，“先带过去，要是再捣鼓出来那一坨东西，你就把它给我全吃了！”
“诶诶。”
王彪连声应了。
堵在门口巴巴等着投喂的人墙还未完全散开，便听得院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哀鸣。
“你们又欺负它！”杨芷若闻声怒吼道，下意识地挣扎，感受到手腕的束缚后，愣了一瞬，默不作声地将被绑起的双手往后靠。
“干什么干什么？整这死动静！吵死了！”
王蟒两步出了柴房，骂骂咧咧的。
帝昭也终于看清了院中情形，身体中的血液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瞳孔骤缩。
一只瘦骨嶙峋的乌云盖雪被人揪住了尾巴，拎到了半空中，而下方便是烧着滚滚热水的铁锅，升腾的雾气落在了毛发上，结成一个又一个绺，十分凌乱。
不断散发地热气和失重的惊惧让它凄厉哀嚎，这温度，若是落了下去，怕是瞬时便没了呼吸，求生的欲望和对危险的逃避促使它奋力挣扎。
“干什么呢这是”，王蟒见状大声斥责，一脸怒气，“这毛都掉锅里了人还要不要吃了！”
“大哥大哥，消消气。”
几人见状忙把猫随手丢到地上，四肢落地的一瞬，登时便跑没了踪影，也不知是到哪处角落藏起来了。
“这小畜生胆子可大了，敢偷吃厨房里的东西，这不是想着给它个教训嘛，想烫了毛后煮熟，也给弟兄们添点肉吃。”
一人陪着笑脸上前解释。
“瘦不拉几的，能有几两肉啊，也不嫌磕碜”，王蟒面露嫌弃，转而又绽开了笑脸，“说来你们还真得感谢这小畜生，若不是它啊，堂堂县令的千金，怎么会追到那么犄角旮旯的地方，让我们这么一帮人得了手呢？”
“大哥说的是！”
“大哥英明！”
“去去去，少来这套，这寨子里几十号人，什么时候短了你们吃的？倒馋上一只猫了，也不怕染了病。”
几人说笑间，帝昭被带到了厨房，在几人监视下拿取食材。
见锅盖掩着，帝昭揭开查验。
“看什么看，用不着这里，别乱动，做饭在外边！”
一人高声呵斥。
厨房相较于柴房，倒是一应俱全，灶台调料都有，还是双头灶，但由于空间的局限，砌不了多大，一锅做出来的东西，也不够寨里人分的，便在院子里砌了台大的，一锅下来，供几十口人吃也是没问题的。
一来是方便，二来，厨房的空间有限，监视也有死角，让外人来做吃食，总归还是有些警惕的，倒不如敞开在院子里，四面八方几十双眼睛盯着，要是再出了问题，那便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了。
锅内空空如也，竟是连米饭也没煮。
身旁两人催得紧，帝昭本就没想花多少心思，眼里见着啥便拿啥，最后扛了半扇排骨和一篮豆角出去，还顺走了一袋玉米面。
身旁两人见状拿了个盆，将碗柜里的东西往里头一搬，锁了门出来。
帝昭又被带到了铁锅前，望着煮沸的热水，挑了把刀反手将它递给了王彪，自己则是蹲下身子择豆角。
掐头去尾，两边老的茎脉撕了，看个人喜好掰成一段一段的，放回篮子里。
“不是，她这什么意思”，王彪看到刚才的这一幕，又见下方的瘦小身影，看了看手中被递来的刀，生平第一次对于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不确定地开口，“想，想死啊？”
“把排骨给她剁了。”王蟒见状拍了他一脑袋，示意。
胆子倒挺大，还使唤上人了，他倒要看看今天能折腾个什么东西出来。
“凭——”，刚吐出一个字，抬头见到和自己说话的人是谁，只好挤出了笑脸，任劳任怨地应了，“好嘞！大哥您真贴心哈！”
声声传来的砍刀砸砧板的动静，透露着王彪内心的真实情绪，但很快便没那么大声了，因为他发现，砍这玩意儿还怪费劲的！
处理好豆角，浸在水里，帝昭将玉米面挪到了木盆旁，开了个口子，哐哐往里头倒。
大半盆左右，停了下来，盘中是一个高高凸起的玉米面堆的形状，帝昭两手齐间拨开，移出凹陷，似是火山的形状。
木瓢舀了滚水，从中心往里倒，待温度下去些，手指插进去，不触底，顺着一个方向搅拌。
液体和粉状最初是分开的，逐渐揉成絮状，再团成中心一个小团，外表还是湿润且粘手的。